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天色很早就黑了下来。
一个黑影从侯府上空飞过，像鬼魅一般不留一点儿声响。
清风院。
云婉颜看着手中的《女戒》，听了绿霜送进来的消息，笑了：“这么说，李伯已经捉住那人了？”
绿霜点头：“是。他说他是只是在城里混日子的，月前陈姨娘让人找了他，给他银子让他做这事儿，拿他一家人的性命威胁。不过李伯也告诉了他，他要污蔑的人是什么身份。也保证会送他安全离开这里。”
“那就好。”云婉颜把书丢进火盆里，“咱们的人来了么？”
“奴婢进来的时候他就从后门跑进来了，现在，估计已经到了陈姨娘那儿了吧。”
云婉颜又问道：“可靠么？”
“小姐放心，那人是李伯早些年间外出的时候救下来的，这些年一直在帮着李伯做事，是很可靠的。”
“绿檀。”云婉颜看了一眼心心念念想要把书从火盆里弄出来的绿檀，“拿上衣裳，我们去灵堂吧。”
绿檀恋恋不舍的看了那书最后一眼，撅着嘴去拿了披风给云婉颜披上，又拿了早就准备好的另一件披风，跟着云婉颜一起往灵堂去。
振国侯府财势雄厚，即使在夜里，各处挂着的灯笼也让侯府亮如白昼。云婉颜在迈着步子走在路上，却忽然感觉到灯笼里的火苗自己动了一下。
云婉颜伸出手，却并没有感到有风，心中疑惑。
跟着一起的讨喜皱眉问：“姑娘，怎么了？”
“这灯笼……没什么，可能是我眼花了吧。”云婉颜收回手，示意自己没事儿，抬脚继续往前走。
讨喜虽然疑惑，但也并不多说什么，拉着绿霜和绿檀，催着绿竹跟了上去。
陈姨娘住的碧月院离凝珍院不远。云婉颜快到碧月院时，就听到了凝珍院里传来的哭声。
讨喜被压抑住的好奇心又起了来，伸长脖子往凝珍院看，自言自语道：“二姑娘的院子里怎么鬼哭狼嚎的？”
绿檀不屑的轻嗤一声：“还能怎么着，肯定是不想给咱们夫人守灵呗。”
绿霜不说话，绿竹吓得轻轻的拉住绿檀的衣袖：“绿檀姐姐，你别说了……”
绿檀对绿竹畏畏缩缩的样子有些看不上，仰着脖子道：“你怕什么？”
几个丫鬟在身后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云婉颜看了看自己身上披着的素色披风，又摸了摸发饰，知道没有什么不合规律的地方，吩咐道：“绿霜，敲门。”
绿霜抬腿上前，叩响了凝珍院的大门。
门内静了一会儿，就听见有脚步声传来，接着就有张红通通的小脸儿伸出来。把伸着脖子往里看的讨喜吓了一跳。
“宝珊……？你怎么了？”讨喜脑袋使劲儿往前伸。
讨喜和宝珊宝瑚是一起被人伢子卖进府里的，关系一直挺好。只不过宝珊宝瑚因为长的好看被云茹珍要去当了丫鬟，讨喜一只是个四等粗使丫头，三人才渐渐不联系。
现在两人见面，宝珊顶着一张红肿的脸，着实把讨喜吓了一跳，讨喜急的抓耳挠腮，不停的看云婉颜，直到云婉颜点头，才飞一样的跑过去，拉着宝珊的手问长问短：“宝珊你怎么了？脸怎么肿了？宝瑚呢？你们还好么？”
宝珊拍拍讨喜的手，摇摇头，冲着云婉颜行了个礼：“大姑娘来了。我们姑娘现在心情不好，您还是明天再来吧。”
“心情不好？”云婉颜问：“怎么回事儿？”
宝珊张张嘴，又闭上，一脸的欲言又止：“我们姑娘她……大姑娘，您明天再来吧……今儿我们姑娘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云府的嫡出大姑娘吃了庶女的闭门羹？绿檀忍不住了，开口道：“还安静呢，我听你们这儿动静都快赶上戏班子了。”
宝珊低下头，咬了下唇：“大姑娘，我们姑娘她……您还是快走吧……”
云婉颜无奈的叹口气道：“唉……珍儿她又怎么了？我是她姐姐，连看看她都不行了？宝珊你让开。我去看看珍儿她到底怎么了。”
说罢上前往院子里走去，宝珊想要上前拦着，又顾及云婉颜的身份不敢上前，一个分神就被绿霜挡开，眼睁睁的看着云婉颜进了院子。
