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中顿时鸦雀无声,就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秦惜!
疯了!疯了!
竟然敢让王爷跟她道歉?
容厉云面沉入水,他身份高贵,平日中就连皇上都不曾为难他,如今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竟然要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她道歉!
且不说他为了追查真凶根本没错,就算是他错了,也轮不到一个小丫头片子提出这样的无理要求!
冯氏一看容厉云面色铁青,又开始蹦跶起来,她单手叉腰,指着秦惜,怒骂道,“秦惜!你可别太过分了!让王爷给你道歉,你真想的出来,我告诉你,绝对不可能!”
沈氏面色一变,胸口的火终于压制不住,蹭蹭蹭的冒到头上,直直的涌入脑门。她大怒,“章嬷嬷,着人把冯氏给我拖出去!罚跪祠堂,什么时候把这张狂的性子压下去了,知道自己错了再放了她!”
“王妃……”
容厉云出声。
“王爷,这是后院的事情,您是男人,若是信任我就别插手,若是不信任,尽管把这王妃的位置给冯氏做便是!”沈氏寸步不让!
她的儿媳妇凭白吃了一个哑巴亏,她何尝不知道就算是继续追查下去也同样会不了了之,惜儿说不查并不是怕了她冯氏,她不知道悔改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如此出言不逊。
这院子里所有的人都错了,谁都不该怀疑秦惜,可既然怀疑了,那就要承担后果。秦惜并不是无理取闹的女子,她受了委屈,让人道歉,有什么过分的地方?!
今日不教训教训这恶毒的妇人,她就不叫沈寰!
容厉云见沈氏气的俏脸发白,眼神阴鸷的扫了冯氏一眼!这没有眼力劲的贱妇,他方才就不该维护她!犯了错就该缩着脖子做人,还这样张狂,摆明了找教训!
冯氏收到容厉云的眼神,整个人就是一抖,她也是为了王爷说话,王爷怎么不救她了?冯氏眼巴巴的看着容厉云,低声哀求,“王爷……”
她不要去跪祠堂啊,这么冷的天,祠堂里阴气又重,她若真的去跪了祠堂,万一落下病根了怎么办?
瞧着气的胸口不断起伏的沈氏,再看看面色哀求的冯氏,容厉云很快就做出了决断,他对着冯氏求救的眼神,默默的别开了视线。
他不想为了冯氏再惹寰儿生气了,今天她是真的气着了,不让她消气恐怕会伤了身子。
冯氏看到容厉云的目光别开,一颗心登时凉了半截。她死死地攥紧拳头,又是这样!这二十多年每一次都是这样!平心而论,因为容念初,容厉云对她虽然已经没了宠爱,可到底是念些旧情的。可是有一条,不管是什么情况下,她都不能和沈氏产生什么不快,否则容厉云永远都是站在沈氏那边的。
冯氏胸口泛苦,重重的跌在椅子中,她真是傻,竟然忘了在容厉云的心里,排在第一的不是她冯氏,而是沈氏!如果没有念初,她在容厉云的心里恐怕和一只小猫小狗没有半点区别,以她现在的容貌,兴许在王府中的待遇连没有子嗣的文姨娘都不如!
章嬷嬷见容厉云对王妃的话没有反驳,才转眸对几个婆子使了眼色,几个婆子接收到章嬷嬷的眼神,立马就向冯氏走了过去。
“姨娘,跟我们走吧。”
“别碰我!你们这些脏手都不许碰我!”冯氏对容厉云求助无门,转眸看向容念初,“念初,你快求求王爷,娘不想去跪祠堂!”
容念初见她可怜的模样,到底是于心不忍,他撩起袍子跪在地上,为冯氏求情,“父王,母妃!姨娘她的确有错,可是这样冷的天,真的跪祠堂她身子恐怕受不住,求父王母妃绕过姨娘这一次,或者换个责罚……”
“容念初,等你掌了王府的家再来和本王妃讨论这个问题!”沈氏冷笑一声,敢害她的儿媳妇,难道不该承受后果!不顾容念初的求情,沈氏冷声吩咐几个婆子,“还愣着做什么,把姨娘拖下去!”
