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东县城笼罩在一片紧张不安、恐惧忐忑之中。自从保安团进入县城进而出发之后,湖东县居民便知道了鬼子要来的消息,鬼子在南京所犯下的滔天罪行已是人尽皆知,因而有点家产的纷纷打点行装,行动快的已出发;没家产的也打算拖家带口的西逃,至少先躲到山里看看情况,实在不行再回来,有点姿色的大姑娘小媳妇全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整个湖东县一片鸡飞狗跳,大人骂、小孩哭宛如世界末日般惶恐不安,连平日里耀武扬威的黑狗子们也销声匿迹了。
就在刚才城东方向传来激烈的枪声,人们的心随着那枪声起伏、跳跃,但不到半个小时一切又归于沉寂,城中的不安情绪更甚,仿佛那枪声倒能够起到安定人心的作用。黑暗中,无数双眼睛翘首望着东方,此刻人们关心的不是保安团的安危,而是鬼子能不能打进来,平时不怎么受待见的保安团,一下子成了全城百姓的救命稻草,人们默默的祈祷,祈祷保安团能挡住鬼子。
县府内一派繁忙景象,灯火通明中工作人员进进出出,脚步匆忙。经过请示,县府、党部已接到准备撤离的通知。该销毁的文件均已烧掉,撤离的政府人员以及大户人家的家眷已经出发,百姓们也随即加入,逃难的人潮滚滚西去,一时间公路上人满为患。
县长办公室内“龙海,你带着县府、党部的人都走。”汪县长看起来一下子又老了几岁,鬓边的白发又多了几根,眼窝深陷,皱纹深刻,眼中布满血丝,见党部主任要说话,他抬起手摆了摆:“不用再说了,我是国民政府的县长,守土有责,我是不会离开的。”说完又转向警察局长“査局长,你把警察管好,维持秩序,疏散百姓。”说完疲惫地靠在椅背上,冲两人挥挥手“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两人对视一眼,转身离去。
山野英二死死的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放得很轻,生怕惊动了支那军引来杀身之祸,他的身边是同乡军曹真久毅夫,同他一样,也是紧张的屏住呼吸。
他们躲在离战场不远的一处山涧中,身上土黄色的军装与山涧融为一体,除非走到近前否则是发现不了他们的。外面已经安静下来,支那军在战斗结束后很快就走了,但他们仍然不敢出来。
山风送来松涛阵阵,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中人欲呕,虽已是仲春天气但夜间山涧溪水却透着刺骨的寒意,似乎全身每一个毛孔都被寒风灌满、侵蚀着越来越少的热量。冷,太冷了!山野英二能清晰的听见自己牙齿不由自主的发出轻微的“嗒嗒”声,可就是无法控制,手足渐渐麻木得已无法进入他的思维中枢,思绪有些模糊、飘散,眼前的景象不断变幻,他仿佛看到了家乡,父母双亲以及杏子憨憨的笑脸,看到了孩子纯真的大眼睛,嗅到了此刻上野公园里满山遍野樱花的清香。
真久毅夫也在想,他在想刚刚结束的战斗,在想一支什么样的部队让整个小队在短短的半个小时内全军覆灭,在想整个战斗的每个细节,第一轮枪声中小队长就去了靖国神社,打乱了指挥系统,紧接着机枪也哑了,火力支援也没有了,好不容易在慌乱中整顿好部队,组织起防御,支那人的炮又响了,急速射的炮弹不仅打乱了脆弱的防御,也打乱了部队的信心,就在这时候支那人发起了冲锋,在炮弹还未完全停止的时候发起了冲锋,他们简直不要命了!这样冲锋的士兵很可能伤在己方的炮火下,但支那人还是义无反顾的冲锋了!四面八方黑压压的全是人,他估计至少有一个团,那一刻他便明白小队完了,支那人早就布好了口袋等着他们,他还不想去靖国神社,也不想见天照大神,于是他没有丝毫犹豫一把将还在发愣的同乡推倒,这个家伙就是个菜鸟,要不是看在同乡份上才不会救他,几个翻滚躲进了现在藏身的这个山涧,然后他就看着他的战友们一个个被杀死。
他的小同乡几次想站起来都被他死死的摁住,他知道此刻出去除了彰显武士道精神外,没有任何用处,他要活着,活着将这里发生的一切报告给大队长阁下。
外面很静,战斗已结束了约一个小时,他慢慢的爬到山涧边,小心地支起上身朝外面看了看,四周黑幽幽的仿佛不知名的怪物张开了大口,不知名的动物发出的声音让人一阵紧张,他轻推旁边的山野英二,却发现没动静,赶紧扳过山野的身子,就着星光凑近一看,只见山野双目紧闭,脸色发白,嘴唇乌紫,便连忙将他拖出山涧,又是捏、又是敲,又是揉,费了好大劲山野英二方悠悠醒来,两人休息了一会,辨明方向,向来路小心的摸去。
军统滨江站秘密联络点。二楼是一个套间,外间是个小会客厅,室内布置很简单也很紧凑,一组沙发、茶几、一个柜子,墙面正中挂着一幅唐伯虎的山水画;内间是卧室,靠墙一个大书橱,窗户边摆了一张书桌,窗外有个小露台,栏杆上有一盆醒目的仙人掌。
“小袁啊,这次你的表现非常好,”外间的沙发上亚琴满脸兴奋的坐在上面,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着军统滨江站负责人乔刚,这次情报很准确、也很及时,湖东县打了胜仗,上面对他的工作很满意,表扬了他,因此他的心情很好。
“乔老师,您还是叫我亚琴吧。”亚琴消瘦的脸上红红的,头微微低下,能为老师、能为国家、民族做事,她心里很高兴。
乔刚笑了,笑得是那样舒心,“呵呵,好吧,亚琴,根据你近段时间的表现,组织上决定正式接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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