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星雨掀开被单欲要起身的动作停住,就那么看着她堂而皇之地走进来。八?一??w≥w≠w≈.≥8=1≤z=w≈.
“顾小姐。”重新半躺回病床上,苏星雨堆出一抹无暇笑意,“你怎么有空来了。”
顾宁径直来到病床边,在病床边的椅子中不请自便的坐下来,慵慵懒懒的掀起一侧眼皮,笑容温文无害,“这不是看你怎么都是被我拽的才摔下楼,导致在医院躺了这么多天,心里过意不去,就想过来看看你。”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她唇角翘起了讥嘲的意味。
苏星雨怎么会听不出她这句话里满满的谎言,顾宁来看她,绝对不是出自于,心里过意不去。
她面色掠过一闪而逝的僵固,“那真是麻烦顾小姐了。”
“不麻烦。”顾宁微笑应道,“其实刚好顺便而已,我也没带什么能看望你的东西。”
“你人来了,心意就到了,不带什么东西,我都领情了。”
她若有所思的歪了歪脑袋,“是么……难道你其实很高兴我能来看你?”
直觉上,顾宁认为,恐怕没有人,此时此刻比苏星雨更不想见她。
但她听见苏星雨说,“顾小姐能来看我,是我的荣幸,怎么会不高兴呢?只是没想到你突然过来,我没有什么心理准备,有点怕怠慢了顾小姐,有什么地方招待不周。”
顾宁轻轻挽唇,“怎么会,你现在是病人,倒是我唐突打扰,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你休息。”
苏星雨温柔有礼的笑道,“我个人倒是无所谓,就是怕秦川看到会有点不高兴,不过他现在不在这里,顾小姐你不必太担心。”
顾宁微微眯起了清眸,才短短几个来回的对话而已,苏星雨这个女人的形象,在她的眼中,倒是愈的清晰起来了。
以前她怎么没有现,苏星雨这女人,其实挺能说会道呢?
而且,还特别的会抓住致命的点。
只是可惜的是,就算她现在故意把宋秦川摆出来,不管是想炫耀宋秦川如今对她的关切,还是想来刺激顾宁,顾宁都深有无感,不甚在意,甚至那样的话,在她的心房起不到多大的涟漪波动。
顾宁闲适松散的坐在椅子中,伸手捻起桌柜上的一个橘子,歪头,又瞟向她,没由来地问,“我可以吃一个么?”
苏星雨愣了愣,勉强笑了下,“请便。”
她点点头,细长白皙的手指,漫不经心的剥着橘子皮,口吻淡淡地道,“既然秦川不在,你也不用怕他听到什么,有些话,那我们就干脆敞开了说,别再你来我往的打着马虎眼,怪累人的。”
她着实没什么心思,跟苏星雨进行那种毫无意义,口不对心的对话,那种客套般的话语跟语气,刚开始的时候意思意思就行了,何况苏星雨都那么明目张胆的又拿宋秦川出来说事,摆明了就是在无声的挑衅。
顾宁觉得自己更加没有必要,再对她客气什么。
然而苏星雨却笑着道,“我们什么时候不是敞开了说,难道顾小姐其实一直话里有话,藏了其他的意思?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倒是我愚昧了,没有听出顾小姐话里的其他意思,顾小姐不妨把话说得明白一点,不然,我着实不能明白顾小姐你的意思。”
直至现在,顾宁才察觉,果然还是她太简单了。
实际上,从她进来的那一刻起,她跟苏星雨的交锋,早就在开始了,苏星雨一直都在跟她绕着字眼。
剥着橘子皮的动作顿了顿,顾宁掀起眼皮,深深望了病床上的女人一眼。
倏尔,她一笑,“我一直都在等着你们的法院传票,等你们把我告上法庭,怎么这么多天过去,还没见什么动静?”
一边说着,她一边又继续漫不经心的垂下眼皮,一点一点剥开手中橙黄的橘子。
苏星雨从善如流的应道,“关于那件事,我没打算追究顾小姐。”
“理由呢?”顾宁头也不抬,仿佛毫不意外,口吻波澜不惊的道,“不是我把你拽下楼,才导致你流产失去孩子的么,更严重的点,甚至不止想害你肚子里的孩子,有可能,是想害你。”
苏星雨笑着说,“我知道顾小姐你是无意的,不是真的对我怎么样,拽了我导致我摔下楼这件事,可能是顾小姐你的无心之举,所以我不怪你,要怪,只能怪我自己不小心,和跟这个孩子的有缘无分,最终才导致了现在这个境地。”
顾宁心里微微地惊讶。
但她惊讶的,不是苏星雨的大度跟善解人意,而是,究竟是拥有一种怎样的心思,才能把不是事实的事情,说得如此逼真?
她着实有点佩服。
没想到,她第一次对苏星雨这个女人感到佩服,竟然是因为,她拥有一颗笼络八面的心跟能把黑白说得颠倒过来的嘴,更佩服的,是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竟然面色不改,从善如流得镇定有余。
顾宁眼角的余光,斜了她一眼,做出好奇状,“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你自己难道就没感到过心虚,和那么一点点起码的后悔?”