“是”几个婆子按住冯氏的胳膊,不容她反抗,“姨娘,跟我们走吧。”
冯氏用力挣扎,可是养尊处优的她哪里是几个粗使婆子的对手,憋红了脸也没能挣脱开来,她咬着牙,转眸四顾,瞧见大厅中众人或同情或讥诮的眼神,心中无限愤恨,她发誓,等她的儿子做到了简亲王的位置,她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沈氏!
眼看着婆子们就要把冯氏拖走,沈氏忽然想到什么,忽然抬手制止,“等等!”
冯氏一喜,蓦然抬起头来,“王妃……”
“你第一个冤枉了惜儿,必须第一个跟她道歉!”
冯氏的脸蓦然一变,她双手被反剪住,整个人异常狼狈,她不敢置信的看着秦惜!秦惜也正笑吟吟的看着她。冯氏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前所未有的侮辱!
让她跟一个小丫头片子承认错误?她做不到!
她死死地抿着唇,摇头,“不可能!”
沈氏早就预料到她会这样回答,不认错?那更好,刚好她有更好的理由责罚她,她大手一挥,冷声吩咐几个婆子,“冯氏知错不改,罚她跪在祠堂外的院子里,不许给蒲团,就让她跪在青石板上!本王妃倒要瞧瞧是青石板硬,还是你的骨头硬!”
冯氏脸一白,这是要她的命啊!
这样冷的天,祠堂外的青石板早就比冰块还要冷,不只是冷,还硬,绿芜在雪窝里跪了一个时辰便卧床不起好几日,她若是跪上几个时辰,那就全然没命了啊!
她血红着脸冲沈氏吼,“沈寰,你就是故意的,你故意想杀了我,我死了你就能拔掉心上的刺了是吗!我不会让你如愿的!不会的!我的儿子就是这王府的世子,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你的儿子就是个傻子!傻子!你还想为他筹谋?”冯氏哈哈大笑起来,讥诮道,“你做梦去吧!”
大厅中众人蓦然色变,秦惜眸子幽冷的盯住冯氏,这女人简直找死!沈氏面色冰冷的瞪着冯氏,她紧紧的握住拳头,在这几个妾室面前她从不轻易恼怒,她冷笑,“那又如何?冯氏,就算容念初是世子,本王妃不照样是王妃!”她冷冷的看着冯氏,“不想道歉?本王妃就非让你道歉不可!”
“母妃……”
“容念初你住口,你自己的生母是什么样子你也瞧见了,别让本王妃一起把你也罚了!”
容念初棱角分明的面部紧紧绷起,冯氏再蠢笨,到底也是他的生母,他刚欲再开口,袖子却是一紧。温婉握住他的袖子,对他轻轻的摇摇头。
他刚硬的心顿时为之一软。昨日因为她心中产生的怒火登时烟消云散。温婉她……到底还是关心他的吧,否则不会阻止他,她必然是担心王妃责罚他吧。
他拍拍温婉的肩膀,用眼神安抚她。瞧见温婉皱起的眉头,他叹口气,终究是没有和王妃对着干。他敢肯定,他和王妃对着干了,父王一样不会帮他!容厉云走到冯氏身畔,看着她因为害怕而略微苍白的脸色,不由得摇摇头,“姨娘,和少夫人道歉,今日的事情,的确是你做的不对!”
冯氏不敢置信的瞪着他,“念初,你说什么?!”
“和少夫人道歉!”容念初冷硬了语气,难道她不知道,如果不道歉,等待她的会是更严酷的责罚吗!
冯氏却不这般想,她了解自己的儿子,明明方才念初是想替她说话的,可就因为温婉拉住了她,因为角度的问题,她没有看到温婉对念初说了什么,但是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冯氏心中愤恨不已,这贱妇,竟然挑拨她和念初的感情,让念初劝她对一个黄毛小丫头道歉!
如果她今天道歉了,那她的脸也丢尽了!她死死的抿着唇,就是不肯道歉!
容念初皱眉看着她,说实话,他对冯氏的智商真的不看好,现在的情况明明对她不利,她那一点点的颜面就这么不能抛却?他转眸,看向秦惜,抿着唇,淡淡的道,“弟妹,姨娘她今日说话的确有所欠缺,她到底是长辈,所以就由我这个晚辈来替她道歉,弟妹可否给我几分薄面,原谅她这一回?”
秦惜静静的站在大厅的中央,笑吟吟的瞧着容念初,眸子却是冷的。容念初虽然句句服软,可话里的意思可不好听了。
什么叫到底是长辈?说她故意捏着理为难长辈?这个高帽子她可戴不起。
还有,她凭什么给他面子,他又不是她的谁!
