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宣未经大脑的话脱口而出后,东旭的脸黑的如同从煤堆里刨出来的一般,他无奈的闭眼,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一丝心灰,“出自肺腑,并非戏言。”
云宣抬眸看着他认真执着的脸,随后垂下眼帘,心怦怦然的狂跳着,一时间无法从他火辣辣的表白中回过心神。
“王爷,吉祥胡同到了。”车夫恭敬的声音传了进来。
“那个……容我考虑一下。”此时她心慌意乱,唯一的念头就是逃离开这种令她不知所措的局面。留下这句模棱两可的话语后云宣迅速跳离马车。
东旭撩开车帘,看着她仓皇的脚步,微微一叹。
“回王府。”
车夫鞭声一响,马车缓缓离开。云宣回头看了一眼远去的马车后,摇了摇头,兰花指一翘,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脸蛋,低声嘀咕着,“难道本姑娘颜值高到令人心醉不已,难以自拔地步,导致魅力爆表?不然东旭怎么会对她情不自禁?说出那么多让她心肝脾肺肾都为之一颤的话?”
正当她考虑是自己魅力十足吸引了东旭,还是东旭眼睛蒙尘,脑子进水一不小心看上了她之时,一头撞到正在开门的柳仙儿身上。
柳仙儿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一脸绯红,神情不自然的云宣,心里顿时涌上一阵酸楚。想起自己不堪回首的过往,她又多了一份担忧,只希望她不受情伤,不蹈覆辙。可是“情难自禁”四个字,谁又能躲得过去。情到浓时人自醉,爱到深处心不悔。自己又何尝放下,逃脱命运的折腾呢?
“回来了。”柳仙儿语气柔和的问道。
云宣不敢看她的眼神,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跟我来。”柳仙儿把她拉到云宣的卧室,指着柜子上的三个荷包,“王爷和你义父义母送的礼物你不打开看看?”
云宣脑子里一闪而过东旭深情的表白,她毫不犹豫的拿起东旭赠与她的荷包,隔着荷包她能感受到里面的东西。
“应该是镯子。”她讪讪的对着柳仙儿说道。
云宣轻轻取出,一对晶莹剔透的手镯被包在手绢里,令她惊讶咋舌的不是玉镯,而是那包裹玉镯的手绢,软缎材质的白色手绢上,一幅活灵活现的身影展现在她的眼前,柳仙儿看了看手绢上的画像,摇头失笑。
“殿下的确有心了。”
那是云宣的一副女装图,她怔怔的盯着那张手绢,久久不能回神。一身白衣飘飘的她,犹如九天上的仙子。她端坐在石凳上,团扇半掩面,一脸娇俏可人的模样。如此惟妙惟肖的神态,令她震惊不已。如果她不在他的心上,他怎会下笔如神,如临其境。
云宣表面上看似若无其事,泰然自若,心里却张皇失措,那颗春心如池水一般不停荡漾。
柳仙儿又拆开了刘师傅夫妇的荷包,分别是一对金步摇和一枚玉观音。
“天不早了,娘先歇着了,厨房里还有热水,你简单的洗漱一下。”柳仙儿嘱咐了几句后,就离开云宣的房间。昏暗的豆灯下,云宣目不转睛的看着东旭的画作,脑海里不断重复着他‘许你唯一’字眼。想着这两个月他为了证明自己,拼尽全力拿下飞鹰帮这颗毒瘤。所费之力又岂能是一两句话概括?
