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就是如此,绝大多数的犯罪嫌疑人都不会交代自己的罪行,就算证据十足,实在抵赖不了了,也只会避重就轻的说一些对自己有利的话,这是人类自保的本能。
李波也是如此,他之所以交代的那么利索,目的就是为了争取从宽处理,并不是真的认识到自己的罪行了。
见王健康死活不开口,朱莉娅开始“抛证据”,这是审讯中一种以点破面的技巧,她拿出那部李波偷来的手机,问:“这部手机眼熟吗?”
“不知道!”王健康头都没有抬,便直接回答。
“李波交代,这手机是从你包里偷来的,对此你如何解释?”于大宝厉声问。
“再说一遍,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没丢过手机,这手机不是我的。”王健康歪着头看着于大宝,完全就是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
于大宝也不是笨蛋,王健康的表现恰恰证明了他知道此案的严重性,所以才心存侥幸,想要完全的置身事外。
“那你解释一下,李波为何交代这部手机是从你包里偷的?”于大宝问。
“我怎么可能知道?他想咬谁就咬谁,我可管不住他的嘴。”王健康漫不经心地说。
看着眼前这幅嚣张的嘴脸,于大宝实在忍不住了,心中的怒火腾腾的往上窜,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大步走到王健康面前,啪啪甩手就是两个耳光。
“你他~妈~的,少给我嚣张,你要是认不清形势,我就让你清醒清醒!你不是动不动就要讲证据吗?今天老子就抽你了,你有证据证明我抽你吗?你没证据,所以我可以把你往死里抽!”于大宝一边骂,一边又是几巴掌。
“你……”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王健康明白,眼前这个小伙子也是有火气的,他本来想威胁告他刑~讯~逼~供,可是当他看见于大宝那喷火的眼神时,王健康不由自主的怕了,毕竟他心里清楚自己做了什么样的事情,若是能挨一顿打就能免去罪责,他宁愿挨一万巴掌。
“说,那手机从哪来的!”于大宝冷冷地问。
“我……我真的不知道啊!警官,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知道啊!”王健康虽然还不承认手机的事情,但是明显态度已经软化了,口气不再强硬了。
朱莉娅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她有多年的审讯经验,通过观察王健康的表现,她看出来了,王健康属于那种不见棺材不掉泪,见了棺材拼命挤眼泪的人。
对于这种人,若是没有充足的证据,是很难让他认罪伏法的。
可是就目前来说,只有李波的证言能证实死者的手机是从王健康那里偷来的。
至于李波说的是真是假,朱莉娅是深信不疑的,从警多年,若连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都分不清,那肯定不是合格的警察。
一份证言,法律上称为孤证,是不能定案的,所以朱莉娅急需王健康的口供来印证李波的供述。
偏偏王健康又死不认账。
他的抵赖行为,无疑给案件带来了巨大的难度,但同时也说明了他与这起凶杀案有莫大的牵连。
这一点朱莉娅可以肯定。
王健康是否就是杀人凶手呢?目前并没有证据直接指向他。
想了想,朱莉娅决定敲山震虎,她打开勘察箱,取出一瓶酒精和一个纸袋子,又从袋子里倒出一根棉签、一个针头、一块巴掌大小的纱布。
朱莉娅拿起棉签,沾了酒精,在王健康的右手中指指肚上擦了擦,然后用针头猛地一扎,一大滴鲜红的血液便冒了出来。
朱莉娅将血液涂在纱布上,小心翼翼地装进了纸袋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王健康脸色有点不好,虽然针头扎指肚有点痛,但明显他不是因此而紧张。
“呵呵!”朱莉娅冷笑道,“什么意思?你真不懂还是装不懂?这叫血样采集,可不是刑~讯~逼~供,你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DNA比对你总听说过吧?每一起强~奸案都必不可少的程序,一旦比对上了,就是铁证!”
