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婍姮不会恭维百里奚，百里奚蛰伏多年，自然不会打没有把握的胜仗，但这话也不能到这里就了了，她佯作思忖，片刻后，才道：“皇上，臣妾是担心这有心之人不止一个。”她说得委婉，除非百里奚与她讨论，否则她不会主动去提及。百里奚不喜欢后宫干政，她是明白的。
“小七可是指司徒家？”百里奚笑了笑，倘若换做他人，他不愿意与之讨论朝政国事，但是面对甯婍姮，他总是愿意与她谈及更多。她总能给他惊喜，他也想知晓，她到底还有多大能耐，他希望她的所有面在他面前没有任何保留。
甯婍姮微微颔首，“不是臣妾多想，只是在这个要紧的关头德浩王与司徒桦成亲。”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百里奚话落，顿了顿，不知在思索什么。
甯婍姮猜想，他是想到了鸿贵妃。林琳琅曾说过鸿贵妃之所以如此盛气凌人，也是百里奚惯出来的，百里奚曾经对鸿贵妃是喜欢的。如今这份喜欢还有没有，她也不确定，只是想到这点，她心里头就有些泛酸。后宫妃子，有些是百里奚牵制他人的棋子，但有些就不是百里奚所喜欢的吗？帝王的爱，从来是多情的，她早该明白的。只是到了她这里，她还是没有办法接受。她要从未变，一人一心，若得不到，宁可不曾拥有。
百里奚用鸿贵妃压制皇后，给了皇后虚名，鸿贵妃宠爱，淑妃和蕙贵妃又压制鸿贵妃，这样后宫谁都讨不着好处。无一例外，她们都没有生下子嗣。不对，鸿贵妃曾经是太子娘亲的人选，只是她让百里奚和庄敬太后失望了。这些都是她听林琳琅说来的，鸿贵妃初入宫时，因为直率的性子，深得庄敬太后和百里奚喜欢。只是鸿贵妃沉不住气，争荣夺宠，间接害死了一名妃子，还弄死了两名宫女，让百里奚不得不放弃了立她为后的想法。
鸿贵妃从入宫的盛宠，到如今，迟迟怀不上子嗣，只怕司徒家已经放弃了她这个筹码。司徒家支持百里奚，无非是想借着百里奚捞点好处，不再是商人地位，可百里奚给他们的官职都是虚名，不让他们染指权力。有些人一旦卷入了皇权的中心，享受到权力带来的好处，便开始渴望权力，最后越陷越深。
百里奚回过神后，才继续道：“司徒家这算盘倒是打的响亮，两头都不得罪，全落下好处。”
他没有把话挑明了讲，甯婍姮却也明白，司徒家是有了造反的心。
“臣妾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臣妾担心各国会打破条约，趁虚而入。”一旦公子在其中操纵，那胡苏势必会与大秦开战，胡苏一开战，西辽也会加入，其他国不可能不会趁机分一杯羹。即使明白百里奚不会做无用之功，可她还是想提醒一下。
“停战条约对诸国没有什么约束，只不过是休养生息，等着下一战的到来。朕已经调动驻守燕国的人马前往游牧部落交界处，边关也做好备战准备。没有确定君三郞的意向前，邓国无法进入游牧部落地区，没有战船赵国和周国还有梁国不敢渡河。燕齐冰河一战，他们元气大伤，易守难强攻，他们与胡苏乃是世仇，不可能联合胡苏一道攻秦。至于楚国，如今在皇权更替的关头，他们不敢贸然动。否则虎视眈眈的西辽，必定攻打楚国。吴国没了楚国，掀不起风浪。”百里奚说着，却是不断的留意着甯婍姮的神情，丝毫情绪起伏都不放过。
百里奚与她说这么多，不仅是对她的信任，还希望她是值得信任的，这些她都明白。只是百里奚再厉害，公子他安排了这么久，就等着有朝一日能报仇，这两人是王与王之间的较量。这样的较量，她不敢说任何一方能轻而易举的赢。除非……她没有，没有对百里奚用了心。她是那个变数，是公子押错的赌注。于忠，她对不起公子的信任，于情，她也只能负了百里奚。
“是臣妾多虑了，皇上英明，自然不会留有后顾之忧。”她笑了笑。
从甯婍姮脸上深究不出什么，百里奚那绷着心放轻松许多，她始终是选择了他。
“朕希望你与朕一道去游牧部落。”他说。
甯婍姮一愣，“皇上要带着臣妾？”此去不说凶险，但是带着她，她也许会看到很多机密。
“怎么？不愿意与朕一道？”
“臣妾不敢。”
百里奚挽过她的手，“不敢可是真话？”他低沉一笑，“朕依然记得你在马场的时候，那样的笑容，朕是第一次见到。朕当时就在想，要带着你一起去一趟大草原，策马崩腾，看日出日落。”
他的话让甯婍姮眉头微微一蹙，心犹如针扎，那时她想起了公子，她的笑容和她的心都在另一个人身上。
“嗯。”她淡淡应声。她愿意与他一道策马崩腾，一道看日出日落，如果这是最后的临别，愿这些记忆能伴随她过往后。只要能出宫，她就能离开，先通知孟邵与她汇合，往中走，去中陆。
百里奚因为她的答应，甚是开心，哪怕此行凶险，他也希望能将她带在身边。不仅她让他安心，他也希望，无论何时，他都会保护好她，这天下没人任何人能伤了她。
再者，宫中届时未必更安全。两位太后那，他已经安排好，他不想不确定她会不会有什么事。他不能失去她，是的，他不能失去她。她是她心里的白月光，还是他心头的朱砂痣。
“朕还有一事与说。”
甯婍姮静静听着。
“和安郡主赵盈盈在胡苏交界处遇刺，凶手不知是何人，胡苏正与赵国在交涉，和安郡主赵盈盈死了。”
甯婍姮眼睛微瞪，交界处？不可能，这不是她的安排，她抬眸看着百里奚，百里奚也看着她，眼中笑意盈盈，她咽了咽口水。想起之前醉医仙的话，百里奚都知晓那次不是意外，所以才会由着她胡来。而百里奚也与她说过，一切交给他处理，他不会让她受委屈。
“皇上，难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