“心虚后悔什么?”
“自己的孩子都成为了自己利用的工具,现在孩子没有了,你没有后悔也就罢了,难道,当提起那件事的时候,你就没有感觉到那么一点点起码的心虚么?”
苏星雨面容一僵。
顾宁冷笑了下,“再怎么说,那都是你自己的骨肉,我这个旁人无法跟你感同身受,不能体会到你的冷暖,所以没办法做出伤感的样子,可你这个亲生母亲,身为孕育胎儿的人,对于自己把自己的腹中的骨肉给利用设计没了,就没有其他一点点的感慨或者难受?”
苏星雨面孔上的笑容冷却了下,复而又是很快地道,“顾小姐说的哪里的话,我的孩子没有了,我怎么可能不会难过?”
“是么。”
她怎么就没有看出来呢。
“我难不难过,都是我自己的事,没有必要在人前,见到一个人就对一个表露我难过的情绪。”苏星雨道,“那样做,岂不是招人嫌弃?难过的时候,我自己一个人捱着就够了,就算捱不了的时候,也有秦川在,有他陪着我,替我分担那些情绪,我觉得我没有必要再对其他人表露情绪。”
顾宁想想,这倒也是。
其实,她自己本身也是这样的人,不太喜欢把情绪表露在别人的面前,更不喜欢让人看出自己的心绪,特别是在关于她有负面情绪的时候,最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或者是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静静泄。
她能理解苏星雨说出的那些话,可她却始终不认为,苏星雨对于自己失去孩子的事,真的有多难过,因为,她真的半点感觉不到。
大抵,因为苏星雨的面色更状况,恢复得太好,面色红润,神色精神得让人无法信服?
虽然她也知道,不能单单从一个人的精神面貌,就去评判一个人的内心情绪,可她观察来观察去,还是不觉得,苏星雨有什么难过,顾宁觉得,大概是她自己的内心,对苏星雨终于有了不小的意见,所以现在,完全无法信任她的任何语言。
她状似点了下头,不再多加评估。
反正,不管苏星雨到底对她失去孩子的事伤不伤心,于她而言,其实都没什么意义,纠结这个问题,未免太清闲了点。
顾宁没再深究什么,倒是苏星雨忽而冷淡,“不过有一点我没有听懂,顾小姐说我利用了我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坐在椅子中的女人,把橙黄的橘子皮最后一点剥开,看也没再看她的淡淡道,“你有没有利用自己腹中的骨肉,我跟你那个哥哥苏伟杰都明白,当然,身为当事人的你自己,最是比谁都再清楚不过。”
苏星雨连笑都没笑了,“顾小姐,我都不跟你计较这件事,也没打算说要把你告上法庭什么的,更告诉我哥哥跟秦川说,不要让他们追究于你,这个时候,你倒是来反咬我一口了?”
这是第三次,在她们单独相处的这个时间内,苏星雨提起宋秦川这个名字。
顾宁不太明白,她究竟是有多想炫耀,她跟宋秦川的关系非同一般的好?
好到宋秦川会讨厌有人来打扰她的休息,好到宋秦川可以替她分担失去孩子的痛楚,好到宋秦川可以听从她的只言片语真的不予追究,甚至……她透出来最大的信息,不就是,宋秦川跟她之间,绝非一般人能比?
“说得倒是挺振振有词的。”顾宁赞赏的点了下头,只是唇角弯出来的弧度,讥讽无比,“现在这个病房里,只有你跟我两个人,何必再惺惺作态搬弄是非?”
苏星雨嗤笑一下,“我惺惺作态搬弄是非?”
连反问的语气,都理直气壮得让顾宁着实佩服。
但既然她喜欢明知故问颠倒黑白,顾宁也不介意大方的奉陪下去,她掰下手中的一瓣橘子,朝着病床上的女人递过去,“吃么?”
“不用了。”苏星雨皮笑肉不笑地道,“顾小姐喜欢吃橘子,那就多吃一点吧,反正秦川每天都会买新鲜的过来,我又在养病中,不能吃什么冷的东西,每天这些秦川买过来的新鲜水果,都是拿去给保姆和医院的护士吃了,顾小姐能帮忙分担一点也挺好。”
顾宁深深地觉得,她还真的是不厌其烦喜欢提起宋秦川,见缝插针得让人无语。
不过,就算苏星雨这么喜欢提起宋秦川,她着实也没有多大的感觉啊。
何必呢?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免得这些水果都浪费了,那就可惜了。”
顾宁非但没有被她说得心塞到失去胃口,反而是胃口不错的大方吃了起来,在苏星雨微凉的目光中,一瓣一瓣的把橘子放入嘴里,细嚼慢咽的吞下去。
苏星雨就那么看着她,半响不吱声。
一个橘子,吃了差不多一半,顾宁终于又是漫不经心的开口道,“其实呢,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真的不必害怕别人听见我们的对话,不用这么防备我,我没有兴趣拿什么东西把你跟我的对话录下来,拿着我们的对话内容去给其他什么人听,特别是给宋秦川听。”
闻言,本来还不太紧张的苏星雨,几乎霎时间就被她的语言说得紧张起来。
她脸色一变,“你录音了?”
