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他醒来,看见她站在这里,白色的被单长长的拖在地上,她的黑色长发披散于背,由窗外投射进来的光线洒落在她身上,那一瞬间,他以为她就要这样展开白色羽翼飞向夜空。
心头莫名窜起一股奇怪的感觉,他立即下床,从后头抱住了她。
他知道,自己要的不会只是一夜,可是他的主要责任在中国,他必须回去,而她在这里,还有着末完的学业,以及往后等着她的世界舞台。
“昭凡。”她柔声轻唤着,不像是要说什么,只是叫着他的名,侧头望着他。
霍昭凡也望着她,接着便抛开心里的难题,明天再说吧!
抬手置于她的脸颊,抬起她的下巴,封住她稍早之前已经被他吻得嫣红的唇办。
她嘤咛一声,转过身来,抬手环住他的颈项,身上的被单滑落,在她的脚边圈出一圈涟漪,两具赤倮的身躯相贴。
他一把将她抱起,将两人送回床上,他以手肘支撑自己,悬身在她上方,另一手曲指亲昵的用指背滑过她的脸……
古人云: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明天他还有一天的时间,他们可以再谈谈,现在不是谈话的时候。
“昭凡……”她叫他名字的同时,不禁轻吟: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他不再折磨她,不再用理智克制自己的行动,放手投身跃入另一场“战队”中……
再次睁开眼,他发现天亮了,怀抱空无,手一探,身旁的位置已经泛冷。
他缓缓的坐起,下意识的梭巡她的身影,视线可及之处没有她的存在,昨夜散乱一地的衣裳,也只剩下他的。
他掀被下床,套上披在一旁椅子的睡袍,才看见贴在床头柜灯座的一张便条纸。
正在绑上睡袍带子的手一顿,眉头皱了起来,还没有真正看见便条纸上的内容,已经猜到发生什么事!
他表情瞬间冷沉了下来,伸手将便条纸拿下,看着上头娟秀的丰迹写着短短的一句——谢谢你给我姜好的一夜。
谢谢?
她就这样打发掉他?
她要的,就仅是一夜?
他的眼神冷硬了下来,原来他霍昭凡也有自作多情的一天,对她来说,他是能用一张便条纸就打发掉的存在,毫无意义!
他是可以轻易找到她,可是何必?
她都已经表现得这么清楚明白,他不是会自取其辱的人!
揉掉手上的便条纸,丢进纸篓里,转身走进浴室。
……
霍昭凡的弟妹、堂弟妹、表弟妹,都戏称他有“老母鸡”的个性,因为他爱操心,爱照顾他们这些弟妹,替他们解决棘手的问题和麻烦,偶尔还会插手管管闲事。
因为他是霍峻熙的长孙,也是他们这一辈当中最年长的,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发生,他就是理所当然的下一任霍氏大家长,因此,他认为自己有责任照顾这些弟妹,他也乐于负起这些责任——虽然有时候很头痛。
开完早餐会报,回到办公室,便看见桌上有一个从纽约寄来的国际快递,寄件人是霍语修,三叔的长子,他的堂弟。
霍昭凡带着好奇的心理,拆开纸袋,里头是厚厚一叠装订成册A4大小的……
左莹希调查报告?
左莹希!
一向情感内敛的他,在这一瞬间眼里燃起一抹激动的火花。
那个前年圣诞节,在纽约,一夜贪欢之后便丢下他悄然离开的女人!
当初他确实对她很有好感,甚至觉得两人可以试着发展长远关系,所以当一早睁开眼睛,没看到她的人,只看到她留下的一张便条纸时,那种受伤的感觉至今依然清晰。
没想到他霍昭凡,堂堂霍氏的太子爷,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情人与丈夫的人选,竟然会得到那种待遇,被一张便条纸就打发掉!
他要找到她易如反掌,但是既然她表示得那么清楚,要的只是一夜情,他就不会自取其辱的跑去找她。
死缠烂打不是他的作风,所以就顺从了小姐的意思,然后命令自己不去知道、不去探听、甚至不去想她。
他确实做到了,这一年半的时间,感谢他忙碌的工作,让他不曾去想过她,却没想到仅是一个名字,就把当初他极力隐藏压抑下来的情绪全部掀开!
为什么语修调查她?又为什么把她的调查报告寄来给他?
