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容恒惊叫出声,让他痛心的事情没有发生,容戌察觉到沈氏的想法,剑刃微微倾斜了一下,用力的拽住她的头发,硬生生的把她贴近剑刃的脖颈给拽了过去。
“贱人想死可没这么容易”
“容戌,你这个魔鬼,你放开我放开我”
“做梦”容戌冷笑一声,用了狠劲,沈氏只觉得自己的头皮都要被他硬生生的拽掉,她疼的闷哼一声,眼泪流进发鬓中,“容戌,你会下十八层地狱的,一定会的”
“在我下十八层地狱之前,一定会先把你们都给拉进去的。”容戌哈哈一笑,揪紧了她的头发,他用长剑的剑刃拍了拍她的脸颊,剑刃上沾了血,冰冷而粘腻,如同一条盘踞在喉咙的毒蛇,随时会在她的身上要一口,释放出最毒的毒液,让她毙命。
她含着眼泪,看着容恒一步步的靠近过来,“恒儿……别过来,娘本来就已经是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了,你还年轻,你的以后还有无限可能。你还有秦惜,还有她腹中没有出世的孩儿……”
“娘,我都知道。”
但是他没办法,他不可能看着自己的母亲死在自己的面前。
“恒儿,就算你过来了,他也不会放过娘的,你别犯傻……不值得的。”
容恒对她含着一抹温柔的笑意,他摇摇头,没有说什么。
怎么会不值得那是他的母亲,在他年幼的时候会把他抱在怀里,生怕他跌倒摔了,在他面对父亲的冷落黯然的时候,她会出现在他的身边,轻轻的抚摸他的头发,在他出发去边关的时候,因为担忧偷偷的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哭,在他痴傻的时候也会竭尽全力的不让任何人欺负她。
就像娘能为他付出一切一样,他同样也能为了母亲付出。
他当然知道就算是走到了容戌的身边,容戌也不会放过他,更不会放过娘,但是……他眸子微微一闪,离的近了,总归是有机会救出人来的。
“殿下,不能让他过来,他武功高,咱们制不住他的”
文姨娘瞧着容恒一步步的靠近,心跳有些急。
她今天来了皇宫就没有打算活着回去,她在简亲王府里憋屈了十多年,今天还是头一次这么痛快,尤其是看到容厉云脸色灰败,眼神灰暗犹如丧家之犬,不不不,也许丧家之犬这四个字不能来形容他,还不够,或者用万念俱灰和肝肠寸断比较合适。
所以怎么能放过沈氏呢,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杀死自己心爱的妻子,这是多么让人振奋的事情,就是想一想就觉得热血沸腾。
“殿下,直接杀了沈氏,他们都在意这个女人,杀了她让他们都痛苦去,这不是你的初衷吗”
“你别说话”
容戌自然有他自己的计量,他瞥了文姨娘一眼,嘿嘿的冷笑起来,她打的什么主意他知道,但是,还没到时候。
眼看着容恒在距离他五步开外的地方站定,容戌又兴奋起来,“不许停,走过来”
容恒脚步只是微微一顿,便再次抬起脚步向容戌走过去,秦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容恒的每一步仿佛都踏在她的胸口上,疼的厉害。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不让自己成为容恒分心的原因。
孙远扬揽住她的肩膀,压低了声音,“别担心……容恒有药粉……”
秦惜咬着唇,口中已经有腥甜的味道,她狠狠的点点头,不知道是在安慰孙远扬还是在安慰自己。
没错,容恒身上有表哥给的药粉,只要他能靠近容戌,肯定不会有事的。
她紧紧的捏着自己的手指,手腕上的银镯子微微晃动了一下,她轻轻抚摸着被她的体温暖热的镯子。容戌和沈氏离的太近,否则她就能用这个暗器把容戌给杀了。
她思绪翻腾间,容恒已经走到了容戌的身侧,他面色平静,“我来了,你可以放了我娘了”
“哈哈,哪有这么容易,你打什么主意以为我不知道呢。”容戌给文姨娘使了个眼色,“去找绳子,把容恒给绑了,再把他的穴道点上,让他用不出来武功”
“是”
文姨娘不顾大殿中几道恨不得把她撕裂的目光,她眼睛在大殿中转了一圈,冷哼一声,不顾众人离她只有那么一丁点的距离。反正沈氏在容戌的手里,没有人敢动她一根汗毛。她走到龙床的旁边,握住龙床上的帷幔,“唰”的一下就把整个帷幔都拽了下来。然后当着众人的面把象征着身份地位的明黄色帷幔撕成布条,她试了试布条的韧度,满意的笑了。
