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夜风凛冽,明月高悬,俯瞰着仙家圣地,一个黑影凭空出现在青岳峰上空,他就那么在虚空中伫立了很久,似乎在犹豫着什么,不过很快他便做了决定,望向无相峰的方向,身影瞬间消失,化作一道黑线,划过夜空。
经过了几场大战的瑶台,此刻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瑶台上一道深深的裂痕蔓延至远方,慢慢变细,慢慢消失,黑影一闪而过,从一旁掠过了天虹殿,朝着后山的方向,融进了黑暗之中。
囚魔洞深处。
比黑夜更黑的地方,伸手不见五指,一个身影孤独着盘坐着,看不清他的五官与神情,只有一双眼睛偶尔闪烁着微光,暗示着这里还有一个生命,一个活人。
深夜的囚魔洞中,更加黑暗,更加潮湿,更加阴冷,不过铁凝对这些毫不在意,甚至没有丝毫感觉,不知是因为多年的修行已经让他可以抵御任何的恶劣环境,还是因为心比环境更冷。
他偶尔转头,盯着那漆黑的角落,但大多数时间还是双目低垂,默默地凝视着面前根本看不清黑石板,那里仿佛有淡淡的青光符文若隐若现,却触摸不到。
“唉”
长长的叹息声回荡在囚魔洞中,从位高权重的一脉之首变成如今的阶下囚,铁凝此时的心境,可想而知,从天上掉落地狱的感觉,一坠千里,再无生路。
也许是在同一时刻,在那日月峰上的一汪深潭边上,李玉手中握着一块小石头,低头看着潭中倒映着的明月,沉默不语,不知过了多久,他轻轻的将手中的小石头掷进了水潭之中,水中明月瞬间荡起涟漪,飘散开来,而天空中的明月也被一片巨大的乌云遮蔽了起来。
黑夜下起了雨,囚魔洞外,某个漆黑寂静的林子中,潮湿的雨水不停地往泥土中倒灌进去,混杂着腐烂的气息,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一条头生双角的漆黑毒蛇慢慢从草丛里爬了出来,弯曲着身子向前爬行,它竖起头生怪角的头颅,对着前方嘶嘶吐着蛇信,冰冷的竖瞳中闪过一阵幽光。
片刻后,这只蛇突然改变了方向,向旁边爬走了,仿佛再寻找它所谓的明天。
雨不大,一开始只是几滴,慢慢地细密了些,但也是细微飘絮一般的小雨,迷迷蒙蒙地从云层中飘落下来,让这个世间和这座巍峨的天英山脉看起来变得有些模糊不清,有些朦胧起来了。
闷雷声响起,那雷音传到了黑暗里,传进了阴影中。
这世间大多数的人,在大多数的时候,都觉得黑暗是可怕的,阴森的,恐怖的和令人厌恶的,很少人喜欢黑暗,就好像大部分的人天生都喜欢光明。
但也有极少的一些人,会喜欢黑暗,会觉得黑暗也有温暖,会觉得黑暗是一种保护,在孤寂孤独的时候会想到它。
譬如传说中的魔教,天下许多人都觉得他们天生就属于黑暗。
这当然是一种误解,只要是人,本性便很难改变,哪怕是魔教中人,其实大部分也是喜欢光明而厌恶黑暗的。不过像劫天宗、明王宫这种历史悠久源远流长到甚至连他们魔教教众都记不住到底有多么悠久的教派,从古至今,其实传下来了许多匪夷所思、稀奇古怪的道法神通。
这一夜,不仅是青岳峰的那一道身影来到了无相峰,还有数道黑影趁着雨夜悄悄潜入了无相峰上,他们是魔教中人,是那些看起来很喜欢黑暗的魔教中人。
天空又飘起了雨,水滴渗入了土中,寒意如刀子一般渗透肌肤与骨髓,那隐藏在黑暗中或多或少的人似乎都在有意无意的观察着囚魔洞,直到一道身影落在了洞口之外,密林之中才终于有所异动。
那道身影站在囚魔洞外,驻足了良久,向左右看了几眼,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终于是迈步沉重的步伐在众多隐藏在黑暗中的目光中走了进去,而在那无数目光中的背后,似乎还有一人,正冷冷的望着那道身影慢慢的融入了囚魔洞中。
铁凝依然在黑暗中盘坐着,看不清其神态,突然,围绕在他周围的那些法阵禁制突然亮了起来,闪烁着青光,将这片黑暗的洞府照亮了大半,而借助着这些亮光,铁凝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慢慢的从前面幽长的通道中转过身来。
铁凝看着那个身影,微微一惊,但旋即眼底异光突闪,盯着那道身影,脸上居然露出了笑容,道:“无痕师弟,你是来看我的吗?”