宝珊开口喊了声“大姑娘”，就不敢再说话，一咬牙只能跟了上去。
越往里走，云婉颜就越能听清楚云茹珍的哭声，伴随着摔东西和斥责打骂丫鬟的声音。
云婉颜停下脚步，面上一脸疑惑的看着宝珊。
宝珊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赶紧快步进了房，半晌云婉颜听到一声责骂：“没用的东西！拦个人都拦不住！我还要你干什么！”
说着就听到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滚了出去。
讨喜神色紧张了起来。
房门打开，云茹珍走出来，脸上还挂着泪珠，看得出来是刚刚哭过。
云婉颜关切道：“珍儿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受了什么委屈？怎么哭成这样儿了？”
云茹珍用帕子抹了把眼泪，抽泣两声道：“我没事儿，大姐你来做什么？看我笑话么？！”
云婉颜愣了一下，惊讶道：“珍儿你怎么这么说？我是来看看你。你今夜里要去守灵，我特意拿了我的狐皮披风给你御寒。结果一来就看到你这样儿……”
顿了顿，看到云茹珍一脸愤愤的表情，云婉颜柔声道：“珍儿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和大姐说说，别憋在心里。”
云茹珍冷哼一声：“不用你管！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要我去给王……给母亲守灵是存的什么心思！”
说完喊了声：“嬷嬷！”
云茹珍的奶娘郑嬷嬷应了声，从屋里掀了帘子出来。
“把她们给我赶出去！”云茹珍一指云婉颜，怒气冲冲道。
“这……二姑娘你……”郑嬷嬷愣住，不敢往前，又被云茹珍瞪着，进退两难。
绿霜对绿檀耳语几句，绿檀点头，往前院跑去。
云茹珍见郑嬷嬷不敢过去，怒从心中起，指着郑嬷嬷骂道：“要你赶个人你都不敢！非得要姑娘我打死你不可！”
郑嬷嬷浑身一抖。云茹珍骂完不解气，恶狠狠的过去伸手就要去抓云婉颜的脸。
绿霜一惊，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讨喜又一心关注云茹珍屋子里的宝珊，听到绿竹的轻呼才注意到这边，眼睁睁的看着云茹珍凶神恶煞的把手伸到云婉颜脸上。
云茹珍的指甲又尖又利，这一下要是挠上去，云婉颜的脸八成会留下疤痕。
两个丫鬟都来不及过来，离自己最近的绿竹又胆小，吓傻了一样的站在那里动弹不得。云婉颜把眼睛一闭，有疤痕就有疤痕吧，反正这辈子，她已经和把容貌当命的小姑娘不一样了。
千钧一发之际，云茹珍的手已经触到了云婉颜的脸颊，云婉颜绷紧了神经，却忽的听到了云茹珍“啊！”的一声尖叫。
这是？
云婉颜仔细看去，云茹珍正抱着胳膊，神色痛苦的蹲在地上，却还保持着仪态，没有滚到地上去。
云婉颜注意到，云茹珍旁边的地上多了一小块石头。
凝珍院向来干干净净，就算是地上，也每天被丫鬟婆子们扫的干干净净，尤其是怕云茹珍磕着碰着，这院子里，就连片树叶都没有，又哪里来的这么一块石头？
云茹珍痛苦的抽泣了两声，把云婉颜的思绪拉了回来，云婉颜看了一眼旁边惊慌失措的郑嬷嬷，轻叱道：“郑嬷嬷，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找刘大夫来！”
刘大夫是振国侯府的大夫，就住在前院，郑嬷嬷慌乱的点头，忙不迭应“是”，出了门去叫大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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