走到容恒的身边,先把容恒的几个大穴给点上,像他们习武之人都有内力,文姨娘只是封了他的内力,却没有点限制他行动的穴道。容恒只是挑了挑眉,完全没有反抗。文姨娘心里有些嫉妒,酸溜溜的看了沈氏一眼,“你倒是有个好儿子”说罢,冷哼一声,反剪住容恒的双手,用布条把容恒捆了个结实。
她还是不放心,干脆从容恒的胳膊最根部开始绑,用力之大硬生生的在他的胳膊上勒出了几道血痕。
容恒只是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
文姨娘做完了,满意的拍拍手,“行了”
容戌目光嗜血,他抬起了下巴,“过来吧。”
容恒双手被绑在身后,在容恒和文姨娘看不到的地方,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缓缓的夹住了一根布条。他缓缓的走到容戌的身边,在他的身边站定,凌厉的fèng眸直视他的眼睛,“现在……可以放入了吧。”
“好,我放人……”
容戌悄悄握紧了长剑的剑柄,嘴角勾出一抹冰冷诡异的笑容,另外一只手从沈氏的头发上挪了下来,他推着沈氏的背脊,仿佛要把她推到容恒的怀里,又像是要把她推到剑刃上。容恒眼神一瞬不瞬的落在他的手上,眼神锐利。
大殿只人大气都不敢喘,紧张的看着这一幕。
却见容戌忽然微微一笑,森然而诡异,他一把将沈氏推了出去,另一只手飞快的掐住容恒的脖子,而握住长剑的那只手却飞快的刺向失重的沈氏。
这一剑若是刺中了,必死无疑
“寰儿”
容恒面色微微一变,陡然用力,用肩膀猛然顶住了容戌的手臂,那长剑的方向被他顶的硬生生的偏离了方向,沈氏重重的跌在了地上,还不等众人去营救,一边的文姨娘却一把拉起了沈氏,掐住了她的脉门
韩子玉和容厉云刚刚抬出去一步的脚又硬生生的顿住。
而容恒和容戌已经动起了手,容戌握着长剑,没命的往容恒的要害上刺,容恒内力被封,又被绑住双手,只能靠肩膀和腿来和容戌对抗,显然落于下风。
韩子玉面色一变,打开折扇就要冲上去。
文姨娘却在此时冷哼一声,捏住沈氏脉门的手微微用力,冷声道,“你们谁若是敢上前,我就杀了她”
“该死的”
韩子玉硬生生的停住了步伐,他面色铁青的望着打斗中的容恒和容戌,容戌的武功本来就不弱,更何况容恒这样吃亏的情况下容戌穿着盔甲,容恒的脚踹在他的身上,他只是冷笑,而容恒身上却只是最平常的一件黑色锦袍,容戌的长剑很快的就落在了他的身上,在他的肩头留下了一些印记。
容恒低吼一声,一个侧身躲过容戌的长剑,他双肩猛然用力,只听得“撕拉”一声裂锦之声,容恒硬生生的挣脱了布条,布条被他的硬生生的撕裂开来,明黄色的布条瞬间变的粉碎,被外面的劲风一吹,洋洋洒洒的落了众人一身,犹如下雪一般。
谁也没有想到容恒竟然有这么彪悍的力量,就连最了解他武功的韩子玉都不知道他竟然可以在完全处于劣势的情况下还能这么英勇。容恒挣开了布条就察觉背后有寒气刺来,他就地一滚避开了长剑,立马一个反身和容戌打斗了起来,他更擅长的其实是近身搏斗,在边关用内力毕竟是少数,近身搏斗才是最进攻也最能防守的功夫。
在容戌又一剑刺来的时候,他身子一动避开了他的长剑,一只手已经握住他握剑的手腕,用力一折。
“咔擦”
“啊”
容戌尖叫一声,右手的手腕硬生生的被容恒给折断,他额头冷汗直冒,还没有从疼痛中缓过劲来,就听到容恒轻喝一声,横起手肘就对他的咽喉冲了过来。
容戌面色一变,只来得及大喝一声,“文姨娘”
文姨娘立马拔掉头上的一根发簪,狠狠的刺在了沈氏的手臂上,充满了警告的味道。
沈氏闷哼一声,脸色惨白
容恒硬生生的止住了继续进攻的脚步,僵硬的停在原地。
容戌喘着气,右手以十分诡异的姿势垂着,用左手持剑,半跪在地上撑住自己的身体,看到容恒没有再近身,他抹去额头的冷汗,用剑拄着地,强撑着站了起来。
“容恒,你的确厉害……可是没用,呵呵,只要沈氏在我的手里,你就永远都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容恒冷冷的看着他,并不言语,好半晌他才道,“放了我娘”
“你不反抗,让我通一剑我就放了她”
“容恒,他骗你的,他不可能放了娘的,你别听他的……”
容恒没理会沈氏的话,转而冷静的平视容戌,“你确定你会放人”
“你可以赌一把啊,试试看我会不会放人,哈哈,目前你有选择的机会吗?”