“他真的上心了。”云宣喃喃的说道。
是遵从自己的内心?还是残忍的拒绝?云宣不断的挣扎抗争着,直到很晚才昏昏睡去。
惠威宫
送走云宣,东旭迫不及待的赶往皇后的寝宫。
“母后,儿臣给你带来一首新曲谱,您来看看。”东旭把下午作好的曲谱递于皇后。
皇后细细的品读了一番,会心的点了点头,“不错,东旭用你的箫给母后吹奏一遍。”
……
……
听着婉转清澈的箫声,一阵阵心酸的往事浮上皇后的心头。
当年她是名噪一时的才女,又是宰相千金。16岁便嫁给皇上,起初两人恩爱有加,郎情妾意,你侬我侬,也曾在雪天红梅下许下相爱一生的承诺。后来杨妃入宫,两人矛盾逐渐增多,皇上也越来越少的出现在她的寝宫内。她本就心气高,更不喜争宠夺爱,对于皇上的情爱也逐渐的在一次次误会中,不断冷去,消亡。
杨妃连生两子后,她也怀上龙子,虽处处小心,但仍防不胜防,她遭人下药,差点滑胎。不得不在太医的要求下绝对卧床。在吃喝无所禁忌的情况下,她的身体如同吹了气般越来越胖,生下东旭后,因害怕遭人再次迫害,她不用奶妈,所有的事情都亲力亲为,而她的体型在日积月累中更加臃肿不堪。身材走样,脸色长斑,皇上的心也随着她走样的容貌,越来越远。一年来惠威宫的日子,十根手指都能数的清。
听着东旭的箫声,看着令人情动的歌词,眼角的泪水悄然滑下。一曲终了,看着母后早已湿润的双眼,东旭莫名的心疼,这么多年来,她为了自己,虽有皇后之名,却像在夹缝里生存的小草一般,冷清,孤寂,无人问津。承受着和杨妃的不敬和其它嫔妃的白眼。
“你何时交的朋友?写的曲子如此动人。”皇后淡淡的问道,声音中却饱含沙哑。
“儿臣几月前在官道被人伏击,命悬一线,幸得她路过出手相救,才得保命。”虽然时隔很久,但是想起此事,他还是蹙了蹙眉头,“她是名医堂的小先生,此曲乃她所作,她也是儿臣……儿臣此刻心仪之人。”
“是谁要刺杀于你?难道是他们?”皇后听到“命悬一线”四个字时,情绪立马激动起来,袖中的双拳紧紧的握起。一脸怒不可遏,
“我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妥协,让步,却换来他们的得寸进尺。是可忍,孰不可忍”紧握双拳狠狠的砸在一旁的桌子上。
“已经过去了,母后不要挂心,放心,儿臣不会再忍让了,您来试试这首曲子可好?”东旭安抚着情绪激动的皇后。
“你刚才说你的心仪之人是位小先生?”皇后猛然想到东旭所言,诧异不已。
“不,是个女扮男装的小先生。”想起她娇俏的模样,东旭莞尔一笑,那双眸如水,碧波荡漾。
“倒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皇后会心一笑。
“正是。”他嘴角轻轻一勾,释放出一个醉人的微笑。
皇后端坐在桐木制瑶琴前。双手在瑶琴上拨动着,婉转悠扬,犹如天籁。
皇后本就擅长音律,对于如此佳作更是全心投入。悠扬的琴声穿透天际,婉转悦耳,就连经过的皇上也驻足此地,心情久久不能平息。
一曲终了,东旭嘴角上扬,眸色更深。
“母后,天色已晚,儿臣先告退。”
“改日,把她带过来,让母后看看。”皇后温和慈爱的目光扫向一旁的东旭。
“好。”东旭躬身告退。
刚刚走出惠威宫,一眼便看到父皇正在不远的亭阁内,静静矗立,神情凝重。他走上前躬身行礼,
“儿臣拜见父皇。”
“东旭,刚才之曲可是出自你母后之手?”
“正是。”
“那我去看看她,怎么得到那么好的曲子也不给朕分享。”
“父皇,母后此时已经歇下了,您改日再来吧!”
看着眼前的这个儿子,皇帝也是一脸的内疚,对他的关心少之又少,使他形成了一个孤傲,冷漠的性格。
“也好,朕改日再来,皇儿快回去休息吧!”
“父皇儿臣有一事恳求父皇答应。”
“哦,何事?说给朕听听。”
“母后最近食欲不振,脸色不佳,我想从宫外名医堂请个大夫为她诊治。”
“你做主吧!”皇上淡淡的回道,眼神却不时的瞄向惠威宫方向。
“多谢父皇,儿臣告退。”
皇上看着东旭孤寂的背影,望了望惠威宫的方向,正要前往,却见宫内的灯光突然黯淡。
顿了顿,幽幽叹道,“改日再去吧!”
第二天一早,雪已停,好不容易得来的假期,云宣当然是赖床不起了。柳仙儿知道她昨夜没有睡好,也没去叫她,随了她的性子。柳仙儿一人在厨房里忙乎着包包子,蒸包子。
“咚咚”的敲门声,打破了一院子的宁静,柳仙儿打开大门,一身布衣打扮的湘王不期而至,手里提着几个礼盒,就像过年串门的亲戚一般。虽然是一身普通布衣打扮,却掩饰不住他的高贵的气质,儒雅的风度。只不过眼圈有些发黑,神色略带憔悴,估计也是昨夜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殿下快进来,屋里暖和。”
东旭迈着优雅的步子进入小院,看着一手白面,带着围裙的柳仙儿,他谦和的问道“夫人正在包包子么?”
“是啊!”柳仙儿搓了搓手上的面粉。“殿下屋里坐。”
“柳夫人的包子口齿留香,让人回味无穷。”
“殿下过奖了,今天有殿下喜欢的口味,不如留下吃顿便饭。”两人一边聊,一边往堂屋走去。柳仙儿当然对东旭吃包子的壮举有所耳闻。
“那我帮你。”东旭一脸诚恳的样子,让柳仙儿大吃一惊。
“使不得,殿下还是到屋里坐坐,我把六儿叫起来,一会就好。”柳仙儿把东旭领到堂屋,敲了敲云宣的房门。
“六儿,湘王殿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