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怎么一直都没有发现了?可是在他那剑眉星目之下,傅青渊却连一点点怀疑的情绪都无法生出来。
仿佛他就是这样的,他完全有这个实力做到这一步。
云胡子刚刚不自然的显现出了他掩藏了二十年的气场,此时院子里,风声乍起,带落一地的枯叶,两个高大的男人长身玉立其中,眉眼飞插入鬓,嘴唇紧抿,衣带飞扬。
沈华灼遥遥而望,一时之间,竟然不敢打扰他们。
啧啧,景不美,可人美,若她是画家,这便足以入画了。
还是云胡子察觉到她的存在,收拢一身气势,朝她温柔一笑。
“大梅做了粥和馒头,让你们过来吃早饭了!”
傅青渊也想回头朝她报以微笑,不过还没来得及,云胡子就将小娘子打发走了,道是他们有事要谈,让她先进去备着。
“是男人,就干脆一些!”
今日这事儿不了,他就别想走。
“我……同-意!”傅青渊缓缓开口,他的喉咙里艰涩而干燥,他用力吞咽着口水,却没有往日的湿滑感,反而刺痛得厉害。
云胡子拊掌,你最好说到做到,否则,我的手段你大概还没有尝过,不过,并不比轩辕御安的差,他毕竟……
“是,你们轩辕家就没一个好人,何况你这个轩辕御安的长辈!”傅青渊解恨的低吼。
云胡子冷冷一笑:“这话我赞同!”
轩辕家的确没有几个好人,他虽然也姓轩辕,可从来都不是长在轩辕家的,所以他例外。
傅青渊本想用这句话打他的脸,可惜,面前的男人眼眉冷漠,丝毫都没有任何感觉,他有一种自已使的拳好像都打到了棉花上面的感觉,心里倍感无力。
云胡子达到了目的,便不想再与他继续纠缠下去,看看堂屋里朝他招手的小娘子:“我媳妇喊我吃早饭了,此事你且看着便是!”
“等等!”
傅青渊握拳。
他的脸色很难看,青紫相交,眼眸中怒火凝滞,带着烧焦过后的荒芜。
“我可以……可以做到放弃她,可是……如果让我知道,你,要是没有好好待她,我,不会放过你!你也且看着!”
云胡子失笑,威严的脸上缓缓扬起,刹那间光华永驻:“走着瞧!”
在他还没有遇到小娘子的时候,也许他的人生规划里从来都没有过女人的存在。
就连之前云成中看他年龄到了为了打掩护,替他娶的妻子,可是他甚至连看都不想看她们一眼。
然后她们一个个嫁过来没几日,就被她发现了她们是京城里派过来试探他身份的探子,他便更加没有办法好好待她们,所以,她们才会一个接着一个失踪了。
当然,她们直到现在还没有死去,可是身上所受的磨难却一直在继续。
当他遇到小娘子,当时,他对那个灰头土脸,又傻里傻气的女人也是没有任何好感的,甚至当他在野狼谷因为中了之前那个女人下的媚药被迫进入-她的身体的时候,他也依然是嫌恶的。
只是当时荒郊野岭的除了她一个倒霉蛋被人算计扔到山谷里之外,短时间之内再也找不到其他人,只好拿她来解药。
只是没想到,当了这么一次解药之后,从此倒成了他的毒药。
只属于他一个人,不允许任何人染指。
阳光东起,懒洋洋的照在院落里,傅青渊坐在床头的圆凳上,看着乍醒的傅青源。
“大哥,怎么是你?你会照顾人吗?”傅青源有些不敢相信。
此时守在他床边不应该是小妹吗?
傅青渊有些受伤的皱眉,他感觉得出来他被自已的亲弟弟嫌弃了:“小妹守了你一宿,你好歹躺着,她一直守着,能不累吗?”
闻言,傅青源摸摸鼻尖,突然抿紧了嘴唇,眉头紧紧锁着:
“我的头好痛!”
“你别乱动,我马上叫云娘子过来!”
傅青渊吓得连连起身。
沈华灼刚把云胡子送走。
他说要去零陵郡里办些事,也不知道是什么事,让他带着她一块儿去,他都不愿意,可最好别让她知道他在外面乱来,否则,她就……
她磨刀霍霍,就着木头板子,砍了几下,虎虎生风。
听得傅青渊来唤,道是他头痛,也是一脸紧张,连忙回房取了药箱便过去了。
把过脉后,不由缓了神情:“没什么大碍,大约是你脑子里的血块凝结的时间太久了,这么乍然一下子没有了,你还不曾习惯,所以这才会觉得痛。”
以前是那血块把他所有的痛感神经都给麻痹住了,他怎么会感觉到头痛了。
“事实上啊,你血块未散之时,痛感比现在还要多几倍,只是你感觉不到罢了。”
傅青渊微微点头:“也就是说不会有什么事,还劳得云娘子跑一趟!”