“大哥,你的面子原本我不得不给,可是错了就是错了,跟长辈晚辈都没有半点关系。今日我秦惜若真的被人诬陷成功了,有谁会为我说一句公道?大哥代为道歉我接受,可却不原谅这样煽风点火落井下石之人!”
容念初的面部线条越发的冷硬起来。
他缓缓的扫了一眼秦惜,这个小丫头片子比他想象中要难对付一些,竟然如此的牙尖嘴利,半点不饶人!
既然秦惜已经接受了容念初的道歉,沈氏也不得理不饶人了,摆摆手,让粗使婆子强硬的把冯氏给拖了下去。
而秦惜的眸子已经笑吟吟的转向了容厉云,她负手而立,眯着眼睛淡淡的笑着,就是不说话。
容厉云心中气恼,可到底不是小肚鸡肠的男人,而且今儿的事情的确是他顾虑不周,想着借此小惩大诫,没成想却被人给绕了进去。容厉云扶着椅子的扶手,淡淡的看了楚容一眼,今日楚容态度明显,分明就是一定要给秦惜主持公道了,他也不想完全撕破了脸,于是和缓了语气,对秦惜淡淡道,“秦惜,今日是父王听信谗言冤枉了你,是父王的不对,这样的事情不会有下一次了。”
秦惜挑眉,是陷害的事情不会再有下一次了,还是说这样证据不足的诬陷不会有下一次了?
如果今天容厉云如同冯氏那般冷硬着就是不肯道歉,秦惜对他还会少一些戒备,可他竟然如此能屈能伸,秦惜反而觉得危险了!
可不管如何,简亲王都已经道歉,她作为晚辈自然不能揪着不放,含笑点点头,“父王也是受奸人蒙蔽,所以才会冤枉了儿臣,儿臣不怪父王,只是今日大年初二,舅舅那里瞧见秦惜匆匆忙忙的赶回王府,实在是不放心,所以秦惜想让身边的人回大学士府给舅舅和舅母报个平安,也能让他们放下心来,不知可否?”
容厉云抓住扶手的手微微收紧,秦惜句句字字都是软话,可其中含着的淡淡威胁之意他却听的分明。她分明就是在告诉他两件事。第一,孙清正对她这个外甥女十分看重。第二,她秦惜不是孤儿无依无靠,她的背后还有大学士府给她撑腰!
容厉云不由得细细的打量秦惜一眼,不得不说,对于一个还不到十五岁的小女孩来说,能处变不惊已经是一种本事,还能不畏强权,半点都不害怕他,话里话外软硬兼施,这也是她的厉害之处了。
以前寰儿要给容恒娶亲,他只当是娶回来和容恒作伴,无非是府中多养一个闲人,再加上他也不想让寰儿日日夜夜为容恒操心,他如果能有一个妻子,从此占据容恒大多数的时间也好。免得寰儿每日每夜的和容恒都在一处,这样的话两个人什么时候才能生分?
因此,他想都不想的就同意了容恒的婚事。
可如今看来,容恒娶的这个小媳妇可不甚简单啊!
心中闪电般的闪过诸多念头,面上却淡淡一笑,“你舅舅如此关心你,也是难得,的确该让人回去报个平安。”
秦惜立马让青翎回大学士府一趟,给舅舅一家报个平安。
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沈氏从座位上起了身,走到秦惜身边,握住她的手。她此时的容颜已经软话下来,没有了方才的盛气逼人模样,而是平日中面对她和容恒时的模样。沈氏羞愧的对她道,“惜儿,今日委屈你了,你才入府这么几天,就生了这些糟心的事儿,今日母妃也对你不住,母妃心里也产生了那么一点点的怀疑,母妃给你保证,从今往后,对你一定和恒儿一样疼爱。今后不管再发生什么事情,母妃都不会对你产生半点的怀疑!母妃为今天的怀疑跟你道歉,希望你一定能原谅我。”
秦惜叹口气,回握住沈氏的手,沈氏对她有怀疑其实是正常的,毕竟她刚入府没几天,沈氏对她不了解,而且种种证据都指向她,也难怪沈氏会怀疑。
这样也挺好的,能经历一些事儿,让沈氏更加信任她!
