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嬛春此语一出,在场众人纷纷惊叹。
周锦慕在十岁到十二岁之时陆续参悟出《天栉钰选》的第十式至第十五式,在当时已是惊为天人。
此后五年,周锦慕苦研《天栉钰选》却再无进展,可见《天栉钰选》有多么的深奥难懂。
周嬛春为了逃避枪谱竞争,竟然夸下海口说参悟了最后三式。
郭芷袭终于明白她的儿子为何如此痛恨此人了,因为她总是让自己成为别人心中的一根刺,不拔不行!
不拔不行啊!
郭芷袭调整气息,组织语言,正色敛容地睥睨着周嬛春,厉言道:“参武者确实能够自己说自己参悟了某种武学,但大小姐若想要让别人也相信你参悟了《天栉钰选》的最后三式,就要拿出真凭实学来!”
“从未有人修炼成完整的《天栉钰选》,仅凭你所说的一句‘我已参悟’,如何能够服众?”
跟着四夫人来搜查的仆者皆点头道:“四夫人所言有理。”
周穆显与薛宝荆心中亦各有计较。
周嬛春对周边的闹腾不以为意,她朱唇轻启道:“三少爷在他十岁之时,参悟了第十式枪法。”
“他将参悟所得的枪法理论上交给评武师,并在藏书阁三楼进行不公开演武,由周氏评武师论评其是否通过。”
“在当时,五位评武师对三少爷参悟的《天栉钰选》第十式的论评的结果皆为通过,表示三少爷对《天栉钰选》第十式领悟透彻,可视为参悟。”
“我便如法炮制,必获得五位评武师的认可!”
“但——我昨晚参悟枪谱,耗损不少精神元气,需要好好休息一番,故而短时间内不能立即演武。”
郭芷袭金色眸子紧紧地盯着周嬛春,纤手紧攥金丝帕,手中渗汗,鬓边渗汗。
周嬛春真的参悟出了枪谱吗?还是借故拖延时间?
她既然敢自动拿出《天栉钰选》想必已有所准备,胸有成竹。
也不知将军会做什么决定?
万一她与将军的意见相左,贸然反驳周嬛春,不仅收拾不了她,反而会让将军觉得她与锦儿狭隘,不肯交出《天栉钰选》……
将军棕眉微周,沉脸说道:“在数年前我便说过,我的儿女之中,只要有人能参悟修成完全的《天栉钰选》,那么此人就是继承《天栉钰选》之人。”
“嬛儿也是我的儿女之一,应该给她一个竞争枪谱机会!”
“既然她短时间内不能演武,召集评武师亦需要些许时间,就把演武的时间定在五日之后,众人有异议吗?”
周嬛春嘴角轻笑,率先点头道:“我无异议!”
将军身边的郭芷袭与薛宝荆亦点头,表示自己并无异议。
郭芷袭鬓间垂汗,不禁暗想。
倘若周嬛春获得五位评武师的一致认可,那就是承认她参悟了《天栉钰选》的最后三式,枪谱的保管权将从锦儿手上交予周嬛春,到那时就真的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
在“毓梨轩”之内,郭芷袭铩羽而归。
她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几丝髻上垂发落于脸颊之上,显示出一股颓废的气息,她身旁尔莹恭敬地给她端上一杯清心茶。
她抚着胸,喘着气,接过清心茶吩咐了尔莹两句。
尔莹对她欠身福礼之后便进入了内室。
不一会儿,周锦慕便从内室方向一脸满足地笑着走出来。
郭芷袭见到周锦慕之后,紧握茶杯,终究定心,她柔声说道:“锦儿快收敛一点吧!”
“我们的计划失败了!”
……
“若周嬛春在五日之后的武评会上获得五位评武师的一致认可,就定大局,我们将不再有保管《天栉钰选》正本的权利!”
周锦慕漆眉急皱,怒上心头,他愤愤道:“最后三式?周嬛春那个贱人竟然能参悟《天栉钰选》的最后三式?”
周锦慕脑中又回忆起周嬛春武决当日对“鬼阖纵反”的破招。
他若有所思地说道:“以周嬛春的能力还真的有可能参悟了《天栉钰选》的最后三式,难道我为修习枪谱做了那么多努力,最后只是为他人做嫁衣?”
周锦慕无法接受即来的事实,立刻至奔郭芷袭身前,重重地扯着郭芷袭的手,将眼睛瞪的宛如铜铃,气急而说:“娘,我们能不能买通评武师呢?让他们否决掉周嬛春!我们只要买通一个,只要一个,周嬛春便不能如意!”
郭芷袭抚着周锦慕的肩膀说道:“将军挑选的周氏评武师是不会让人钻空子的!”
“他们是将军的心腹,持心公正,处事耿直,不接受任何的收买,我们对其背景不了解,交情也不深,就算想卖人情给他们也没有这个机会,他们也无甚把柄落在我们手中,是要怎么收买?”
说着,尔莹将一本蓝皮线装本拿给郭芷袭,郭芷袭伸手接过本子随便翻了翻确定无误之后,又将其交给周锦慕,并说道:“这是我在私底下,命人秘密录写的《天栉钰选》枪谱的复刻版,只要在五天之内,你也参悟《天栉钰选》的最后三式,我们还能拿下个平局!”