朱莉娅的话还没有说完,王健康就已经面色如土了,额头隐隐出现了冷汗,他确实文化不高,但是DNA早已不是新鲜词汇,他当然听说过了。
他的表现躲不过朱莉娅和于大宝的眼睛。
“还死鸭子嘴硬?现在你还有最后一丝机会,在DNA比对结果出来之前交代罪行,还算是主动坦白,若是等比对结果下来了,你再想交代就没人听了,到那时再想争取从宽处理,门都没有。”于大宝冷笑着说。
“我……我……”王健康的喉咙艰难的抖动着,他的头慢慢低了下去,他不敢再像一开始那样和于大宝对视了。
“痛快一点吧!否则我们现在就去比对,没时间给你浪费。”于大宝不耐烦的催促道。实际上他很有耐性,他只是在演戏而已,他必须给王健康以压力,不能让他过多的思考。
“我……好吧!我交代。”王健康败了,败给了DNA。
于大宝长长的松了口气,倒了一杯水温水,递到了王健康的面前,称赞了一句:“男子汉大丈夫,就要敢作敢当,别他~妈~的耍奸耍滑,你是个爷们。”
朱莉娅坐在电脑前,打开了笔录软件。
王健康端起水杯,抖瑟瑟的喝了一口,便打开了话匣子。
“我以前在工地上做小工,那里的活又苦又累,我受不了,就不干了,可是我又没有其他的本事,生计是个大问题。于是我就去偷,开始我还有点害怕,毕竟做贼的心还是虚的,可是连续偷了几十次之后,我的胆子就慢慢的练大了。有几次我偷别人手机的时候,被旁边的人看见了,可是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制止的。我才相信,恶人在这个社会上,还真的很有市场,人与人之间不但冷漠,有的甚至幸灾乐祸,所以我的胆子越来越大。”
“元月二十三日夜里,具体几点钟我确实记不清了,我到火车站去偷东西。你们当警察的应该清楚,火车站是我们县城最乱的地方,那里每天都发生很多偷、抢、扒、拿的事情。都是针对那些刚下车的旅客的。这些旅客有的是外地来的,有的是乡下外出打工回来,他们既有钱,又胆小,偷这些人的东西,就算被发现了,他们也不敢声张,最多就是加快脚步离我们远点。”
“夜里十二点左右,有一班动车进站了,从车上下来数百名旅客。我就在火车站附近溜达,盯着这群人,寻找合适的机会偷东西。我等了半个多小时,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下手对象。旅客们都慢慢散去了,我发现一个红头发的年轻女子在火车站的广场上打电话,她当时看上去很生气,对着电话大喊:‘你不是说好开车来接我的吗?怎么现在又突然有事了?你要早说你没空,我就让别人来接我了,现在倒好,把我一个人丢在火车站,你到底什么意思?你不用解释了,我马上随便找个宾馆住下,明天就回海城……’她和电话那头的人吵了一会儿,就挂了电话,气冲冲的往南湖公园方向走去。
女子长得很漂亮,穿着也很时尚,我动了劫色的念头,就悄悄的跟在她后面,她并没有发现我。走到一个拐弯处,我见四下无人,正好这里的路灯也坏了,我就从后面猛的窜上去,一下勒住她的脖子,把她往公园里拖。她惊慌之下,拼命挣扎呼救,但是她没有我力气大,反抗只是徒劳而已。
此时,有几个人一起经过这里,我心里有点虚,想放弃犯罪,但是那群人只是朝我这个方向看了几眼,然后就若无其事的走了。我的胆子顿时就变大了,捂着那女子的嘴,强行把她拖进了南湖公园一个偏僻的拐角。”
“我把她按倒在地,使劲撕扯她的裤子,她用手推我,并哀求我说:‘大哥!你别这样,我男朋友是混世的,和强哥是好朋友,他要是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我知道她口中的强哥,就是我们县城道上很有名的张强,我当时很不屑,就骂道:‘少他~妈的给我扯虎皮当大旗,谁没听过强哥的名字?你以为报出他的名字,我就会放过你?老子不吃这一套,老子今天就是要干你。’
我边说边撕扯她的衣服,她见吓不住我,就对我的脸上抓挠,抓出了好几道血印子,火辣辣的疼。我一怒之下就用左手掐着她的脖子,让她动弹不得,腾出右手将她暴打了一顿,连续对着她的腹部猛击了十几拳。她被我打疼了,就不敢反抗了,我就便把她的裤子扒了,然后我就和她发生了~性~关系。”
“事后,我让交出她的手机、耳环、戒指、手镯以及现金,她被我打怕了,就把这些东西都给我了,然后我就跑了。
由于我脸上被她抓伤了,伤痕还很明显,我担心她报警,也没敢去卖手机和首饰,就跑到李波的工地上去躲了几天。那里的工人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人多且杂,是最好的躲避之处。
过了几天,一天晚上工地上打群架,我去看热闹,结果手机被偷了,当时我就怀疑是李波偷的,我说愿意拿钱赎回手机,他死不承认,其实我是真心想赎回手机的,我就知道手机一旦落到其他人手里,铁定要出事。可是李波死不承认他偷了那部手机,我也没有办法,别说没证据,有证据也没用啊!我又不敢报警。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警官!我已经全部交代了,求你高抬贵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