瞪着这厚厚一叠的调查报告,他的指头划过页缘。犹豫着是不是要翻开它,最后拿起整叠报告丢到一旁。
他不是要逃避什么,其实也没什么好逃避的,他早就将她抛诸脑后,他只是很忙,有很多公事等着他处理,没必要为了一个过去的插曲浪费宝贵的时间。
抓来桌上待批阅审查的文件,他认真的看着,当他发现过了好久,他的视线依然停在第一页第一行的文字时,他懊恼的阖上文件。
“可恶!”忍不住低咒一声,偏头瞪着那叠调查报告,咬了咬牙,伸手将它拿回来。
他只是看看,纯粹好奇,这是人之常情,并不代表这些日子他只是假装忘记她,也不代表她对他有任何意义,不过是短暂的缘分,一夜情罢了!
他翻开封面,第一页即是一张她的生活照,看着照片好一会儿,心惊的发现,自认为已经遗忘的人,竟然完全没有些许陌生的感觉,他记忆中的人,一如照片清晰!
该死的他根本没有忘记她!
他继续翻阅着,发现报告是从他离开纽约那天开始记录,她在隔年顺利拿到硕士学位,其间小道格拉斯企图骚扰几次,不过都被他父亲派在他周遭监视的保镖给及时带走,看样子老道格拉斯有将他的警告谨记在心。
专线电话在此时响起,他放下手中的资料,顺手拿起话筒。
“霍昭凡。”他一边翻阅资料,一边道。
“堂哥,我是语修。你收到我寄给你的快递了吗?”
“刚收到,你为什么调查她?”他直言。
“堂哥忘了?前年圣诞后,你临上飞机前,不是交代我替你照顾左小姐的吗?”霍语修奇怪的问。
“我并没有那样说,我只是请你偶尔关照一下。”既然是他答应过的事,他就会敞到,不会因为自己被当成“夜抛型”男人,就忘了自己的承诺。
所以当初确定道格拉斯父子确实收到他的警告之后,在临上飞机时,也只是想说语修他们就在纽约,偶尔关照一下应该不会造成他们太多的麻烦,所以便顺口交代一声,他才没有说“替他照顾”这种话。
“意思一样,不是吗?”霍语修笑说。“我很懂得举一反三,而且你住宿的那家酒店是我在管理,堂哥以为总统套房里多住了一个人,然后在天末亮时偷偷摸摸的离开这种“大事”,我会不知道吗?”
霍昭凡闭了闭眼,“所以大家都知道了。”
“只知道有这样一位小姐,至于详细情形,则只有我知道,不然你以为去年圣诞节的灰姑娘集合大会,你为什么可以逃过一劫?”
“我以为那是因为我跑了一趟欧洲,帮缺乏人手的二叔一个星期的忙,好顶替被“请”到纽约参加灰姑娘大集合的圣耘和圣锰的工作。”他叹气。
二叔霍镐文为了让儿子们乖乖去参加相亲大会,硬是把他拐到欧洲暂时帮忙。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觉得你大概不需要参加了,你认为大伯父会派你出差吗?”霍语修呵呵笑着。
的确,这点他无法反驳,只是……
“你们想太多了,语修,我和左小姐不是你们以为的那种关系,如果这些日子你一直在调查她,你就会知道,那天之后,我和她都没有联络,不过这不是重点,我根本没必要跟你解释这么多。”他直接导入正题。
“堂哥说的对,你没必要向我解释,你只要说服你自己就行了。”
“我不需要说服自己什么,我……”算了,他不想跟他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争辩。“就算是这样好了,这和你调查她又有什么关系?还把调查报告寄来给我做什么?”他翻阅着,还真是钜细靡遗,难怪资料会这么一大叠。
“因为这样才能让你知道,我确实依照堂哥的吩咐,有替你照顾她了。”
“我没有吩咐你替我照顾她,我只是……算了,这不重要。”霍昭凡有些烦躁的抹抹脸,捏了捏鼻梁。“以后不用再调查她了。”
“我是收手了没错,因为左小姐已经放弃即将到手的博士学位,还婉拒了几场大型演奏会的邀请,仓卒的回中国去了。”
“她回中国了?”霍昭凡讶问。放弃即将到手的学位,婉拒大好的机会,是发生什么事吗?
“对啊,资料里都有。”
他看到了,她是在十天前低调回台的。
“堂哥,你慢慢看,我只是告诉你一声,既然她已经回中国去了,那我的任务可以结束了吧!”
“谢谢你,语修。”虽然他从来没想过要调查她,不过还是要道谢。
“不客气,再见。”
“再见。”霍昭凡放下电话,立即翻阅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