她摇摇头,“母妃,无碍的。”
“娘……”容恒也三步并作两步的小跑过来,握住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的手,纯澈的眼睛满满的都是高兴,他嘟着嘴巴,“娘你以后不能怀疑媳妇,媳妇多好啊,要不然媳妇会很辛苦的。又要照顾我,又要管好多好多的事儿,还要被人家怀疑,媳妇好委屈的。”容恒一只手放在胸口,睁大眼睛看着沈氏,瘪着嘴道,“别人怀疑媳妇我不难受,可娘你怀疑媳妇……恒儿这里好疼的!”
容恒的话虽然没有条理,可沈氏还是听懂了。
她心中越发的愧疚了,是啊,秦惜又要照顾恒儿,又要开始着手掌管中馈,院子里还有一堆糟心的事儿,身边还有冯氏安排的人,她才是一个不到十五岁的小姑娘,的确是难为她了。
沈氏暗暗下定决心,今后对秦惜一定当成恒儿来对待!还有一点她比较欣慰,恒儿竟然知道心疼人了。
她微微一笑,“好,娘知道了,娘以后一定不会犯这样的错了!”
容恒嘴角顿时勾出一抹愉悦的笑容来。
这边一家三口开开心心和和美美,被排除在外的容厉云心里却不甚好受。他轻咳一声,瞧着众人的视线都看过来,含笑和楚容道,“今日的事儿劳烦楚太子亲自跑一趟了。”
是个人都听出容厉云话中明显的送客意思了,楚容见事情已经落幕,秦惜也没有受委屈,含笑从椅子上起了身。其实是他和苏荣景关心则乱了,他想起上一次在山洞里碰到秦惜的时候,那时候几乎都是绝境,她都能成功逆转,而且据他的可靠消息,秦惜并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女,她也是从秦家那样如狼似虎的府邸里走出来的深闺女子,怎么可能连这样浅薄的陷害都应付不了?
此时看到秦惜没有大碍了,他自然也不跟着凑热闹了,他缓缓起身,欣长的身形优雅而从容,清润的眸子泛起淡淡的笑意,“既然好戏落幕了,那本宫就不凑热闹了。不过王爷这府邸的好戏真是让本宫诧异,哎,多么浅显的陷害,竟然没有人看的出来,幸好本宫跑了这么一趟,否则本宫心仪的女子岂不是要吃大亏了!”
容厉云国字脸笑意缓缓收起,楚容这是在骂他蠢呢!
“王爷,既然无事了那本宫就告辞了。”说着他看向秦惜,笑吟吟的道,“秦小姐,本宫再问你一次,你当真不愿意和本宫一起回大景?本宫可以承诺你,你去了就是太子妃,而且本宫肯定护着你,不让你受委屈!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
秦惜还没表示呢,已经被沈氏拉到身后了,容恒叉着腰上前,扬着下巴怒视楚容,“你都有那么多媳妇了,为什么还要跟我抢媳妇!”他上前就推他,“你赶紧走赶紧走,不许你打我媳妇的主意!”
沈氏脸色也不太好看,方才楚容帮忙的感激全都消散了,她防备的瞧着楚容,缓声道,“楚太子,对于你方才的帮忙本王妃很是感激,可恒儿说的对,挖人墙角可不是君子所为,而且我们惜儿和恒儿两情相悦,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楚太子还是打消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吧!”
楚容负手而立,无奈的笑笑。他环目四顾,发现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不是很友善,他摇摇头,“既然如此,那本宫就回驿站了!”
容恒巴不得他赶紧走,挡在他面前,不让他再看秦惜一眼。
楚容笑笑离去,有时候啊,越是看的紧的东西,越是留不住啊!他最后瞧秦惜一眼,目光中的深沉的笑意让秦惜微微蹙了眉。
再一次和秋意告别,秋意在秦惜耳畔提醒她,“小姐,你要小心提防院子里的人,奴婢来的时间短,不知道究竟是谁受人收买,梅蕊性子不稳当,还是含雾老实细心一些,您不妨让她多注意注意院子里人的举动,自己的院子里有旁的人,总归是不安全的,您这事儿一定要放在心上。”
秦惜点点头,“放心吧,我知道。”
她嫁给容恒就知道他院子里肯定不太平,沈氏虽然会给她层层选拔伺候的人,但是有些人是无孔不入的。只是这两天过年,她不想在这样喜庆的日子做什么糟心的事儿,所以才没有查。现在她自然是不会容忍了!