他的确没有
容恒颔首,“好我不反抗你动手吧。”
他不是不顾及自己的性命,只是他必须要靠近容戌才能把药粉洒在他的身上,不抓住他,主动权一直都在他那边。
“容恒……”秦惜终于坐不住了,在孙远扬的搀扶下缓缓的上前了两步,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要阻止容恒,可她走了两步之后却又停了下来,她目光平静的看着他的眼睛,“你……小心”
容恒眸子里划过一丝温柔,他轻轻点头。
容戌大怒,“别在我面前上演这种场面,你们该知道惹恼我的下场”他愤然靠近容恒,他也不傻,见识了容恒没有内力还有这么强大的爆发力之后,他自然不会靠近容恒。在距离容恒还有十步远的时候他就停了下来,用左手握住长剑,对准他的心脏,猛然一剑射了出去。
这一剑他用足了内力,带着凌厉的破空之声,还有飞快的速度就飞射而去,他嘿嘿的诡笑起来,这样的速度容恒不躲不避,最后只有死路一条
“容恒”
“容恒”
容恒瞳孔微微一缩,他默默的在心里数着,等着长剑射入他身体的瞬间微微侧侧身子避开心脏的位置。
可是他计算的精准,却没有算准别的可能。
一道身影比剑的速度更快,就在长剑即将贯穿他心脏的时候,那身影蓦然抱住了他,用身体替他挡住了长剑。容恒几乎在触碰到那身体之后下意识的带她躲开。
可已经来不及了
长剑狠狠的贯穿了沈氏的身体,她被长剑的力道刺的狠狠的落在容恒的怀里,蓦然喷出一口鲜血。
谁也没有想到,在脉门被捏住的情况下,沈氏是怎么从文姨娘的手底下逃出来的,又是怎么能在那么千钧一发的时候,比内力射出去的剑更快的速度跑过去的。
等众人回过神来,她已经伏在容恒的怀里,重重的跌在了地上。容恒愣愣的看着她的身体滑倒,愣愣的看着她,对他伸出了手。
记忆中母亲的手纤细白皙修长可此时那一双葱白般的手却沾满了鲜血,指尖都在剧烈的颤抖,仿佛下一秒就会重重的落在地上。
他愣愣的看着那只手,脑海中一片空白。
“恒……恒儿……”
她微弱的声音宛若一道天雷劈在容恒的头顶,他猛然跌在地上,握住那只染血的手。
“娘……”
“别……别哭。”
哭?
他哭了吗?
他不知道,脸上一片冰凉,他紧紧的握住母亲的手,转头对孙远扬吼,“孙远扬,你快来救救我娘救救她”
孙远扬快步走了过来,在看到沈氏被刺穿的背心时他目光微微一凉,缓缓的对着容恒摇摇头。
“不可能,不可能,你骗我,你不是鬼医吗?你不是医术高明能从阎王殿里抢人回来吗,那你救救我娘啊”
“容恒,你冷静一点……”
冷静?