这从夜里到白日,沈华灼都不知道跑了多少趟了,她都跑习惯了,看他们兄弟俩都是一脸惭愧的模样,笑着安慰他们:“无妨,这倒还好,昨儿个夜里你们是不知道,小妹紧张坏了,一看二少爷有任何异常都心急火燎来找我,这一夜都跑了十来圈。”
傅青源听得心头一震,小妹……那就是紧张他,生怕他有些三长两短的。
“我……小妹还小,不懂事,容易紧张,给云娘子添麻烦了!”傅青源十分自觉的替云小妹说话。
沈华灼先是诧异的盯着他,尔后展颜而笑:“二少爷,你怕是忘了,我是小妹的大嫂,我怎么会不体谅她?况且,她为了……”自家的未婚夫那样,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为了不让傅青源事后太得意,拿捏小妹,她并没有说出口。
经她这样一打趣,傅青源脸唰的红了,摸着鼻尖,不好意思的低头。
他刚刚都反客为主了,这也是当着云娘子的面,若是云家老两口的面,只怕他得被他们用眼神盯死。
想至此,他哀求的看向傅青渊:“大哥,你……聘礼都备好了吧?”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娶小妹过门了!
傅青渊看他说头痛,可思维能力还这么跳跃,想得这么宽,不由瞪他一眼:“先好好养伤,大哥答应你的事自然会做。”
傅青源嘿嘿笑着,觉得他今日这一个上午出的糗比他这么久都多,便看向傅青渊:“我说大哥,你弟弟我都有未来媳妇了,你这做大哥的是不是应该抓紧些了。”
傅青源还想再说,却见傅青渊的脸都黑了下来,顿时缩了缩身子,喉咙里不自然的吼了一声,低头假装咳嗽几声:“那个……我,我累了,我要睡了!”
然后他就果真默默的躺了下去。
因为把再招惹上傅青渊,连喊都不敢喊他,自已动身子的时候痛得龇牙咧嘴的。
沈华灼看他们兄弟俩这般的相处模式,不由失笑,不过想到他们俩目前凝重的氛围,她还是慎重的叮嘱了一回:“你身上有好几处缝合的伤口,最好不要随便乱动,否则,这一旦把伤口给弄崩了……我也救不了你!”总不能再缝第二回。
可这经过了第一回的缝针,他伤口周边的皮肉都已经穿了洞,依她的技术和目前的医学发展,实在是没有办法再二次缝合了。
她这样一吓,傅青源就越发不敢随便动弹了,任由沈华灼把细棉被给他拉上去,盖住了双肩,瞌上双眼一动也不动。
房间里本来三个人,却有一个怕惹上麻烦装睡的,留下了沈华灼傅青渊两人。
一个心思诡测,自已都弄不清楚自已在想些什么,他拍拍耳膜,之前与云胡子的话还言犹在耳,一个单纯真诚,双眼里带着不受世人污染的天真与纯粹,她心里所思所想,都是针对傅青源伤势的治疗方法。
坐了一会儿,沈华灼只觉得这气氛有些诡异,又见傅青源装睡好像真的睡过去了,便要出去。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傅青渊才反应过来,他快速伸出手,却也只来得及抓住她的一片衣角,衣衫的料子用的杭绸,极其丝滑柔软,便在不动声色间就滑溜而出。
空留一地叹息。
“大哥……你这又是何必了?”傅青渊重新坐下,靠着床头看着窗外萧索的枯枝发呆,棉被里传来傅青源幽幽的声音。
“你不懂!”
沈华灼没在场,傅青渊不再忌讳他与沈华灼的关系。
“我懂!”他不懂,又怎么会讨得小妹的欢心?
“你想把李仁章怎么样?”谋划了这么久,想了这么多,他才意识到,他们在商量收拾李仁章的时候,居然没有问过床上伤患的意思。
“他?哼,万死不足以泄我心头之恨。我……我要让他名声败光,然后死无葬身之地。”说到那个把他打成这样的仇人,阳光洒脱的傅青源也在一瞬间在脸上打上了一层寒霜,整个人黑沉沉的,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咬着牙根蹦出来的,听起来就像一把利剑在划着人的心房。
“好,就按你的意思!”如果傅青源想要直接对上李仁章,他也没有意见,反正,李仁章就算知道什么,他也是将死之人。
问过傅青源后,他立刻修书一封派了铁柱前往零陵郡里送信。
正好来得及拦住还没有正式动手的轩辕云天。
看过信后轩辕云天冷冷一笑:“果然是傅家人,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