秦惜和秋意还能告别,可和苏荣景却连句话都不能说,她知道哥哥担心她,可她连安慰的话都不能说。
她不着痕迹的瞧着他的身影,哥哥正月十五过完了之后就要和楚容一起去大景,她现在和哥哥见面的次数是属于每见一次便少一次。
秦惜暗暗发誓,她一定尽快查出容厉云陷害爹爹的证据,还爹爹清白,然后让哥哥能不戴面具,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任何地方,不受任何限制!
……
苏荣景几人被容厉云送着离开之后众人也就散了。容念初和温婉一起离开,容厉云也没有再回来。沈氏瞧容恒和秦惜两个人急匆匆的赶回来,知道他们两个也该累了,就让他们回房。
秦惜和容恒告别了沈氏便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青翎也已经回来,跟着两个人一起进了屋。
梅蕊见几人回来,立马殷勤的往屋子里端茶送水。
方才秋意刚刚提过含雾和梅蕊,秦惜瞧见了才梅蕊却不见含雾,不由得就问了一声,“含雾呢?”
她记得以前秋意给梅蕊和含雾分了工作的,梅蕊管的是院子里的事儿。而含雾管的则是她屋子里的事儿,因此平日中含雾在她和容恒身边伺候的比较多。秦惜是挺喜欢含雾的,人老实,细心。属于少说话多做事儿那类的,而梅蕊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管院子是刚刚好的。可今日怎么没瞧见含雾?
“少夫人,含雾她身子有些不适,所以在屋子里歇着,让奴婢来给她在少夫人跟前请两天假,这两天由奴婢伺候您和二公子。”梅蕊垂着眸子道。
秦惜点点头,脱下身上的大裘,没有半点疑心,她把脱下来的大裘递给梅蕊,随后十分自然的走到容恒身边给容恒解下大裘,边动作边问梅蕊,“含雾是染了风寒还是怎么了?等会儿我去瞧瞧,她不在身边我还真的有些不习惯。”
含雾这姑娘就属于润物细无声的,平日中不显山不露水,可什么事儿都给安排的好好的,也知道她的生活习惯。所以秦惜瞧不见她还真的觉得有点别扭。
可她这话落在梅蕊的耳中就变了味道了。
梅蕊挂衣服的动作微微一僵,心中越发的不是滋味了。少夫人就这么不想让她在屋子里伺候!这分明就是在处处提防她,那婆子说的果然没错,少夫人就是看不得她过得好的!
还说要把她和含雾都给许配出去,她咬着唇,一定要在她动作之前把二公子给收入囊下,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谁还能说什么!
而且她作为秦惜的贴身丫鬟,有些事儿可比旁人知道的清楚。秦惜和二公子虽然成婚了,可是从始至终都没有圆过房!她猜测,要么是二公子不懂。要么就是少夫人表面上对二公子好,实际上看不上二公子,所以才不让他碰!
不管是哪一种原因,他们总归是过得没有旁人眼中看着的好的,那就说明她有机会!
伺候了秦惜和容恒洗了脸,又点好了火盆,梅蕊就立在了屋子里。秦惜习惯和容恒说悄悄话,自然不喜旁人在屋子里候着。含雾平日中没事儿是肯定不会立在屋子里的。
因此秦惜就打发了梅蕊,“你回屋子里歇着吧,天也冷,别在屋子里站着,回屋躺一会儿吧,等有事儿了我再叫你。”
梅蕊勉强一笑,仰头可怜兮兮的看着秦惜,“少夫人,是不是奴婢哪里做的不好惹您生气了?”
秦惜诧异,“怎么这么说?”
“要不然为什么让奴婢回去啊,奴婢是您的丫鬟,理应贴身照顾您的啊。”梅蕊委屈的道。
“没有的事儿,我喜静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就是含雾平日中也很少在屋子里待着的。你快回去吧。”秦惜并没有对梅蕊起疑心。
秦惜都这样说了,梅蕊自然是不能再留在房间,她咬着唇,缓步退了出去。
梅蕊放下屋里的帘子,心里满满的都是不甘,少夫人明明说不喜人伺候,那为什么不把青翎给赶出来!分明就是故意让青翎有机会接近二公子,就跟那婆子说的一样,就是为了让青翎给二公子生个孩子,到时候养在她的名下!