“都说我没有那个兴趣了。”顾宁的确没那个心思,表现得兴致缺缺,“我录下来做什么,又没有特别想给别人听的话,而你最不想让他知道事实真相的人,也是个睁眼瞎,就算我闲着无聊来套你的话,把你说的内容全部录下来原原本本的放给他听,最后他一定会说是我故意逼你的,他宁可相信,也不会相信我呈现出来的事实真相。”
宋秦川那个人,对待苏星雨有多信任,甚至是有多维护苏星雨,顾宁已经见识也领教到了。
所以,她又何必多此一举,尽做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可即便顾宁都说得这么直白干脆,没有半点的遮掩,苏星雨看待她的眼神,仍旧充满了警惕。
顾宁瞧了她一眼,忽然倒是有了些兴趣,“不过我倒是挺想让宋秦川看看,你现在这么防备警惕我,生怕我抓住你的小辫子,把你露出破绽的模样给他看到后,他表现出来的表情是什么样子。”
她觉得,那个画面,一定很有意思。
苏星雨脸色白了白,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主场竟然在不知不觉间,被顾宁操控了主导权,而她竟然也被动地跟着她的步调走,认为自己差点掉入顾宁设下的圈套中。
心里微微惊讶错愕了下,她连忙收拾好面孔上的情绪。
笑了笑,苏星雨没有什么温度的笑着说,“顾小姐你误会了,我只是怕秦川知道你不请自来见了我,知道顾小姐你非但没有一点歉意之心,反而还咄咄逼人的逼迫我,尽说一些让人听得莫名其妙的语言,他知道了一定会很愤怒,到时候迁怒了顾小姐,岂不是又是我害了顾小姐你?我只是在为顾小姐你担心,替你紧张罢了。”
顾宁挽唇笑道,“你的好意,我无福接受。”
“……”
“再者,究竟是不是这个样子,你自己心知肚明,我也很清楚。”
“所以呢。”苏星雨略有冰凉的眼神看着她,“顾小姐非要逼着我承认一些,我根本听不懂的事情?”
顾宁嗤嘲,“你是真的听不懂,还是在假装听不懂?”
苏星雨抿了下唇。
“我不知道你跟你哥哥究竟是怎么想到设计这一出戏,但你们兄妹配合得着实天衣无缝得让我惊叹,扪心自问,倘若你们兄妹俩一口咬定是我故意拽了你,才导致你摔下楼出了事故,短时间内,我恐怕还真拿不出什么证据,证明我的清白。”
说到这里,她还真是有点感激,苏星雨竟然没有趁机对她赶尽杀绝,干脆把她告上法庭,他们兄妹俩一配合起来,简直叫人百口莫辩,顾宁不得不绞尽脑汁去找证据证明她的清白。
先前,她故意对苏伟杰说等着他们把她告上法庭,正好她也想跟他们算算账这种事,其实不过就是装腔作势,想吓唬吓唬苏伟杰,让他失去方寸。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在气势上,起码,不能输了人。
不过这种感激也只是短暂的,因为她又觉得,苏星雨分明想陷害她,把她拿去当替死鬼垫背的,她干嘛要对一个陷害自己的人充满感激?
闲得清闲,找虐么?
“让我猜猜。”顾宁颇有兴致的道,“你没有赶尽杀绝,把我告上法庭的原因是什么。”
“……”
“一,是你认为,我很好的成为了你弄掉这个孩子的契机,成为你“意外”失去这个孩子的替死鬼,已经达到了你想要的目的,没有必要再浪费精力告上法庭。”
苏星雨面色不改。
顾宁轻轻扯唇笑,“二,我是顾家大小姐,就算被告上法庭,这种被人挑衅威严打脸失去面子的事,顾承渊一定不会坐视不理,堂堂顾氏集团的总裁,可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人,届时,顾承渊一插手,你跟苏伟杰两个人,连玩都没得玩。”
“……”
“你不傻,当然是想在你的目的达到之后,再把事态降到最低,最好别惊扰到顾承渊,触碰到他的逆鳞底线,否则,到时候事情麻烦起来,绝非是你跟苏伟杰可以招架的。”她笑得愈温文,清眸流转,瞥向苏星雨,“我猜得对么,嗯?”
苏星雨仍旧从容,“我不太听得懂,顾小姐你在说些什么,可能是顾小姐你自己的心思太复杂,所以把别人对你的好意也揣测得这么复杂?”
“这波脏水,泼得我都要为你拍手叫好了。”顾宁也是镇定着,有条不紊地道,“你跟我和你哥哥苏伟杰都清楚,我帝豪的时候,别说我拽你了,我不过就是把你抓住我的手甩了开,力道还没用上我平时的三分之一,不知道,你的身子骨究竟是有多弱不禁风,我连平时三分之一的力气都没用上,就能把你拽了导致你摔下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