他怎么冷静,他握住母亲的手,她的手正一点点的失去温度,他脱掉身上的披风,用力的把她给裹在披风中,试图留住她的体温,“娘……娘你别离开我……”
孙远扬心中不忍,可是沈氏中剑的地方是要害,回天乏术,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缓缓从腰间掏出一枚药丸,塞进沈氏的嘴里,她满口的血,张嘴便涌出大口大口的鲜血。孙远扬捏开她的下颌,猛地握住她的下颌用力一抬,把药丸送进了她的咽喉。
容恒满脸希翼的看着他。
孙远扬摇摇头,“不是能救命的药丸,这东西只能让她撑的时间长一点。有什么话……你们快说吧。”
容恒的眼神蓦然灰暗了下来。
沈氏有了这颗药丸的支撑,感觉身体比方才没有那么疼了,她的目光穿透容恒的肩膀,缓缓的落在了瘫在地上的容厉云的身上。容厉云在看到她中剑的那一瞬间便软在了地上。他看的分明,那里是背心,刺穿了背心的人,从来都没有活下来的。
他看到她的眼神看过来,连滚带爬的到了她的跟前,他伸出手想要去碰触她,可是她满身的鲜血,他的手顿在半空中,他怕碰到她的伤口。他的寰儿一向最怕疼,他还记得刚刚跟他成亲的时候,她不小心打碎了花瓶,被瓷片划伤了手,只有一点点大的伤痕,可她却抱着手痛的哭了好久。
现在……她浑身都是伤,一身的血把她的裙子都染成了红色,她整个人仿佛是从血水里捞出来的一般,让人心底忍不住的发寒,一个人的身体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血。
“寰儿,你别吓我……别吓我……”
周围的人都围了上来,延昌帝,秦惜,孙清正,青翎想了想,抱着沉睡的汐月也围了上来。
沈寰看着众人忽然笑了,她这一笑便带动了伤口,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出了满口的血。
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一手握住秦惜的手,一手握住容恒的手,面色煞白,眼神竟然还是温柔的,她把两人的手叠在一起,断断续续的道,“你们……你们一定要要好好的,相亲……相爱”
容恒早已泪流满面,秦惜也通红了眼眶,她重重的点头,“娘,我和容恒,一定会好好的,我们会把汐月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照顾,您……放心……”
沈寰欣慰的笑了起来,她的眼神已经有些涣散,秦惜眼眶通红的看着孙远扬,“表哥……你想想办法,让娘把她想说的话说完……”
“我尽力试试……”
孙远扬盘膝坐在沈氏的身边,抽出从不离身的金针,捻动了几下,密密麻麻的扎在她的心脏旁边,护住她的心脉。
沈氏原本惨白的脸色微微恢复了些人色,她去看延昌帝,“皇……上,求你一件事……”
延昌帝目光悲痛,“你说”
“让恒儿……好好的。”
这是一个保证,大家都心知肚明。容戌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必死无疑,可是延昌帝还有容誉这个儿子,从刚才容誉对容戌的态度就能看出来,他肯定容不下有人跟他争皇位。所以如果容誉坐上了皇位,容恒肯定依旧危险。
她跟延昌帝要这么一个保证,就是为了哪怕是容誉坐上了皇位,也能让容恒活的好好的。
延昌帝当然也明白沈氏的苦心,他苦涩的点头,“你放心,容恒他……到底是朕的儿子,朕不会让他有事。”
他咬重了“朕”这个字眼,刻意以皇上的身份给她保证。
“谢……谢谢你。”
延昌帝喉间仿若塞了一团棉花,哽的厉害。他强压住眼角的湿润,缓缓的摇摇头,“都是我应该做的。”
金针的持续力却没有多久,沈氏的脸色以众人肉眼可见的速度惨白下去,她目光渐渐的涣散,强撑着在众人的身上转了一圈,在孙清正的身上微微一顿,对他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孙清正心中复杂难言,这个女子是他年少时爱过的人,此时看她浑身是血的躺在容恒的怀里,他心中悲痛,瞧见她脸上的笑容,他勉强回了她一抹笑。她却很快就别过了头,眼睛落在了容厉云的身上。
“寰儿……”
“兜兜……转转,已经二十六年了……”她的手越发的冰凉,她看着容厉云,一字一句说的异常艰难,“你从来不信我爱你……其实早在成亲后一年,我就就爱上了你,你却不信……不信我……”
容厉云呆呆的愣住。