一定是这样!
梅蕊捏紧拳头,常人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可少夫人却一点旧情都不念,这样的好事儿不想着自己人,全都去便宜外人去了!
梅蕊想了想,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她轻轻关上房门,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几圈,嘴角忽然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来。既然少夫人不给她机会,那她就自己创造机会!
梅蕊没有回自己的屋子,而是勾勾手指头,唤来一个二等丫头在院子里候着,“如果少夫人和二公子要寻我,就说我有事儿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二等丫头对梅蕊羡慕不已。
少夫人对身边的人真好,没事儿都不使唤她们,还让她们有时间做自己的事儿,真好呢!她点点头,对梅蕊十分恭敬,“梅蕊姐姐你去吧,少夫人如果问起了,奴婢一定照你说的回。”
梅蕊仰起下巴,十分享受这种被人敬着的感觉。她高傲的点点头,扭着身子就走了!
而此时,屋子里的容恒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别摆脸子给人看了。”秦惜倒两杯茶推给两人,自己也端了一杯握在手中暖手,她摩擦着温暖的茶杯,轻声安抚容恒,“后院里这种事儿总是避免不了的,这一次是我疏忽大意了被人算计,有了防备她再想动我就难了!而且我瞧着冯氏不是个聪明的,要想整治她应该不难!这府中的一些事儿我也不晓得,你给我好好分析分析,我也好对他们的事儿都有些底。”
容恒抿了唇,他从来都没有把冯氏放在眼里过,他恨得是容厉云!
他敢说今天的事儿容厉云一定看出哪里不对,可他不但不让人查,还顺水推舟准备把丫头的死赖在他媳妇的身上。他不就是想报复秦惜,在他和秦惜成亲的那一日,没有让容念初迎亲吗!
灌了一口茶,勉强平复了心中的恨,容恒坐在桌边的椅子上,沉声和她分析府中的形势。
“府里你最需要防备的就是冯氏和温婉,尤其是冯氏,这个女人从来都吃不得亏,今天母妃责罚了她,她不敢把怒火撒到母妃身上,而且今天容厉云的态度已经让她知道,她就算动了你,容厉云也不会管,所以等她缓过劲来,恐怕还是会报复在你身上。”容恒冷笑,“这女人别的本事没有,唯独一个看人脸色的本事学了个十成十,今日容厉云的放任已经让她看出来你是她能动的人了!”
这一点她已经做好准备了,冯氏那个女人虽然狠,但是却少了点儿脑子,秦惜还没有放在眼里。可是那个温婉……她蹙眉瞧着容恒,“我总觉得温婉对我有一种莫名的敌意,从我第一次见到她就是这样,我可不记得哪里得罪过她,是不是你无意中得罪过温婉,所以她就把对你的恨转移到我身上了?”
除了这个原因,她找不到别的理由了。
提起温婉,容恒的面色有些尴尬。他轻咳一声,目光闪躲,“反正你小心她就是了,不过温婉自持自己大家闺秀的风范,不轻易算计人,反正她嫁到王府五年我没见她算计过人。应该也不至于会算计你……”说到最后他自己都不确定了。
秦惜一看就知道容恒有事儿瞒着她,她眯着眼睛瞧着容恒,“这里面有我不知道的事儿吧,快说!”
容恒干笑着抿着茶。
青翎见了不由得“噗嗤”一笑,她笑眯眯的看着秦惜,一双英气的眉毛微微上扬,“既然主子不说,那就由属……不对,由奴婢告诉您吧。少夫人,您恐怕不知道呢,温婉差点成了主子爷的妻子呢!”
秦惜瞪大眼,她还真的不知道这一茬。
当年哥哥在她耳畔提及的都是容恒的各种战功,可从来都没有提起过他的感情问题。
她张张嘴,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容恒是五年前装傻的,而温婉……好像也嫁到王府五年了,难道这其中还有她不知道的故事?
