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小杨氏骂得痛快,安清念轻飘飘地道:“我有让你说话了吗?”
小杨氏一愣:“我这是气不过啊!”
“用得着你气不过?”安清念冲萧骞道,“我方才怎么说来着?”
萧骞面无表情地说:“您说如果大夫人再说话的话,就命人拿布将大夫人的嘴给堵上。”
安清念点头:“对,堵上吧。”
“是。”
大奶奶往前一拦:“老夫人,您不能这样,她也是心直口快。”
安清念笑了一声:“多说才多错,我命人将她的嘴堵上,以防她说错话,你应该赞同才是。”
大奶奶一怔,默默地收回了阻拦的动作。
仵作看到这一幕,不得不感慨街坊闲话传得是真真的,这黎府的老夫人真是说一不二啊。
在小杨氏的百般抗拒下,她的嘴被堵上了。
瞬间,整个堂内清净不少。
安清念看向跪在堂中的软玉:“我只问你这一遍,你是否在大夫人熬煮的八宝粥里下了毒?”
软玉哭得泪眼花花:“奴婢没有,奴婢对天发誓,奴婢真的没有在大夫人熬煮的八宝粥里下毒。如果奴婢撒谎,就让老天爷对奴婢天打五雷轰,永生永世都不得好死!”
旁人见她毒誓发得这样狠,便不由得相信软玉是无辜的。
安清念再问:“你以同样的毒誓作担保,回答我,大夫人可有在这粥里下毒?”
当即大奶奶大叫:“老夫人,您不能这么问!”
“哦?那我应该怎么问?”安清念扭头看向杨氏。
杨氏急得额头上都有了隐隐的汗水:“这、这丫头为了洗刷自己下毒害命的嫌疑,什么毒誓发不出来?您、您如果这样问她,她肯定会将罪责全都甩在大夫人的身上!”
而安清念却不以为然:“怕什么?没有证据,任这丫头再说什么,官府也不会判了小杨氏的罪。再说了,我只不过是问问而已。等一下,我还要问问小杨氏她自己,问问你,问问伺候你的婆子呢。”
还有空为小杨氏说情呢。小心你自身难保!
身子一抖,大奶奶咽喉吞咽了一下,有些害怕地看着安清念,没有继续为自己的侄女维护。
安清念看向软玉:“立毒誓!我问你,大夫人有没有在粥里下毒!”
软玉“咚”地一声将头磕在地上,哭得抽咽起来:“奴婢……奴婢……”
“奴婢不能说!”
一句话,虽没有明说小杨氏到底有没有往粥里面下毒,可在场之人无不哗然大惊。
多忠心的侍女啊,被主子都抛弃利用了,还如此维护主子。
可是以毒誓为担保,又不能说假话,只能是“不能说”啊!
小杨氏又气又恨地瞪着跪在堂中的软玉,因为自己的嘴被堵着,同时双手也被绑着,于是气得整个人扑在了软玉的面前,对软玉又踢又踹!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鬼知道小杨氏都在说些什么,不过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就是了。
软玉跪趴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
让下人将大夫人从软玉的身旁给拉开,摁坐在椅子上。眼观母亲这几乎是同自己方才一模一样的待遇,站在母亲的椅后,看着母亲像是发狂一样的挣扎蹬脚,黎复烨黯然地抖了抖双唇。
一样的,都是一样的……
他之前是因为心虚发狂,母亲此时也必然是同样的原因。
因为方才验出粥里没有毒而对母亲产生的放心全部消散,黎复烨痛苦地闭上双眼,心中绞疼。
安清念对软玉笑:“呵,不能说?你这丫头还真是忠心,你的主子都要把预谋杀人的罪名强行按在你头上了,你还要护着她。以德报怨,何以报德?等你这条命没了,下了黄泉,你就知道这个女人,堂堂黎府的大夫人,根本不值得你卖命。”
丝毫不加掩饰的嘲讽话语让黎家几个女人都白了脸色。三夫人郭氏还好一些,她知道自家夫君跟着老夫人做事,所以实际上二院应该算是老夫人这一边的,只不过是暗地里。
几句话似乎成为了压垮软玉的稻草,让软玉嚎啕大哭。
仵作悄声对安清念说:“黎老夫人,让在下试一试吧?”
安清念点头,后退几步。
仵作跟着提刑官办案多年,自然有审问诱供的技巧。只可惜这场安清念和软玉都是绝佳的戏子,在一个个精明的人面前唱大戏,把他们耍得团团转,而他们却丝毫不自知。由仵作开口问话,也能帮安清念将这个戏文走得更正直些。
站在软玉的面前,仵作冷着脸对软玉道:“你可知我是官府的仵作?”
