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李俊山,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于大宝问。
“那个畜~生,也不是他~妈~比什么好东西,也不知道他爸他妈是怎么把他草出来的。小红在他家可没少受罪,隔三差五不是打就是骂,他要是能对小红好一些,小红能跟别的男人鬼混吗?有一次居然把小红的眼都打青了,小红一路哭着从李洼村跑了回来。他妹妹在我们家,我们什么时候打过骂过?”
一提到李俊山,沈父当即破口大骂。
“小红啊!你回来吧!妈对不起你,妈再也不逼你了,妈当初不该听你爸的,你要是还活着,给妈捎一个消息,你要是死了,给妈托个梦……”沈母蓦地嚎啕起来。
“你那逼嘴能不能不要乱说话,没人把你当死人,整天就知道胡鸡~巴吊扯……”沈父原本心情就极为烦躁,沈母又不适时宜的添乱,他更加暴躁了。
沈父吼完之后,转过头对于大宝说,“于警官,你就当她是个死人,自从小红第二次跟别人跑了之后,这个死老婆子就开始神神叨叨的了,她想女儿把脑子想坏了,已经算不上正常人了……”
“都怪你……都怪你……”老婆子突然发疯似的撕扯着沈父的衣服,“小红回来要离婚,哭得那么可怜,我说让她离吧,姓李的如果想要把女儿要回去,还给他家就是了,反正咱们也有孙子了。你倒好,拼了老命也不同意。你还我女儿,还我女儿……”
“你个死婆娘,你懂个鸡~巴,没了儿媳,儿子怎么办?女儿是人家人,儿子才是自家的……你给我放手,不然我马上就扇你脸……”沈父说着就抬起了手,准备抽沈母。
于大宝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沈父的手腕,很严肃的呵责道:“你怎么说打人就打人?她都多大年纪?万一你手高手低的把她打坏了,怎么办?我警告你,打人是犯法的,夫妻之间也不行,你要是不信,我立马给你兑现。”
沈父见于大宝神色不好,心里立时就突突起来,他们世世代代都畏惧官差,这个卑劣的基因深深的植入了骨髓,并非一朝一夕能剔除的。
“我吓唬她的,哪能真打?吓唬她的……”沈父强行挤出了一丝笑容。
“行了!你好自为之,小心把自己弄到拘留所去!我们走!”朱莉娅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夺门而出。
“不要随意抬手,人心都是肉长的。”于大宝丢下一句话,也跟了出去。
上了警车,朱莉娅一直沉默不语。
说实在的,若非亲眼所见,她怎么也不敢相信,人类社会都发展到信息化时代了,居然还有如此顽固不化的人和事。
“嘿!别让工作影响到情绪,OK?”于大宝拍了拍朱莉娅的手背,安慰到,“你要时刻记住:我们在办案。我俩只是卑微如尘土一般的小警察,这世界多我俩不多,少我俩不少,别什么事都往心上去去,好不好?”
朱莉娅没有理会他,转头看向车窗外,夜色深沉,犹如化不开的浓墨。这座现代文明攻不进来的小山村,在黑夜中显得越发阴暗,几欲令人窒息。
“给我一支香烟!”朱莉娅将左手伸了过去。
“别开玩笑了,香烟好贵的,虽然它成本仅仅不到两元,但是还有四十多元税呢!别糟蹋了,行不行?”于大宝立刻叫了起来。
“给我一支税!”朱莉娅语气不变,手依然放在于大宝的面前。
于大宝无奈的摇了摇头,从口袋掏出香烟和打火机,递到了朱莉娅的手心里。
啪!打火机亮了起来。
朱莉娅嘴里含着香烟,想要凑上去点火,却老是对不准位置,试了好几次,都没能点着。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只得用左手扶着香烟,才勉强点上火,却又太靠前了,把香烟烧了老大一截。
“唉!你……何止是浪费,简直就是浪费……”于大宝心疼的直叹气,“不抽香烟的人,永远都不知道珍惜……”
朱莉娅学着于大宝的样子,深深的吸了一口,顿时被呛得咳嗽连连,眼泪都跟着下来了。
“这有什么好抽的?给你!”朱莉娅一怒之下,把香烟塞进了于大宝的嘴里。
“呵呵……”于大宝乐了,“男人对于香烟的迷恋,和女人买内衣也要挑选颜色的道理是一样的,都是外人不得而知,且不可理解的行为。”
朱莉娅使劲的做了几次深呼吸,感觉将肺里的香烟吐干净了,才说:“还是谈谈案件吧!”