青翎捧着茶杯,大手一挥,兴致勃勃的开口,“少夫人,您是不知道,当年主子爷没装傻的时候那真真是迷倒万千闺阁少女,那时候京城中还弄出一个什么票选,选自己心仪的男子,主子爷可是位居榜首的!那时候的主子爷皮肤可不像现在这样白皙,而是古铜色的皮肤,一双凤眼不知道电倒多少人!再加上文武双全,身份高贵,尤其是骑着白马的时候,啧啧啧,那时候京城中哪个女儿家不想嫁给他。别说是京城里的女儿家,主子爷常年在边关,战功赫赫,名声早就传到了大景朝,据说大景的女子们都春心荡漾,还有些懂巫蛊的女子打算跑到边关来给主子爷下情蛊的,据属下所知就有一个女子险些成功了的,那女子伪装成被大景朝士兵追杀的女子,被主子爷救了,好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听韩子玉那厮说,那女子容貌绝美,绝对算的上数一数二的倾城美女,那女子正打算给主子爷下蛊虫呢,被主子爷发现了,把蛊虫给杀了,那女子却逃跑了!”
秦惜一愣,怀疑的看着容恒,“你不是说你比韩子玉的武功还高,会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从你手底下逃跑?你故意放人家走的吧!”秦惜酸溜溜的道,“是不是看人家长的美,所以起了怜惜之心了!”
容恒大冬天的额头竟然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他干咳一声,警告的瞪了青翎一眼,对秦惜解释道,“当然不是!我可是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那女子虽然不会武功,但是却懂好多歪门邪道的东西,我一时掉以轻心才被她逃了的!”
秦惜轻哼一声,没理他,让青翎继续说,“你只管说,他还惹了多少桃花债!”
青翎点点头,继续笑眯眯的道,“少夫人你肯定不知道,主子爷十一岁的时候就和温婉订了亲了,主子爷在边关的时候日子再怎么难过都没有碰过女人,据韩子玉那厮说,他这是在给未来的妻子守身呢。他当时未来的妻子是谁?还不是温婉?啧啧,这要多深的感情才能这样干啊,少夫人你说是不是!主子爷十八岁从边关回来的时候其实也是打算回来和温婉完婚的,那时候温婉都十六岁了,哪里还能再耽搁,可谁知道主子爷回来的路上遇到了突袭,一系列的转变下来,容念初就成了府上的世子爷,把温婉给娶了!”
青翎小口啜了口茶,眯着眼睛笑,“少夫人,我们主子爷的魅力可大了,人家温婉当时知道要嫁给容念初的时候都要疯了,听说又是闹自杀又是绝食什么的,还说主子爷疯了也好,傻了也好,她就是认定主子爷了,就是嫁给一个傻子照顾主子爷一辈子她也认了!但是后来还是敌不过家里的反对,还是把她嫁给了容念初!”
秦惜斜睨容恒一眼,酸溜溜的道,“呦,竟然还有这一茬呢?容恒,你瞒的够深的啊,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呵呵,也对,那个才是你认定的未婚妻呢,还为人家守身呢?没娶成温婉你是不是特伤心特难过特失落啊!容恒,你干脆老实的交代了,你到底外面还有多少桃花债!”
容恒苦笑着走近秦惜,揽住她的肩膀小声的哄,“……都是过去的事儿了!而且我可不是为了温婉守身,我十一岁跟她定亲,一直到十八岁都没有见过她一次,跟她根本连认识都不认识,我那是对自己负责呢,除了自己的媳妇谁也不要啊!”
秦惜冷哼一声,用一根手指头推开他,“别转移话题!赶紧的交代清楚,你外面还有多少桃花债!”
“没有……真没有了,我傻都傻五年了,除了我自个儿媳妇,还有谁瞎了眼对我倾心啊,你说对不对?”
“那可不是。”青翎继续添油加醋,“还是韩子玉那厮说的,说边关那边民风彪悍,当年主子爷在边关扎营的时候,好些个女子偷偷的爬他的床呢!”青翎故意没说那些女子被容恒狠狠的扔出去了。
秦惜眉毛狠狠一跳!
竟然真的有这么简单粗暴的?!
秦惜得出结论,“所以温婉完全是嫉妒我嫁给了容恒,所以才故意给我脸色看?!”
青翎同情的点点头,“据旁观者分析,应该是的!”
秦惜冷哼一声,周身都写满了生人勿进四个大字。
“哎呀呀,奴婢忽然想起还有事儿没做呢。主子爷,少夫人你们好好谈心啊,奴婢先告退了!”青翎搅乱了一潭池水,立马就一溜烟的跑了。
“媳妇……”
“嗯哼!”
“我可以解释的。”
秦惜只问他一句,“真有人爬你的床?”
------题外话------
桃花朵朵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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