软玉缓缓点头。
仵作说:“我告诉你,幸亏贵府的老夫人没有喝下那粥,逃过一劫,你才死罪可免。若是老夫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绝对是难逃一死,你可知?”
“奴婢知道。”
“光知道这个可不够!”仵作板着一张脸,显得跟地府判官一样凶神恶煞,“你只空口说自己犯了罪,可没有证据,依然治不了你的罪!而且你所想要维护的幕后黑手也摆脱不了嫌疑。如果你不说出实情,不止是你,所有和这毒粥有关系的人都要遭受牢狱之灾,直到能确定谁才是真正的凶手为止!”
闻言,软玉脸色一白,畏惧地看向大夫人。
仵作斜眼:“看你的主子做什么?哦,是,你自然应该看她。因为在此案中,只有你们俩个有嫌疑!没有证据,你承认罪行是远远不够的!我现在就可以回官府上报提刑官,将你主仆二人统统关入牢中,等候提审!”
音落,还不及软玉有何反应,小杨氏就忍不住地奋力挣脱掉下人的桎梏,奔到仵作的面前,“唔唔”直唤。
仵作被吓得直躲,小杨氏无奈,扑到安清念的面前,一副屋上着火的焦急模样。
安清念冷冷地看着小杨氏,不说话。
小杨氏急得,最后直接在安清念的面前跪了下来:“唔唔唔!唔唔唔唔!”
安清念低眼看她:“想说话?”
眼前之人自然是忙不迭地点头。
“给大夫人拿掉布。”
下人一碎布从小杨氏的口中拿掉,小杨氏就迫不及待地叫道:“我有证据,我有证据!”
“哦?”安清念好笑,“你有什么证据?”
“我有软玉下毒害人的证据!”
小杨氏从地上跳起来,站到软玉的面前,奋力地用手指指着软玉点点不断:“她,她……昨天我看见她将什么东西扔进了恭桶里,一定是剩下的毒药,一定是!”
“还有!还有,她从哪里来的毒药,肯定是买的呀!只用到城里的药铺里面一询问,就肯定能够问出来!”
一提,就提出两个关键点,仵作看小杨氏的眼神都变了。这么聪明?
小杨氏兴奋地脸都红了。她才不要和软玉一起去坐牢呢。她要让软玉背下这个罪名,她要让除了姑妈外,软玉这唯一一个知道实情真相的人,再也不能开口!
安清念摸了摸袖口:“万一不是她亲自去买的毒药呢?”
“这怎么可能!”小杨氏失言,反应过来后,赶忙急促说道,“她下的毒,肯定是她去买毒药啊。”
安清念冷笑地看她一眼,没有接话,而是转口向软玉道:“软玉,你可听清你的主子都是怎么说的了?如果你真的一口咬定就是自己下的毒,和旁人没有关系的话,那不过半天,你的罪名就可以定下了。”
此时再看软玉,软玉已经变了神情,满是哀痛悲伤。震惊地直直看向大夫人,泣不成声地控诉道:“大夫人,奴婢对您忠心耿耿,您却恨不得让奴婢死!老夫人!”
一听软玉在喊“老夫人”,小杨氏匆忙想去捂软玉的嘴。可是萧骞就在她的身旁,伸手一扯,就让小杨氏不能动弹半下。
大奶奶等人也都被老院的下人们挡着,无法对软玉出手。
看着软玉又气又恨的双眼,小杨氏心慌,却又强行镇定。不,软玉手上没有任何证据,不能奈她何!
只听得软玉哭道:“是大夫人往老夫人的粥里下了毒,是奴婢做了帮凶!奴婢为大夫人买了毒药,奴婢一直在厨房门外站着为大夫人望风!”
“空口无凭,有证据吗?”安清念问。
软玉抹掉泪水,点头:“有!因为花莲毒粉很贵,是大夫人给的奴婢一锭二十两的银子去买的毒药。且不说奴婢只是一个下人,根本没有二十两的银子,就单说店家找回的七两银疙瘩,现在还在大夫人的钱袋中,分文不少!”
买毒药只不过是这两天的工夫,小杨氏又没有出府,自然没有花钱的地方。因而软玉买毒药后收到的七两碎银,完完整整地在小杨氏的钱袋里面,没有动过。
瞬间,全场目光聚集到大夫人腰间的钱袋上。
小杨氏懵了,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钱袋,一副被惊到的模样。她在想,想她的钱袋里是不是有七两银子!是不是,是不是!
软玉说:“奴婢去的铺子叫百毒记,正是城南那家。这家铺子是卖一些药耗子的毒药的,毒性大的药粉都要价很高,所以平日里生意冷清。老夫人可以派人去问,那里的伙计一定有印象奴婢用二十两来买花莲毒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