“嗯!这个可以有。”于大宝点了点头,“你看,范警官虽然是尸位素餐之辈,但是他也并非啥都不懂。下午的时候,他说到李洼村调查不容易,还真被他说中了,李俊山的父亲隐瞒了自己家的丑事,我们完全可以理解,可是村民们对李俊山家的那些龌龊事也只字未提。由此可见,李洼村的团结程度,远远超过我俩想象……”
“其实也算不错了,最起码基本事实已经清楚了,只是细节有少许出入而已,不是吗?”朱莉娅怔怔的望着车窗外,脑子里思索着,案件的下一步走向。
“李俊山的父母和沈红的父母,都说他喜欢打老婆,足以说明他的确是个很暴力的人,恰好那具女尸身上遍布伤痕,捆绑尸体的绳子又是反手绳。这似乎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说话间,车子驶出了村子,爬上了水泥路,雪亮的车灯刺破了黑暗。
于大宝打起了远光灯,水泥路太窄了,又是夜晚行车,所以他开得很慢。
朱莉娅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伸了一下懒腰,颓然的靠在座椅上。
“累了!就先睡一会儿吧!”于大宝扭头看了一下她疲倦的面容,心里有些心疼。
“没事,我还能凑合着坚持。你应该比我更累,毕竟开了一整天的车子了,我陪你说说话,省的你犯困,把车子开到沟里去……”
“女人啊!别逞强……”于大宝扭了一下朱莉娅的脸蛋。
“女人怎么了?”朱莉娅翻了个白眼,“我要是男人,你会摸我脸吗?”
于大宝顿时一阵恶寒……
朱莉娅打开车子的顶灯,放下遮阳板,对着上面的镜子,仔细观察自己的眼睛。熬夜会使烟袋变大,过度劳累则令人面容憔悴,女人都很在意,女警也不例外。
镜子很小,所以朱莉娅将眼部凑得很近。
眉毛纤细似柳叶,明眸转动如灵珠,好一只美人目。
朱莉娅揉了揉眉毛,满意的点了点头:还好!没有黑眼圈,眼睛依然很美。
就在这时,镜子里的眼睛突然间变了。
黑白分明,灵动聪慧的美目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令人胆战心惊的眼睛:乌青的眼眶,血红的眼珠子。
那绝不是她自己的眼。
“啊!”突然间的变故,吓得朱莉娅失声惊叫,嘭的一下,把遮阳板合上了。
嘎子……于大宝猛然踩住了刹车,连声问:“怎么了?怎么了……”
“我……不是……”朱莉娅急切之下,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延误了好几秒,才缓过神来,“我刚才照镜子,看见了一只眼睛,不是我自己的。”
“脏东西?”于大宝皱起了眉头。
“嗯!应该是。”朱莉娅点了点头。
于大宝抬手拉下了遮阳板,把头伸了过去。
镜子里出现了一个英俊的小伙子,白白净净的,唯一不足就是脸色有点憔悴,显得有些疲惫,这是于大宝自己。
“走了!”于大宝捏着下巴,凝神思索了一会儿,没有太好的应对办法,便决定走一步看一步。
“别理它,你的性格摆在这呢!邪祟之物不能把你怎么样!何况还有我呢!”于大宝安慰到。
“又说这话!在你眼里我就这形象?连鬼都不愿意招惹?这是第二次了!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说第三次,我决不饶你……”
“华语博大精深……”
“闭嘴!不许说黄话!”
“我勒个晕!我说的是博大精深的本意,不是内涵……”
逗乐了几句,朱莉娅受到惊吓心情便消失了。
于大宝启动警车,继续前行,两人很有默契的游目四顾,用目光巡视各自的一侧。
开了几分钟,朱莉娅沉声说:“注意,前面有人。”
“看到了!”于大宝点了点头。
前方一个隐隐绰绰的人影,与警车相向。
于、朱二人坐在车子里,只能看见模糊不清的背影,一袭白衣,长发及腰,如烟似雾,飘忽如云,纤细娇弱,孤寂无助,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似的。
她兀立在水泥路中间蹀躞不前,显得彷徨而凄凉。
于大宝交替闪烁了几下远近光,示意她让到路边,可是她恍若未见,依然故我。
于大宝又按响了开道器,警车特有的鸣叫声,在空旷的夜色中回荡着。
女子的肩膀仿佛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她还是没有让道,依旧静静的站在路中心。
“似乎不对劲!”朱莉娅皱眉凝视女子。
于大宝拉上手刹车,打开车门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