他的眼泪大滴大滴的砸下来,落在身下的地毯上,很快就晕湿了一小片的地毯。他用强硬的手段把她从孙清正的身边抢过来,他知道皇兄对她的感情也不同,所以从来也不肯让她见皇兄。他担心害怕,怕她有一日会被人抢走,后来她慢慢的开始对他笑,可却偶尔会失神,他愤恨,他知道她在想孙清正,所以他用卑鄙的办法让他离开了京城。
哪怕是到了现在,他都当她是被逼无奈所以嫁给他,所以才跟他生活在一起。
可原来。
她竟然早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就爱上他了吗
容厉云突然像个小孩子一般,痛哭起来,“寰儿……我错了我错了”
他这一生仿佛都是一场笑话,唯独她是他最美的风景,可是他却不知道珍惜,他为了子嗣纳了妾,让她伤心让她难过,为了自己的私心,把孩子掉包,为了担心和容恒生出感情,他从来也不肯接近容恒,他回头想想,这二十四年,明明可以好好的过日子,可他却全都用在了勾心斗角,玩弄阴谋上面。
他错了。
他真的错了
他想起今天他出发之前,她抱着汐月在院子门口安静的站着,眼含泪花的劝他收手,可他没有听他为什么没有听呢为什么
错的明明是他,为什么老天爷要把报应落在她的身上,为什么
“容厉云……如果有下辈子,我……不会再爱你。累……我好累了……”她的声音慢慢的微弱下来,眼睛也轻轻的阖上,“我……想睡了……”
她的手一点点的从容恒和秦惜的手上滑落下来,两人试图抓住她的手,可她的手还是无力的滑了下去。
“娘”
“寰儿”
悲痛的哭声响彻整个大殿,可却有不和谐的声音合了进来。
“死了哈哈,终于死了,我杀了她,哈哈,你们知不知道我早就想杀她了,死得好,哈哈哈。”
容厉云霍然转头,眼睛血红的盯住容戌。
容戌早在刺中了沈氏之后就被飞身赶到的韩子玉控制住,韩子玉捏住他的脖子,目光森然,“你闭嘴”
“哈哈,我好开心,我为什么要闭嘴,死了,全死了吧”
“我杀了你这个畜生”容厉云血红了眼,提着长剑就冲了上来,对着容戌就砍了过去,“我杀了你杀了你你这个禽兽,畜生你这个人渣你竟然连自己的亲娘都不放过,我们怎么会生出你这么没有人性的人渣我杀了你杀了你”
他已经疯癫的模样,竟然把长剑当大刀用,一剑一剑的往容戌的身上捅,他机械的重复着手中的动作,仿佛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眼睛里是刻骨的恨意。容戌张狂的笑僵硬在脸上,身上被容厉云捅出无数个窟窿,看着十分的触目惊心。
没有人阻止他,如果说谋反了给还尚且给他留下一条性命,那么现在没有人能再原谅他。杀养母之后再杀死自己的亲生母亲,这样的禽兽活在世界上只会成为毒瘤。
容厉云一剑一剑的捅死了容戌,看着他倒在血泊中,他却丝毫没有报复后的快感,他愣愣的丢下染血的长剑。
一切都扭曲成了这个模样。
他看了看死不瞑目,眼中尤带着不甘愤恨的容戌,再看看倒在容恒的怀中面容安详的沈寰。他最爱的人们,已经全都离开了他。他愣愣的走到沈寰的身边,在她的身体旁边跪了下来,他从容恒的怀中把她抢到自己的怀里,容恒血红着眼睛瞪着他,宛若发狂的野兽,怎么也不肯松手。
秦惜红着眼眶握住他的手,“容恒,娘她肯定愿意跟他在一起的。”
容恒目光呆滞的看了她一眼,松开了双手。
秦惜瞧着狼狈不堪的容厉云,她是打心眼里恨这个人的,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容戌,她苏家的三百多口人命怎么会消失。她的爹娘那么恩爱,容厉云他当初动手的时候又可曾想到他今天也会有这样妻离子散的下场
先前她是发了狠的要手刃容厉云的,可是现在……没必要了。
他总会死,皇上肯定不会放过他。
但是死之前他这样的痛苦,比杀了他更让他痛苦难受
爹,娘,嫂嫂
你们看到咱们仇人的下场了吗?容戌死了,死的这样的凄惨,容厉云也活不了了,你们如果泉下有知,是不是能合上眼睛了。他们两个是主犯,还有从犯……秦惜的充满杀意的眼神落在人群外的赵淳身上。
容厉云和容戌我不能亲手手刃了他们,可是赵淳……我一定亲手杀了他,为你们报仇
大殿中的容厉云突然大哭大笑了起来,整个人疯了一般,紧紧的抱着沈寰的尸体,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会儿大笑,一会儿大哭。
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异样的复杂。
这人这会儿看着可怜。
