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
天空雨雾纷扬,洒在竹叶上,沙沙沙,像少女轻抚琴弦,像春蚕细食桑叶。
夜门老大的死亡,震惊了整个社会,不仅报纸以头条报导,连政治圈的名流也都出席了他的丧礼。
不远处的观景台上,霍峻熙喝了一口酒,再将犀利的目光对准车窗外……
墓园那方,依然聚集藤井翔亲朋好友吊唁,将花放在死者的棺木上。雨点、一滴滴打在玻璃窗显得格外凄茫淅沥。
“唐蜜儿可真可怜,年纪轻轻就守了活寡,这让她以后可怎么办?藤井翔的弟弟根本不成气候,估计唐蜜儿也不会支撑多久的。”语音刚落,前方副驾驶座上的韩洛从后视镜上瞄了一眼后方的那座大冰山。他就不信,这么好的机会,他那个可怜又可敬的熙哥不出手了?
霍峻熙没回应,再喝了一口威士忌,浓烈的酒精入喉似烧灼他体内的怒气。平常他鲜少会沾染酒气,除了交际应酬唯有在情绪烦燥时会借酒消愁。
他思绪彷佛回到之前,那个下着滂沱大雨的夜,那个与唐蜜儿注定相遇的夜……
她,唐蜜儿……
只能是他一个人的所有物!
窗外,天空依然飘着细雨,蒙蒙灰暗、凄楚勾勒一幕白发人送黑发人、骨肉至亲生离死别的惨剧。
“阿翔……我的阿翔……”
人们看着那哭天抢地的老妇人不顾众人拉阻奔向棺木……
而车内悒沉蓝眸却移向一席黑衣束装、落莫站在一旁的纤影。
基于自身的悲剧,他知道,女人!只是个惺惺作态的动物,是个物质裕望永远要不够,会用污秽、美丽**迷惑男人,来达到自身贪婪需求的动物。不置可否,却也是男人必要暖床、传宗接代的工具。
“熙哥,您要如何做?”前方,韩洛纳纳的望着他,泛过狡黠的眸子里见霍峻熙不发一语。
前来吊唁的亲友何时离开,唐蜜儿恍若未觉,只是例行公事在每只轻拍她肩膀安慰她的人们点头回应,黑纱下的脸容无太多表情,在众人默默观望宋仁庆的棺木入土后,在追思法会拜祭,再一一与她道别慰离,刮过耳旁寒暄的声音宛如颂经和尚机械化的词藻汇令。
亲属们受不了打击被人一一搀扶下去休息,独留她守着空盪的灵堂;忙碌了几天、奔波一天,她却一点疲惫的感觉都没有。
藤井翔的墓旁,视野广阔,四周草木苍翠,乌云霭霭。
空旷地地方,让人的心情都不免觉得有些寂寞。
一身黑衣的唐蜜儿,静静地看着墓碑,脑海里不禁回忆起他们相遇以来的点点滴滴。
她很喜欢他,因为他总是在她有困难时帮助她;在她遭逢生死关头时,他又付出最宝贵的生命救了她。
他对她的恩情,今生,她已没有机会偿还。
她有点后悔,没有让自己多了解他一点,却一直在享受他的付出……
“唐蜜儿,该回去了。”
“你们先回去,我想单独留在这里陪陪他。”
听到唐蜜儿这么说,藤井霖的手挥,让所有人退去。原本帮内的兄弟对女人来当他们的老大,都不太服气,但却也因为藤井霖的坚持,而没有进一步的叛变行动。
直到天色已暗,灵堂寥寥无几个客人,和剩下几位藤井家的长辈。她一对朦胧大眼视向堂前丈夫的相片,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在这些长辈眼中不免流露惋惜,叹她年纪轻轻便要葬送青春美貌,成为藤井家未亡人。
但在面对双双关怀的眼神后,她感受一张张面孔隐藏无形冰冷压迫感,尤其是位居他们之中、她眼前有着高大个头的人影。
“唐小姐,节哀顺变!是阿翔无福享受,你可要打起精神来呀!”未觉何时身旁忽然传来老迈声音,她一恍神,那浓郁气味扑鼻而来,双肩立刻被近身的中年男子搂抱住。充满纹路带笑的脸,两颗不安份的眼劲瞧她纱下美丽脸蛋与黑袍包裹下的苗条身段。
她不知所措,下意识躲避混合口臭之味,来人油头粉面,那搭在背上的手令她不知如何甩脱,本能往前一望,遂看到霍峻熙也瞧见这幕,空气骤冷飕好几十度。
这眼神一交会,唐蜜儿面色随即苍白,因为她看到霍峻熙脸色比往常还可怕,正往她这方走来。
据说,吉姆是藤井老先生最小的堂弟,是个日法混血,年少却好吃懒做,晚年霸着他父亲给他一点家业坐拥无数美女,一事无成,是藤井家族中最出名的色老头。