周锦慕看着手中的枪谱跟看到鬼似得,忙摇了摇头,说道;“娘啊,你以为我不想参透最后三式枪招吗?”
“但《天栉钰选》的最后三式枪招实在太深奥了!我都参悟了整整五年了!连朵花都没参出来!”
他随手将枪谱丢至桌上,翻着白眼,不耐烦地说道:“就算把这本枪谱翻烂了我也参悟不出最后的枪招!况且,现今我看到这个枪谱就想睡觉!”
郭芷袭正色历言,循循善诱道:“枪谱可以复刻,但将军之位只有一个,表面上争的是保管枪谱之权,实际上是继承将军头衔的机会,若你无能……”
郭芷袭深呼一口气,压低声音对周锦慕说道:“别忘了,在白秦历史上,可不是没有女将军!”
就在这时,一阵阴风飘过,带来其人特有的水汽之味,其中亦掺杂奇花异芬的淡香。
郭芷袭似有所悟地朝着某个隐秘的方向,缓缓说道:“你来了!”
周锦慕亦有会意,他忙挥了挥手说道:“我与此人不对盘,母亲有话就与他说吧!我不在此打扰了!”
说完,周锦慕便离开了“梨香厅”。
郭芷袭按着太阳穴,拥了拥怀里的金雀裘,柳眉微挑,斜睥着暗处的神秘人,启唇说道:“我不是与你说了吗?没事别来找我?”
神秘人靠在“梨香厅”侧门的后面,优哉游哉地说道:“方才立在你后面的那位拿书的侍女已受我一掌,暂时昏迷了,她两个刻钟醒来之后什么都不会记得,你放心!”
“至于我白日就来看你的原因,当然是我太想念你了!”
郭芷袭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他上来,神秘人随风飘至郭芷袭的身前,率先开口问道:“为什么不让我去帮你放枪谱呢?把这个任务交给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婢女果然还是被‘席露轩‘之人发现了!”
郭芷袭正色沉声,一五一十地对神秘人说道:“你是武林高手,贸然到“席露轩”一定会引起周嬛春的防范,反而打草惊蛇!”
“同时,你也是我的底牌,怎可轻易示人?”
“废话少说,你来的正好。”
郭芷袭抬眼瞪了瞪桌子上的枪谱问道:“你有办法帮我参悟出《天栉钰选》的最后三式吗?”
神秘人两手摊开,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我已经与你说过很多遍了,术业有专攻,我枪法完全不了解啊!”
郭芷袭端起清心茶微抿了一口,对着神秘人翻了一个扎实的白眼,讥讽道:“哼,你还说你是什么西梨国的启天始地第一教圣霏教的左护法,原来武学修为也不过尔尔!”
神秘人并没有被激怒,金色的瞳眸眯成一条缝,耸了耸肩道:“请把激将法省下,我是真的不会!”
郭芷袭怎会就此甘心,她给神秘人与自己分别倒了一杯茶,缓缓说道:“那你能帮我联系上江湖中的赏金组织吗?”
“就是那种愿意给钱,就能解决客人的问题的组织。”
神秘人毫不拘谨地坐下饮茶,边饮边问道:“你想做什么?”
郭芷袭攥着金丝手帕暗自下定决心,她有条不紊地对神秘人说道:“我决定了!”
“我要将《天栉钰选》最后三式的枪法交给三个武林高手分别参详!”
“这样既降低了一名参详者连续观看三式后以致《天栉钰选》泄招被破解的几率,又能将三式枪法一一破解。”
神秘人听完此言,微微震惊。
他若有所思地开口说道:“可是——”
郭芷袭五指拍桌,柳眉倒竖,冲着神秘人说道:“哪有那么多可是!”
“你承诺过会无条件帮助我与锦儿!”
郭芷袭抚着茶杯,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道:“不过找外人参详枪法,这步棋实在是太险了!”
“但我与锦儿绝对不能失去《天栉钰选》!我与他已站在悬崖边上,没有退路……”
“你无论如何都要帮我!”
神秘人看着郭芷袭激动的样子,暗想道,其实他想说得不是这个……
以及,郭芷袭有一点说错了,他只承诺过帮她,至于周锦慕嘛……
看到此人倒霉的模样,他的心中反而升起一股愉悦之感……
呵呵呵……
既然败局已然注定,人为何仍要固执地挣扎呢?
最后又能为自己挣得什么呢?
你与我皆是同一种人……
想到这里,神秘人不禁轻笑着说道:“我哪次说话你有听?你哪次说话我又没有照办?”
“我既然答应了无条件帮助你们母子,自然说到做到!”
“你就准备好银票吧!我会帮你联系东明大陆的排名第三的赏金兼杀手组织——风藏影。”
郭芷袭斜眉撇嘴,不解地问道:“为何不是排名第一的组织?”
神秘人阖目耸肩地解释道:“这个嘛……”
一日后,郭芷袭分别用三百银、六百两、七百两白银向风藏影的赏金需求师购买了《天栉钰选》三式枪招的解法。
郭芷袭喜不自胜,当日便让周锦慕依瓢画葫芦将买来的解法练习纯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