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亚瑟不是一个丧心病狂的赌徒,不然看到这样的局面,肯定会捞起身旁的金属折叠椅把电视机屏幕给砸的粉碎。
即便如此,作为一个曾经的老球迷,亚瑟心里还是很堵得慌。看样子的确有人通过某种方式操控着裁判和比赛,让庄家获得更大的利益。今晚的比赛估计很多人都押尼克斯大胜篮网10分以上,这些人的赌资就都打了水漂了。
想到自己和杰奇的赌局,亚瑟叹了口气,5000美元他倒是不放在心上,会有人帮他出这趣÷阁钱。可是去杰奇的府做菜?现在还不是动手干掉他的时候啊,不然先去他家里探探虚实?按照亚瑟的计划,铲除甘多菲尔家族的时间表被定在今年夏天,美国世界杯结束后。
到那时,甘多菲尔家族的毒品交易市场会遭到蚕食,赌场破产被挤兑,最好还能有警局、FBI的介入将他们扫荡一遍。至于怎么处置杰奇,是亲手将他干掉,还是送他进监狱蹲一辈子,亚瑟还在考虑中。
扫清这些障碍后,亚瑟会整合纽约地区意大利帮派的势力与资源,黑色的归黑色,能洗白的尽量洗白,使用金融而非暴力的手段,依托卢西亚诺家族和阿布拉莫家族,构建新的帝国。这是他目前脑子里大致的蓝图,不过最后的终点在那里,他一点头绪都没有,一切还只是起步而已。
亚瑟在脑子里一遍遍的过着自己的计划,寻找其中的疏漏之处。计划从来都没有完美的,执行的过程中一定会有意外和瑕疵,如何考虑到方方面面做好应急准备,是一个计划能否执行成功的关键。睡前将所有事情过一遍这个习惯,亚瑟依旧没有落下。
而吉娜已经洗漱完躺在床上准备睡觉了,这回她没有喊亚瑟“快些来”,而是自己先关灯睡下。她是个藏不住自己情绪的姑娘,一旦心里有不开心就想看看电视然后睡觉,对别的事都没有了性趣。亚瑟起身帮她关上房门,然后回到客厅的沙发前。
电视机还开着,CBS电视台的NBA栏目在做着赛后的总结,亚瑟给自己泡了一趣÷阁清茶。茶叶是罗素从唐人街买来的,说是正宗的安徽毛峰,但泡开之后闻了闻香味,总觉得这是印度毛峰,仿佛有一股咖喱味。
舒服的坐在沙发上,轻轻用嘴吹着杯中滚烫的茶水,给水降一降温,亚瑟在等待着,等待着那个人的出现。他之所以要把电视机卖掉,就是不想见到那个人。而他又弄了台电视机回来,却是因为他想见那个人了。
“今天的NBA赛场节目到此结束,我们下一场比赛再见。”CBS电视台的主持人迪克-斯托克顿和观众们说再见了,这是他在CBS电视台的最后一季,他的合同夏天就要到期了。当然,他的解说一如既往的精准,语速平稳,声音富有磁性,让每个人都听的还能舒服。
电视镜头对准了他的脸部,他直勾勾地看着屏幕外的观众——现在他只剩一个观众了,就是亚瑟。
“好久不见了,亚瑟。”镜头拉近到屏幕上只能看到斯托克顿的一张脸,他又开口说话了,显然他没有照着词儿说。电视机的屏幕闪出一些雪花,他的表情模糊不清,看不清他究竟在笑,还是没笑
“嗨,迪克,很高兴见到你。”再见到“迪克-斯托克顿”,亚瑟已经没有了惊讶,问道:“如果我没有新的电视,你就一直都不会出现是吗?你是不是住在电视里?”