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落到今天的下场,也完全是自己造成的,怨不得旁人
大殿里的文姨娘被韩子玉一剑穿心,死的时候眼睛还看着容厉云的方向,嘴角露出畅快的笑。
好半晌之后,容厉云终于慢慢的平静了下来,他爱怜的垂下头,把长剑从她的身体里拔出来,又从地上捡起布条,把她脸上的鲜血一点点的擦拭干净。
“寰儿,你最怕脏了,我帮你擦干净,擦干净,你等等我,我很快就来找你了,黄泉路上我也陪着你。”
他好不容易把沈寰脸上手上的血都擦干净,再去转头看容恒,他的目光仿佛被灌进了一层灰暗,黯淡无光,仿若已经心如死灰,“容恒……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恐怕就是你……抱歉的话我不想说了,我只求你把汐月抚养成人,别……别告诉我是他父亲。”
“我会把她抚养长大,但是不是为了你”
不管是为了谁都好,容厉云最后留恋的看了一眼龙床上的那个小小襁褓,也好汐月还这么小,什么都不懂,也不会伤心。他再次垂首,目光温柔眷恋,“别怕……我来陪你了”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他从地上捡起长剑,没有人阻止他。他谋反已经是事实,就算不自杀也会死,这样的结局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成全。
他一剑用足了力道,狠狠的捅在自己的心脏,他当即喷出一口血,那血喷在沈氏的脸上,他抬抬手想去给她擦干净,可手臂已经没了力气,只用最后那么一点的力气拥住沈寰,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这一场闹剧算是彻底收尾
每个人的心情都异样的沉重,尤其是容恒,秦惜担忧的看着他,在沈氏在他的怀里闭上眼睛之后,他的面容就平静的让人害怕,他的脸上还有没有干的眼泪,眼神呆滞。
“容恒……”
容恒忽然转身,紧紧的紧紧的抱住秦惜,他的手臂仿佛绳子一般,狠狠的把她勒在怀中,用力之大她的骨头都微微作痛,可她什么都没说,强忍住疼痛,抬起手臂,缓缓的环住了他的腰身。
“容恒,你还有我,还有咱们没有出世的孩子,还有汐月等着你照顾……”
容恒的脸伏在她的肩窝里,秦惜原本还在劝慰,可在感受到他炙热的眼泪之后,突然就噤声了。
他甚至肩头都没有抖动,更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哭声,无声的哭。
她是曾经失去过父母亲的人,她知道那种绝望那种无助,这种时候,不管什么样的安慰都是那么的无力。她抿紧了唇,只轻轻的抚摸他的背脊,像是在安抚炸毛的猫,一点一点的,从上到下,轻柔的抚摸着。
渐渐的,他紧绷的背脊一点点的在她的怀中软了下来。
秦惜坐在地毯上,她一抬眼就能看到沈氏安详的容颜,她心想,也许这样的结局对她来说是最好的。
如果活着,她要面对的是心爱的丈夫要被赐毒酒,要面对她的亲生儿子被处死……虽然有汐月,可她一辈子再也不会笑,她更没有办法面对容恒。
容恒所有的不幸全都是容厉云造成的,而容厉云是她爱的人,她每次看到容恒恐怕都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提醒她,他们一家人曾经是那么的对不起这个孩子。
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再纯粹。
所以……就这样吧。
大殿中的人已经开始在做收尾的工作,经过今天这一夜的折腾,延昌帝已经疲惫不已,他愣愣的坐在龙床上,揉着疼痛不已的太阳穴,哑着声音吩咐韩子玉,“把容戌……以太子之礼葬了。”
韩子玉微微一愣,心有不甘,“皇上,您先前已经下旨废黜容戌的太子之位”
所以怎么能以太子之礼厚葬他,他根本不配
“哦,是吗”延昌帝愣愣的,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许久他才对韩子玉摆摆手,“那你看着办吧。”
人已经死了,就是以再厚的礼下葬也是死了。韩子玉已经领命下去,让几个禁卫军进了大殿,把大殿中的尸体抬了出去,只留下了容厉云和沈氏的。
韩子玉出了大殿,抬着容戌尸体出来的禁卫军有些为难的看着他,“韩将军,太子殿下的尸体怎么处置?”