※※※
外头的天空仍然飘着雨,天穹之上闪电在云层中不停穿行,而雷鸣阵阵,似苍天的咆哮怒吼,将大片大片的雨水倾泻下来。
夜,愈发的深沉起来。
顾流风独自坐在合一堂内,望着窗外的凄风苦雨,面无表情,这个时候,易初他们可能已经睡了,而他这个做大师兄的不知为何,心绪不宁,坐在这合一堂主座之上,心绪与这外界的雨水似乎一样乱了起来。
突然,他的神色一凝,抬头看向门外的风雨世界中,一道红色倩影自那花海上空飞掠而来,几个瞬间之后,便出现在了合一堂前,在顾流风那冰冷的目光中,毫无畏惧的走了进来。
“顾兄,好久不见。”
看着那道红衣身影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顾流风的目光先是一寒,随后竟然笑了一声,道:“唐宫主深夜造访我这无往峰,不会就是来跟我问好的吧?”
虽然唐宁从雨中而来,但是身上几乎没有被雨水浸湿,只有发梢微微带了些水珠,她看了一眼窗外凄厉的风雨,然后转身看向顾流风,美目微微闪烁,道:“今夜这雨似乎是有些急了?”
顾流风慢慢起身,向前走去,直到距离唐宁还有几步的距离才停了下来,淡淡一笑,道:“雨的确是急了些,不过有美人相伴,倒不算凄凉。”
唐宁颔首一笑,并没有其他女子一样的羞涩之感,反而笑容中却有着男儿一般的飒爽之意,她背负着双手,看着顾流风,突然认真的道:“易初最近怎么样了?”
顾流风神色一暗,看了一眼唐宁,然后向前走了一步,看向那雨夜下的无往峰,沉默了片刻,道:“你来这不会是为了与我聊天吧?”
唐宁一笑,也转过身,在合一堂门内与顾流风并肩而立,看着雨幕,开口说道:“怎么?不行吗?”
顾流风面色一寒,道:“天魔杖都被你们偷走了,还回来做什么?”
唐宁却是摇了摇头,道:“顾兄这话可说错了,虽然天魔杖非我明王宫之物,但那毕竟是我圣教之宝,我们只是取回原本属于圣教的东西,怎么能说是偷呢?”
顾流风嘴角微动,语气突然有些玩味的说道:“据我所知,魔教至宝无双之月并不完整,而那所缺的便是这天魔杖,元齐得了天魔杖,你们明王宫日后可还有立足的余地吗?”
唐宁神色一凝,却是淡然一笑,道:“这就不劳烦顾兄费心了,只是没想到你们竟然如此疏忽,这么轻易就被取走了天魔杖,恐怕以后千泷府得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
顾流风冷哼一声,道:“千泷立派万年,岂是一个无双之月能够威胁的到的。”
唐宁面带笑意的摇了摇头,望着外面愈发急促的雨势,神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沉默了许久,唐宁似乎有些倦了,缓缓开口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你明明有所怀疑易初的身份,还要让他留在天英山上?”
顾流风双目微垂,沉吟了片刻后,反问道:“易初体内可有魔种存在?”
唐宁美目微蹙,却是摇了摇头,道:“那日在空明山噬灵阵中,我曾探测过,他体内的确没有魔种。”
“那不就得了。”顾流风看起来有些心烦意乱,开口说道。
唐宁眼底闪过一抹深深的担忧之色,眼神突然一凛,望向无往峰之外的地方,在那个千泷府最为高大的山峰上,似乎泛起了无数光芒,一声惊雷响起,顾流风同样望了过去,脸色立刻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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