“斯托克顿”这回笑了,真真切切的笑了,用他浑厚沉稳的声音道:“我并不在电视里,而是在你的心里,当你需要时,不管有没有电视我都会出现。对我来说,电视并不重要,对你来说,电视才是重要的。我认为我应该出现在电视里,我就出现在电视里。”
亚瑟头都大了,他不想和这个家伙弯弯绕,既然来了,就有问题想要问他。
“别啰嗦了,我想问你,我到底该怎么样才能找到这四张牌对应的人?”亚瑟从保险柜里拿出在教堂里得到的四张牌,直截了当的问道。
得到这四张牌已经一个月的时间了,结果到现在一个看得见牌后面诗歌的人都没有发现。相比前四张,一个礼拜的时间收集齐,这次实在是太慢了。关键是亚瑟找不到任何头绪,后面的诗他也看不懂,弄不清到底什么意思,便来问一问。
“呵呵,”斯托克顿笑了笑,电视上又闪出一片雪花,“答案本来就在那些诗歌中,还有,牌面上。提示早已经给你,接受命运的安排,不要着急。”
亚瑟又产生了拿起沙发旁的金属折凳把电视机屏幕给砸碎的冲动,他深呼吸一口让自己平静下来,最近自己太冲动了,要忍一忍。这松下的电视机还是挺贵的。
这时,电视机的镜头一转,又是一片雪花,紧跟着迪克-斯托克顿消失了,CBS电视台恢复正常播放其他节目了。亚瑟看了看手里的牌,那张红桃6,和他的红桃2一样的花色,上面写着:
我在黑夜里被你赶上,你让我躺下,一旁有人手持烛火。我,也接受超度亡魂的祝福。
是的,我们的未来不同,你的茅屋面向太阳,我的四周,必然是海洋,和北方。
是的,你的园花首先开放,而我的,播种在严寒。
然而有一个夏季我们曾是女王,但是你,在六月加冕。
……
第二天早上亚瑟主动提出送吉娜去学校,今天周六,学校有比赛,吉娜要做啦啦队。
吉娜撇了撇嘴答应了,两人下楼时遇上了出门摆摊的塞西大叔。塞西大叔看着两人的眼神带着一种嫌弃,如果不是看塞西大叔是邻居又是长辈,亚瑟一定会一拳打爆他的狗头。
去学校的路上,吉娜紧紧抱住亚瑟,把脸贴在他的后背上感受着安全和温暖,这些她在父亲那里曾经有体会到过,只是后来……对于父亲,吉娜的感情一直很复杂,因为他父亲本人就是个很复杂奇怪的人。
他只是个码头工人,却并不粗俗,也不喝酒抽烟,当然长得也普普通通,但能俘获吉娜妈妈的芳心,足以说明他有过人之处。但最终爱情败给了现实,吉娜的母亲跟着人跑了,吉娜跟在父亲身边,终于有一天她也离开了。
在离开的那一天,吉娜有点明白为什么母亲会离开,不仅仅是因为现实,还有更多的原因。是潜藏在他父亲性格里的,那个看似平凡的码头工人身上的,既迷人但又让人无法忍受的多面性。吉娜有时候会怀疑,自己的性格基因之中,是否也烙印下了父亲的影子。
她不知道,耳边呼呼的风声吹多,亚瑟骑得很快,已经过了布鲁克林大桥。她还记得那个夜晚,自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家,在布鲁克林大桥下宿命般的遇见了亚瑟,那个骑着摩托车出现的风一般的男人,她迷迷糊糊就上了他的摩托车,在他家中住了下来。
直到今天,父亲竟然都没有来找寻过她,一次都没有,没有去过学校,没有打电话给她的老师。两个多星期前,她终于在学校门口见到了父亲,他穿着土了吧唧的红色格子衬衫,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手里捧着一束白色的玫瑰花,看起来特别的滑稽好笑。
但更滑稽好笑的是,他竟然和珍妮走在一起,吉娜远远的看见,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吉娜,吉娜?”吉娜从回忆中恍过神来,发现亚瑟已经骑车到了学校门口,她定定神从车上下来,没有像往常那样亲吻一下亚瑟,便低头朝着学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