别的乱臣贼子尸体扔了也就扔了,可太子的尸体……他们不好做主啊。
韩子玉眸子一冷,“皇上已经下旨废黜太子的称呼,大皇子容戌谋朝篡位其心可诛,把他的尸体扔到fènghuáng山”
禁卫军顿时一惊,“韩将军,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就算不是太子了,可也是皇家的人啊,这样岂不是打皇室的脸吗?而且fènghuáng山都是荒郊野岭,扔到fènghuáng山就相当于是扔给野狗野兽们吞食了啊。禁卫军吞吞口水,“韩将军……”
“就按我说的做,谁敢有意见让他来找我”
“……是”
两个禁卫军立马把容戌的尸体给抬了出去,韩子玉想着容恒这些年的遭遇,冷眼瞧着,桃花眼中满满都是冰冷之色。
听说尸骨无存的人来生只能沦入畜生道,容戌,你也只配做畜生
他毫不留情的转身回了大殿,而此时大殿中的气氛又变了。
婴儿的哭声让容恒瞬间惊醒,他松开秦惜,从地上一跃而起,大步到了龙床旁边抱起了襁褓中的婴儿。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汐月。
婴儿刚刚满月,特别的小,跟个猫儿差不多大,她睁着眼睛,五官已经有了娘亲的轮廓,她睁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眼睛里满满的蕴着泪水。
“啊啊啊”
小婴儿挥舞着手大哭起来,容恒哄了半晌,可怎么都没用,她哭的鼻子泛红,眼泪停不住的流,容恒有些慌,求助的瞧着秦惜,“她怎么了?”
秦惜扶着青翎,缓缓走了过来,“应该是饿了。”
她听产婆跟她说过,刚出生的孩子一天要喂好几次奶的,今天的情况特殊,这孩子恐怕还没有喂过。容恒立马守在外面的宫女弄来了羊奶,一点一点的喂着汐月喝了下去。
秦惜看他专心喂孩子的模样,心里不禁微微一软。
汐月却不怎么买账,容恒用勺子喂她,可她的嘴实在太小,根本就喝不进去,容恒急的满头的汗,却没有办法。秦惜从她怀里接过那孩子,坐在凳子上,“我来吧,你……把娘的遗体处理一下。”
容恒的手微微一顿,没有反驳,从她身边起了身。
韩子玉走过来问他,“容恒,你打算怎么做?”
“我要把我娘带回去,找个风景好的地方葬了。”
“那容厉云呢?”韩子玉问的有些生硬。
容恒瞧着大殿中的那两具尸体,就算是死了,竟然也是相依偎在一起的,他内心很不想把他们合葬,可是……他心里知道,娘亲她是爱容厉云的,她心里,肯定是不想那么孤独的吧。
他阖上眼睛,“容厉云……我也带回去。”
延昌帝听到容恒的声音,有些无措的看着他,“容……容恒……”他刚要说什么,却见容恒的眼神如同夹了冰雪一般,锐利的像刀子像他看了过来,他心下到底是愧疚的,想了想,轻声道,“你……朕会下旨,恢复你的身份,朕……会补偿你”
容恒讥诮的笑笑。
补偿?
明明知道他是他的儿子,却任由他被容厉云一次次的暗杀,甚至他装傻了五年,延昌帝也从来都没有去看过他一眼,他原本以为他不知道,可今天才知道,原来他早在他和容戌被对调的一个月之内就知道了真相。
呵
补偿
他受的那些苦,他经历的那些生死,是他一句简简单单的补偿就能平静的了的吗
延昌帝也看出了他的讥讽,他叹口气,“不管怎么样,早朝的时候朕会公布你的身份。同时……传位给你”
大殿中的容誉陡然瞪大了眼睛。
“不行儿臣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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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死了写的瓦眼泪汪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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