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莉娅凝神思索了片刻,虽然觉得明空的话不太靠谱,却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得暂时放下。
“朱警官!今天我们的谈话……”明空小心翼翼的提示了一下。
“哦!你放心,只有我们三人知道,绝不会传到主持耳朵里去的,我保证。”朱莉娅眼珠子一转,决定再送一顶高帽给明空,“你年纪轻轻的,就能用狮吼功能惊退僵尸,你们主持一大把年纪了,也没这本事吧?而且他为了一丁点的香火钱,就严禁大家谈论此事。由此可见,不论是心性还是佛性,他都不如你,我个人认为,你当主持比他合适。”
果然,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明空闻言,脸上随即露出了得色,不过仅仅维持几秒钟就被失落取代了。
“唉!我既没关系,又没有钱,怎么可能当上主持呢?”明空极为落寞的说。
“怎么当主持也要靠关系?靠钱?”朱莉娅惊诧的睁大了眼睛。
“这还用说?没有宗教局和佛教协会的关系,怎么可能坐上主持的位子呢?当上主持就有权掌管全寺的收入,香火钱、功德钱、居士捐款等等,有了钱就能更好的理顺关系,就形成良性循环了,我现在处于恶性循环……”明空理所当然的回答。
“佛祖既然能听到你的心声,把你从僵尸的嘴里救下来,想来它同样能感应到你想当主持的愿望,所以你不用沮丧,佛祖会把一切都安排好的!”
于大宝的话虽然是戏谑之语,却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套路,明空明知他是在奚落自己,却无法反驳。
“一切随缘吧!”憋了半天,明空才冒出一句自我安慰的话。
“能抢到的,就拼命抢;抢不到就一切随缘,果然是高僧啊!”于大宝由衷的赞叹。
明空满面羞愧,低着头,讪讪不语。
凡是能考虑到的,都详细问完了。
朱丽叶便站了起来,笑着对明空说:“耽误你时间,多谢你的协助。”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明空的态度很是和气,然后有点难为情的说,“佛曰相逢即是缘!朱警官,如果不嫌弃的话,我们加个微信吧……”
于大宝闻言,心中噌的一下就窜起了一股无名邪火,正想出言讥讽,却见朱莉娅正横眼看过来,一双妙目满满的警告意味。
于大宝只得强行按捺住怒气,硬是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朱莉娅掏出手机,点开微信二维码,递到明空跟前。
“山上的信号不太行啊!”朱莉娅发现手机信号时断时续,非常不稳定。
“嗯!只有大门口信号还能凑合,可以打电话,其他地方都不行,所以我们更喜欢微信,无线网不受限制的。”明空解释了一番。
相互加完微信,于、朱二人便出了禅房,向东侧居士们所住的偏院走去。
他俩实在没辙了,所以连居士也被纳入了调查对象。
出了寺院大门,朱莉娅四处望了望,没发现其他人,才揪着于大宝的耳朵,质问:“你刚才发什么神经?怎么连和尚的醋也吃起来了?”
“我是太在乎你了……”于大宝急忙陪笑脸。
“闭嘴!你不是在乎我,而是在侮辱我……”朱莉娅娇嗔道,“如果对方是个高富帅,你吃醋,我还能理解,可他是个和尚……乱吃醋,是对我人品的不信任。鉴于这是第一次,所以我严重警告你,若是还有第二次,我就不理你了。”
“不是你理解的那样!我只是觉得他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懂不懂?当我的面,对我的女朋友献殷勤,这叫什么事?”于大宝满脸委屈的问。
“你能指望和尚有多高的情商?”朱莉娅白了于大宝一眼。
“呃……”于大宝顿时说不出话来,理屈词穷就要转移话题,“你说明空他们都年纪轻轻的,为什么要出家为僧呢?我想你刚才要是问的话,他或许会跟你说实话的。”
“这还用问?”朱莉娅撇了撇嘴,“如今的社会,连佛教圣地松山林寺,都已经彻底商业化了,和尚已经不是佛子了,而是一种职业!据我所知,好多人都想出家,却找不到门路呢!稍微有点前途的寺院,挑剔的很呢!”
