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欲速则不达”,如今,她只需要先循序渐进地修成《炎武内功》和《凤啸九天》九式枪法就已足够。
早上精神恢复之后,她隐隐约约听见周锦慕说要给周伶墨赐药,逼他喝下毒水。
虽然她后来入局搅合,但似乎周锦慕还是把药夺了去,也不知道周伶墨的困扰解决了吗?
周伶墨、他的表妹秦倦衣与他的母亲秦旖柔在周嬛春失去灵智的时候,对她多有接济,照顾有加。
当初,她在捉迷藏时无意打破了宛楼国进献给四夫人的吉祥如意大瓷瓶,周锦慕要对她动手,便是三夫人出面调解。
她困在家中闷烦不堪时,是秦倦衣和周伶墨带她去街上玩耍,并不嫌弃痴傻的她难以照顾。
种种诸事,她皆记在心上。
如今,虽不知是他们中的谁需要用药,出于礼貌与交情,她都应该去洛香阁探视病情。
周嬛春闭目定心,盘腿坐在床上,抱元守一,静思回忆《炎武内功》心法,一边修炼内功,一边等待念念送药来。
两刻钟后,念念端药而至,周嬛春睁开双眼,取下汤药,一饮而尽。
她拿起巾帕擦了擦嘴,对念念说道:“念念,伶墨哥今日将我送回‘席露轩’的恩情,我还没有亲口答谢,稍后随我前往洛香阁吧。”
念念抚摸着自己鬓发,跃跃欲试地说道:“是,小姐,既然要外出,先让我给小姐梳个发髻吧!”
周嬛春可没忘记念念常在替她梳头的时候,拿她头发做发髻的试验,一试就是一个时辰,这个过程实在是既恐怖又煎熬。
周嬛春忙摆摆手,说道:“不必了,你将药碗端到厨房,发髻我自己梳就行了。”
念念迟疑地望向周嬛春,只见周嬛春意志坚定,只好叹了一口气,失望地说道:“也好。”
说完念念便要拿起木盘要往前门走。
周嬛春又喊住念念,启唇问道:“念念,书桌上的毛笔已经脱毛,为何不更换呢?我记得我平时常常绘画。”
念念双眉一蹙,以手抚胸,痛心疾首地说道:“哎呦,我的祖师娘喂!恕我直言,小姐你以前所绘的那能叫丹青吗?”
“那就是乱涂瞎划,是对画材的浪费,对艺术的亵渎,丹青教习看了你的作品都会失声哭泣的!!”
“最重要还是对画材的浪费,你和我的月钱加起来才区区四两银子啊!经不起你天天这么糟蹋,毛笔什么的将就将就行了……”
面对念念的絮絮叨叨,周嬛春汗颜,她怎么忘记了念念还是个抠门的小妮子,赶忙阻止了她的碎碎念道:“过去已逝,之后我要用毛笔写字呐!”
念念会意一笑道:“噗,念念知晓了,明日小婢就去仓库取新笔。”
周嬛春也回之一笑道:“恩,快端药下去,一会还要去洛香阁呢!”
“恩!”
念念走后,周嬛春独自跪坐在梳妆台旁,这是她托生之后,第一次亲眼面对周嬛春的面孔,圆形白框番镜之中照映出一位容色绝佳的女子。
其发黑如墨漆云染,其眉凛似剑扫千秋,其眸亮如星映天际,其唇绛若霞漫红尘。
周嬛春虽是容色绝佳,冷秋翊前世长期在风霪山修行,却未学得多少盘发堆髻的手法。
如今,只好如同往昔一般,她从左手边上的发饰盒里取了一条一食指宽的酒红色发带,将满头及腰长发齐整地束为一束马尾。
周嬛春再次观视镜中的自己,正是飘逸飒爽,清扬凌厉,眼神减一分闺阁女子的愁容娇态,多一分傲笑江湖的别样清狂。
同时,念念也已经回到周嬛春闺房,二人结伴前往洛香阁。
夜沉沉,唯有一轮明月高悬。
一前一后,一红一绿的两道身影穿行于昔芳园的奇花异卉之中,念念在前打着绘五色缠枝莲花的灯笼,周嬛春在后缓步而行。
不一会,两人已横穿昔芳园,携一身异花香芬步入洛香阁。
洛香阁的庭院外,灯火寥落,昏黄的微光中,庭院两口褐漆大缸里的“睡美人”正是微波枕华月,掀风凝碧露,红粉茎上妍。
门前侍候的婢女婉香见到“席露轩”的主仆二人来此,心中暗自讶异,随即进屋通报。
周嬛春与念念二人在庭院中等了半刻钟,周伶墨着一身水色素袍与婢女婉香一同出门迎客。
三人简单寒暄几句之后,周伶墨按下心中满腹狐疑,迎二人进入内堂探望三夫人。
周嬛春跟在周伶墨后面,心中暗付,在她灵智失常之时,虽多得三夫人多次襄助,但她的活动范围却被念念控制在“席露轩”附近,她还是第一次如此深入到“洛香阁”之中。
观视内堂,白墙上多处悬挂着绘有金盏银台的卷轴画幅与瘦金体字诗幅。
如:“江边溪露月似胧,荷塘夜色过秋轩,洛阳香尽春难老,任凭国色笑东君”;
“题破香笺小砑红,诗篇多寄旧相逢,西楼酒面垂垂雪,南苑春衫细细风”;
“红蓼花香夹岸稠,绿波春水向东流,小船轻舫好追游,渔父酒醒重拨棹,鸳鸯飞去却回头,一杯销尽两眉愁”等等。
销金柳字,温婉柔情,见微知著,洛香阁的主人也必定是一位超凡不俗之人。
“吱呀”一声,周伶墨推开内室的房门,正好秦倦衣端着木盘从床边向他们三人走来。