“吉姆先生!这种场合不太适合。”就算这位长辈西装笔挺,拥有纯外血统的硬朗身材,不过在全亚洲最高大、予人刻板印象的钻石单身汉面前乍是矮了一个头。
男子严峻俊容睥睨而下,森冷语词带出平时嘲弄的鄙夷,似铁大手一揪,硬是将唐蜜儿身上那只咸猪手扯下,遂见半百的老人见霍峻熙紧绷不悦的脸而吓退,慌张想从钢铁般的手腕?出被抓疼的指头。
“呃!我是安慰我们家的蜜儿,无刻意……无刻意。那个……霍先生,您还没走呢?”开玩笑,毕竟眼前的男人可是坐拥盛天盟的圣修罗,若是得罪他,即可能卷铺盖回家吃自己。吉姆委婉解释竟丢脸发出哀叫,觉得手腕快被扭断,只怪自己见色忘立场趁机吃豆腐。
瞬间被解危,唐蜜儿抬起惊吓的眸光,见霍峻熙钢板阴沉的脸无半分暖和效果。虽是单手捉制老人,目光却直落她身上,越发深沉难测。
“我……去化妆室一下。”她因突插入的意外窘困,想开口道谢却吐不出,幸好现场无外人,移动僵硬的两腿尽快越过他,逃出后却是往花园方向而去。
迳不见后面一直紧盯她娉婷身影的蓝眸,早瞧见她故意绕道折返的方向。
夜晚的气候湿气未退,坐在秋千上虽冷瑟,唐蜜儿却只能缩在此地,该说是她想一人静一静,或是让她发呆的好去处。
年纪轻轻地就守了活寡真始料未及,她仍沉入在和藤井翔相敬如宾快有发展的温馨日子里。才几天,便已隔世,彷佛这一切好像做了一场梦。
唐蜜儿感觉到自己的眼眶温热起来,一种莫名的惆怅笼罩在她的心里,倏地,她对面响起一个冷冷的声音。
“你在为那小子掉泪?”男人眼角的余光瞥见她的泪光,他感觉到自己内心不悦的情绪不断上升。
唐蜜儿清丽娇容像一尊雕像,未觉悟怔忡,直到有人影走近,在花园晕黄灯照下,那影子猝然在眼前一晃,她双眸才惊觉个头高大人影在她身旁一屁股坐下,沉重之力猛然让秋千晃动不已。
她水眸一怔望,仅见霍峻熙未穿西装,白色衬衫钮扣开敞到胸膛,不若以往老是穿着体面,平时略长的发梳抹整齐,这时散开凌乱,看来有着落拓、不羁的放浪。他扯开衣襟上的领带,凑唇喂了手中的酒瓶几口。
唐蜜儿瞥见,顿觉那领带好似临时加上去,显然他心情相当差!
是霍峻熙?他来做什么?
为什么现在见到他,她的心还怦怦的跳个不停?
她的心里应该只想着藤井翔一个人啊!为什么她还对他那冷冷的眼眸有些留恋?这样实在是太对不起藤井翔了,毕竟她现在的身分是寡妇。
霍峻熙根本一点都不在乎她的死活,她也应该要学习他的态度。
她该彻彻底底的忘记他才对!所以,唐蜜儿别过头说:“我为谁掉泪,你管不着。”她没有为任何人掉过泪,但藤井翔对她的恩情让她感动,在他生命旅程的最后一刻,他的心里仍惦记着她。一生中,没有多少机会能遇到真心对自己好的男人,所以她珍惜他对她的那一份深情。
登时霍峻熙身体往下坠摊,长腿固定地面,制止秋千的震荡。她忽闻一阵酒气扑来,眸光往上移,竟瞧他酣醺的脸容欺近她几分,心儿猛地噗通。
“街灯熄影,你的观众已散,是应该找寻休憩的后台。”
她不明所意,如坐针毡,身子不禁往右旁缩,秋千的坐板禁不起一重一轻的重量往旁倾斜,遂让他大手捉住秋千链条,免得她重心不稳摔落地面。却让他身躯贴靠更近,近得她雪颈都可以感到他徐缓的呼吸。
“你走开,我不想看见你。”自从遇见他这个黑社会的流|氓老大后,让她的生命有了巨大的起伏,一切的事情都显得那么复杂,让她理不清。都是他害的,是他让她的生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男人的眼眸布满阴霾的注视着她,目光含着深幽的内涵。“壹夜夫妻百日思,更何况,我们还不只壹夜,藤井夫人。”他并不喜欢此刻冠在她身上的称谓。
唐蜜儿听闻,身体下意识轻颤了一下,轻轻一咬唇,却无法回答他的问话。
“你为什么要嫁给他?”在看到她的手指被套上戒指时,他感觉自己的心就像被刀割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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