说话间,两人就来到了居士们的偏院。
很安静。
绝大多数的居士,都是厌烦俗世的喧嚣,才到山上离群索居的,他们是真心寻求心灵的宁静,比明空他们那帮把出家当成工作的和尚,要靠谱的多。
所以严格说起来,在诵经礼佛方面,多数居士都比和尚虔诚。
居士们每人一个单间,他们都呆在自己的房间内,默默的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相互之间毫无干扰。
于、朱二人挨个房间的询问。
有几个居士年龄很大了,一眼看去就七老八十的样子,连走路都不太稳当了。
对于这样的人,自然直接忽略了。
因此,尽管共有十五人,也并没有耽误太多的时间。
直到于、朱二人来到最后一个房间内,他俩的神色立刻就严肃起来了。
单间内,一名四十多岁的壮汉,低着头坐在小凳子上,双手不停地搓揉着。
地上盘着一圈长长的绳子。
是的,他正在搓绳子,而且用的正是黄麻丝。
他的神情非常的专注,直到于、朱二人走进了屋内,他才觉察到。
他茫然地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一对俊男美女,眼中露出了一丝疑惑。
“你们?找谁?”
“我们是公安局的。”朱莉娅掏出警~察~证,递了过去。
“现在人口流动性比较大,本地外出打工的,外地到我们这里打工的,非常多,上级下了命令,让我们清查辖区内的实有人口数量……”朱莉娅把先前对明空所说的台词,又重复了一遍。
壮汉听见警~察两个字的时候,脸上的肌肉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尽管转瞬即逝,而且不太明显,还是被于、朱二人及时发觉了。
“哦!请坐!”壮汉站起身,邀请两人入座。
“把你自己以及家庭的情况说一遍吧!”于大宝大咧咧的坐了下去,很十三的翘起来二郎腿。
“我……我叫李俊山,是泰阳县人……”壮汉的语气有些不太自然。
“要说的很具体才行,比如哪个村,哪个组,门牌号码,家中几口人?几个兄弟姐妹?几亩地?几头牛?等等……”
“家住泰阳县李洼村三组14号,家中原本四口人,妻子去世了,儿子和女儿都在外地打工,我有一个哥哥,两个姐,一个妹……”
李俊山的适应能力很强,几秒之后,说话就变得流畅了。
“哦!为何要来此地做居士?”
“这……其他人要问,我是不会说的,不过你们是警察,告诉你们也无妨。”李俊山犹豫了一下,脸上涌出一片苦涩,声音也随之低沉了,“因为我妻子跟别人私奔了,这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我就心灰意冷,不再对人世间的生活抱有想头了。只是当时孩子还小,我没有办法,就强忍了下来,现在孩子们都能独立了,我也没有什么牵挂了……唉……”
李俊山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长叹,抬眼望向远方,满脸的沧桑与落寞,似乎他一生经历的零丁与不幸,全都融入了这一个“唉”字。
“不好意思!我们并不是想探听你的隐私,只是工作需要,必须要问清楚你的家庭情况,我们也是不得已,并非故意……”朱莉娅摆出了一副高素质警察的模样,她跟于大宝的配合可谓是天衣无缝,“大宝!问话时注意些,不要涉及他人不愿意提及的过往。”
“没事,没事!”李俊山木然的摇了摇头,“你们想要问什么,尽管问就是了,我也没做过亏心事。”
“算了!你的个人私事,我们不问了,换个话题吧!”朱莉娅很夸张的四下打量了一番,最后将目光移到了地面的绳子上。
“咦!”朱莉娅捡起绳头,拿到于大宝面前,“你看看,纯手工的绳子,你见过没有?而且这材质也很特别……”
“嗐!”于大宝无语的转过脸,“你们城里人啊!我该说什么好?这是麻绳,农村谁不会搓绳子啊?几岁的孩子都会。还纯手工的?你以为是面条、饺子啊?”
“真的是这样吗?”朱莉娅似乎不相信,“真的谁都会制作绳子?”
“要不?我现场表演给你看?”于大宝说着就要动手。
“算了,我相信你。”朱莉娅拍了拍于大宝的肩膀,转头又问李俊山,“李大哥,你搓绳子干吗用?去县城买塑料绳就是了,又便宜,又结实。”
“做床绳的。”李俊山指着旁边一个类似床的物品说,“你看,那就是绳床。”
其实朱莉娅进来就看见那东西了,只是没认出来那居然是床。其实就是四条木制的腿,顶着一个由四根圆木组成的长方形,外形确实有点像床。
“这真的是床?”朱莉娅讶然道。
这次不是表演,她是真没见过如此简陋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