景西良夜，颜辰举杯。莫苍茫对举。两人一饮而尽。
“话说你和江鱼雁姑娘现在还联系吗？”颜辰打趣道。
“啊？”莫苍茫摸了摸鼻子。“你怎么……难道认识她？”
“北方佳人，一舞倾城，谁人不识。”颜辰感叹。
莫苍茫轻笑。“我倒是很小就认识她了。”
“可现在回想，就像没见过一样。”
东历1603年。魏国北疆，居延城。才是初夏。
那可能是江鱼雁第一次瞧见李亮，或者韩涛，或者其他什么人。
她一点儿也记不清了，只记得父亲因工作调来居延，一家人不得不跟着搬家。
居延书院门前。新转学过来的江鱼雁跟着父亲，吃力地抱着一摞课本。
“要帮忙吗？”
江鱼雁感觉有人拍了自己的肩膀，一惊之下，她躲到父亲身后，书哗啦啦撒了一地。
江江皱着眉，看着一个满脸通红的小男生，蹲在地上捡着江鱼雁洒下的课本。
“不用了。”江江示意男生站在一边。他皱着眉，看着沾染了灰土的课本，想伸手又嫌脏，于是就站在一边不耐烦看着。
江鱼雁瞥了一眼那个普普通通，灰头土脸的男生。瞧见他抱着自己的书，摇摇晃晃朝自己走过来。
“给你。”他傻笑道。
江鱼雁看着沾染灰土的课本，一点儿也不想接过，怕弄脏了衣服。她抬头看看父亲求助，却发现父亲早已不耐烦了。
“抱稳了。”男生一本正经叮嘱道。
“快点！”江江面有不快。
江鱼雁只得一脸不情愿接过课本，她感觉自己被那些脏东西玷污了。
这一天彻底毁了。
她心情变得很差。
那男生不知为什么突然扭头就跑了。
江鱼雁阴沉着脸走了。
……
毫无疑问，那是莫苍茫第一次遇见江鱼雁。
他记得很清楚。那天清晨很凉爽，而他坐在花坛边缘晨读，幽香缠绕在身边。
莫苍茫很专注地读着，来来往往高声喧闹的学生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兴致。
直到他读完，起身不自觉伸了个懒腰。
就在那一刻，他瞧见一个女孩。
肌肤胜雪，双目就像一泓清澈湖水。左右顾盼，自有一股灵动仙气，桃腮带笑、说不出的温柔可人。
下一秒，从来不和陌生人打招呼的莫苍茫，就站在江鱼雁面前。
真美。
蹲在地上捡书的莫苍茫，脑子全是那张脸庞。
突然之间，他意识到自己正在独自和两个陌生人打交道，心里咯噔一声。
一滴，两滴，汗水不住流下。
就在莫苍茫把书交给江鱼雁时，江鱼雁的手无意触碰到他的手。
莫苍茫闪电般抽回手，头也不回的转身跑了。
直到回到学堂，他的脸突然红透了。
他的脑海里，第一次萌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柔软？轻柔？美好？
上课了，随着老师步入学堂，低头看书的莫苍茫听到一阵突如其来的喧哗。
他下意识抬头。
就在那一刻，他又看见书院前的少女。木讷的少年露出微笑。
……
从转学来的第一天，江鱼雁就很烦那些土包子，烦他们变着法讨好自己。
送的是些破破烂烂。
趁着没人注意，她将怀中的那些礼物，一股脑儿全部扔进喷泉的水池里。
水花四溅。烦恼好像也随之一空。
“请问你收到我的礼物了吗？”有人在背后突然问道。
礼物？
江鱼雁抚着胸口：她可不能生气。她要有教养。
连忙回身，她努力挤出一个友善的微笑。
“谢谢。我很喜欢。”
“是吗？那本书我也很喜欢。”对面的男生兴奋道。
“我喜欢那一首诗，大漠……”他忘乎所以地讲着。
什么东西？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摸不着头脑的江鱼雁，笑容逐渐僵硬。低着头装作在听，内心却是叫苦不迭。
“那个，同学，时候不早了。”她笑道。
“啊？”男生挠头道。“还没天黑啊。”
真是不识趣。
“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她手一挥，头也不回走了。
途径书店时，她缓缓停了下来。
镜中的丽影，背景却是灰扑扑的大街，江鱼雁叹了口气。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会改变。
回家还要应付父母的询问。
江鱼雁闷闷不乐。
……
小城里没有多少人喜欢读书。
莫苍茫是个例外，少有人能把他从书里拽出来。
除了那道从书店门前经过的身影。
某一天，逛书店的莫苍茫无意一瞥：窗外，江鱼雁正专注地看着店内某处。
莫苍茫一愣，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中疑惑：
她在看什么？为什么不进来看？
想着想着，他又翻开书，深深地被吸引住。
再回过神来，天都黑了。莫苍茫心满意足合上书，准备回家。
结账时，他突然想到什么，恍然。
原来，她也喜欢书。
莫苍茫有些后悔，自己未曾上前打个招呼。
他小步冲到书店角落，四下张望。最终，目光定在一本孤零零的书上。
《诗艺》。
他傻眼了。莫苍茫虽然在老爹监督下，背过一些唐诗宋词，却是囫囵吞枣，牛嚼牡丹。
他对诗歌毫无感觉。
她……好厉害，居然喜欢这种书。
莫苍茫缓缓翻开书。
于是江鱼雁生日那天，莫苍茫送了本《诗艺》给她。
满怀期待的莫苍茫，看见江鱼雁伫立在水边。
夕阳下，碎金闪耀，荡漾着她的侧脸。
他久久凝视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