虽正值夜晚,室内灯光昏暗,眼前女子仍难掩丽色佳容。
她之髻发垂挂春风,发间紫荆暗香轻送,眉目环愁,小嘴映红,一袭雪白轻纱,飘逸脱俗。
倩影翩翩,款款行之,其姿态,宛如弱柳拂凌波,一步一微漾,一步一含情。
如今,仅芳龄十六,却可见未来必为昳丽无双的倾城佳人,不愧为江渝第一才女秦意观的女儿。
秦倦衣在见到周嬛春的一刻,不经意地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
她立刻冲周伶墨与周嬛春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又朝门外指了指。
门外两人即刻会意,止步不走,等秦倦衣出来后,四个人前往内堂客厅,为了防止吵到三夫人,四人皆缄默无言。
行至内堂,众人坐定之后,秦倦衣率先发言,柔声说道:“柔姨刚刚服下药休息了。”
“此刻,不便打扰她。”
周嬛春遗憾地说道:“本想着能与秦姨娘面对面寒暄一番,如今,她已睡下,只能改天再叙了。”
听到周嬛春此番发言,秦倦衣惊讶地瞪大了杏眼,情不自禁以手掩着她的樱桃小嘴,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周嬛春揉了揉太阳穴故作嫌弃地说道:“你们用的着一个个看到我灵智恢复都是这样表情吗?”
“我的压力很大啊!!”
秦倦衣怔了怔,随后朝周嬛春点点头,红着脸惭愧地说道:“是我失态,大惊小怪了!”
周嬛春忍不住笑道:“与你开玩笑呢!怎奈你每次都将玩笑话当真!”
秦倦衣垂下眼帘,眼中隐约闪烁着晶莹,泫然欲泣,我见尤怜。
周嬛春见此情况,心中暗想,看来秦姨娘之病没有那么容易解决,正色向周伶墨问道:“二哥,上午被周锦慕夺走的药材之事,后续要如何处理?”
周伶墨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周锦慕仗武凌人,飞扬跋扈,行事全凭个人心情喜好,如今被他夺药,我们只能自认倒霉了。”
秦倦衣红着眼睛,宛如一只受伤的小白兔,哑声说道:“那药名曰‘鹿合月香莲’,大夫说那药对柔姨之病有奇效,我与伶墨表哥才瞒着三夫人私自凑钱让账房采办此药。”
“如今,药材被夺,剩下的药将用尽,近期我们连采购普通药材的钱都拿不出了!”
说至伤心处,秦倦衣拿起绣着水中凌波的手帕拭了拭眼泪。
“我亦去求过二夫人,希望她能多预支几个月的月钱,但得到的回复是将军府素来节俭,小姐一个月二两月钱,夫人一个月四两月钱是经过精确的计算所定下的规制,每个人都应该本本份份地按月取用,二夫人不能为了四夫人开先例,违反将军府规制。”
“将军练兵还要半月才回府,根本解不了燃眉之急,柔姨五内虚弱,面色苍白,头晕嗜睡,无甚胃口,我真担心病情拖延下去又将恶化!”
秦倦衣颤抖着睫毛,伤心不已,不忍再说。
周伶墨忍不住走到秦倦衣身旁,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表妹,船到桥头自然直,你照顾母亲已经很辛苦,不能再伤心劳神了。”
周嬛春也点了点头,说道:“秦妹妹请勿伤神,冷静应对,事情还没有到不可转圜的余地。”
“三夫人从前对我照拂有加,现今,遭到灾劫,我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我失去灵智时,领到的大部分月钱并无机会用上,虽不值百金千两,但买些寻常药材应已足够,你们不可推辞,推辞了就是不给我报恩的机会,我会生气的呦!”
秦倦衣听罢此话终于转忧为喜,眼中泛着粼粼感动的波光对周嬛春说道:“嬛姐姐真是恢复的太及时了!谢谢嬛姐姐!”
周伶墨对周嬛春抱拳作揖,正色敛容地说道:“嬛妹今日之助,待我解决了燃眉之急,必将所借的银两双倍奉还。”
周嬛春若有所思地说道:“那倒不用,但我确实有一件事情想拜托二哥帮我达成。”
周伶墨不解问道:“不知是何等事情?若我有能力一定帮嬛妹完成!”
周嬛春眼中暗藏波澜,一瞬不瞬地看着周伶墨,启唇说道:“请二哥帮我打败周锦慕!”
周伶墨与秦倦衣听罢此话后,皆满腹加满脸疑惑,久久不语,气氛一时陷入尴尬。
秦倦衣惊讶地说道:“打败周锦慕?这怎么可能?”
她又心疼的看了周伶墨,不解地说道:“今日,表哥的脸都被周锦慕打肿了,一下午都敷着冰才微微好些,表哥弃武从文多年,周锦慕又是武学奇才,能从他的手下逃脱就谢天谢地了,嬛姐姐怎么还让他自投罗网,送羊如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