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始终是面带微笑的,像浸泡在光芒中许久的种子,同样将那种光带到她的世界里。一点一点,为她照亮幽暗的森林。
只是现在,他双鬓间两抹苍白刺得她眼睛发胀,在那一刻,一种难以言语的不安在她心里持续的放大着。
“你的头发···是因为···救我吗?”含混不清的声音,从她的喉咙中挤出来。
“嗯?”夏子轩一愣,随即无所谓的笑着说:“没事,你不觉得这样更帅了吗?是不是透露着一股成熟男人的沧桑?”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挑了挑雪白的鬓角,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
“对不起···”阮清婉微微低下了头,半张脸遮掩在浓重的阴影里。
在她的潜意识里,夏子轩永远是比自己小七八岁的弟弟,是需要自己照顾的半大少年。然而印象中,却永远都是他照顾自己的样子,初次见面给自己画画,深夜给自己治病,遭人抢劫为自己挡刀······这一次,更是为了救自己,从未受过伤的他竟然虚弱成这个样子,十七岁的年纪就白了鬓角!
也许这样,他笑得越轻松,越灿烂,埋藏在她心里的愧疚和不安就越深重,就像一个街头乞讨的人被人塞了几万的金币,你想要抬头对那人说声谢谢,却又担心他在下一秒就收回。
“我···我还是要去找他!对不起···”阮清婉深深的看了夏子轩一眼,转身离开。
对不起,从来没有照顾过你;对不起,不能带你一起冒险;对不起,以后可能不会再见了;对不起,你对我的好我来世再还······
“你知道他被带到哪里去了吗?”夏子轩平静的声音像古井不波的水潭,从她身后柔和而又清晰传来。
阮清婉停下脚步,神色清冷的说:“不知道,但总要去找找。”
夏子轩走到她面前,静静的看着她,语气平稳的说:“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就算是找到了,你又能做什么?既然他们选择把爷爷带走,肯定是想要得到什么,在他们得到那件东西之前爷爷还是安全的。”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你觉得自己这样去,能救得到人吗?!”
“那该怎么办?”阮清婉回过身来,瞪大的眼睛里写满了茫然。
夏子轩深吸一口气,冷静地说:“等,我们只能在这里等他们主动来找我们,顺便把伤养好。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到时候可以将爷爷救出来!”
耗费三分之一的心头血,夏子轩此时的实力也几乎损失了三分之一。就算知道对方将人带到了什么地方,就这样贸然前去也不过是羊入虎口而已,别说救人了,连他们自己都得搭进去。
还好夏子轩纳戒里储存的奇珍异草不在少数,仔仔细细的调养了三天,虽然身体没有完全恢复,但在力量上已经恢复得差不多。阮清婉在这三天里,修为如同磕了药一般突飞猛进,仅仅三天便从武师初期蹿升到武师巅峰,距离武王也仅仅隔着一层窗户纸,好在两个人都知道,武王不是那么好突破的,并没有急在一时。
就在阮清婉已经等得不耐烦,就要动身主动去找的第四天的下午,他们等待许久的访客终于姗姗来迟。
夕阳昏黄的光芒铺撒到院子里,前些天的尸体和冰渣已经被夏子轩清理干净了,小院里只有一颗枝叶稀疏的枫树长在一侧,风一吹,开始变得衰败的枫叶便缓缓的落了下来。
像是一声苍凉的叹息。
三个人闲庭信步一样走进来的,两个武师中期,一个武师初期,穿着传统的武士服像进自己家院子一样随意。
夏子轩坐在屋檐下的躺椅上,沏了一杯茶,头也不抬的问:“你们来啦。”
看到夏子轩,几人明显一愣。
“你是谁?”走在最前面,一脸胡渣的胖状的中年男人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是谁并不重要,”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夏子轩平静地说:“封老爷子在哪?带我们去吧。”
阮清婉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一身乳白色的棉袍将她丰腴的身子包裹起来,她静静的站在一旁,死死地盯着他们,却一句话也没说。
“我们收到的命令是带阮小姐去与封老爷子团聚,其中可并不包括一个孩子。”身材偏瘦,眼神阴翳面色苍白的男子瞥了夏子轩一眼,言语间忍不住有些嘲讽。
“阮小姐,现在就请跟我们走吧?”虽是询问,语气却是那么的不容置疑。
阮清婉转头看了夏子轩一眼,夏子轩的嘴角掀起一个冷酷的弧度,白色的身影一晃,就突然出现在那名身材偏瘦的男人面前。
鬼魅一样的身法,令三个人惊骇的瞳孔瞬间大张,反应过来的三人迅速出手拦截。夏子轩双手握拳,轻描淡写的挥了出去,就像拂去身上的尘埃一样随意。
“啪——咔嘣——”
两道骨骼碎裂的声音清脆的传来,下一瞬,那名身材偏瘦的男人已经被他捏着脖子举在了半空。
“你···你要干嘛?”两个人捂着断裂的手臂,惊恐诧异间发出的声音里,有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尖锐声,甚至两个人都没有意识到。
因为恐惧而变得嘶哑的声音。
夏子轩捏住他脖子的手缓缓收紧,那人脖颈上的青筋鼓胀起来,一张苍白的脸此刻就像一个熟透快要烂掉爆开的番茄,嘴巴大张却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你···你不要乱来!这里可是云岚城!是帝都!你难道不怕天刑殿的人吗?”另外两人色厉内荏的威胁道:“今天我们三个人走进这里,很多人都看到了,如果我们任何一个人出了什么问题,你都逃脱不了干系!从今往后,整个天权帝国,整个东洲都不会有你的容身之处!你要想好,不要冒险!”
夏子轩转头瞥了两个人一眼,没有任何情感起伏的声音淡淡的从他口中传来:“天刑殿?既然你们都不怕,我为何要怕?”
“咔嚓~”
扭断那人的脖颈,像丢垃圾一样随手扔在地上,夏子轩冷漠的看着两人说道:“带路而已,一个人足够了。”
虽然这是一个强者为尊,崇尚武力的世界,但夏子轩却很少对人下死手。除了顾忌律法之外,最大的原因是杀人会助长他内心深处分裂出来的另一面,那个嗜杀、冷酷、暴虐的一面是他清醒的时候十分厌恶的!
然而这几天发生的事,让他的心里不断积蓄着戾气,他需要舒缓,需要释放。
他要杀人!
“你···你竟敢···”
剩下的两个人完全吓蒙在原地,修炼到他们这个实力,人都杀过,但是从来就没有见过杀人比杀鸡还要轻松随意的。
“你们谁更有活着的价值,”夏子轩冷漠的看着他们,说道:“现在,证明给我看!”
“你···我们不是来杀人的,我们是来送信的。”手臂骨断裂处疼痛难忍,让他们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即便是现在天气已经逐渐变冷,两个人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汗水浸湿。
夏子轩眼神不屑的看着他们,说道:“若是我不在,你们已经把她绑走了吧?”
两个人沉默不语。
两个人接到的命令就是把人带回去,至于怎么个带法,自然不用明说。
“哼,我刚才说了,带路的话,一个人足够了,”夏子轩冷哼一声,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淡淡的红芒,眼神不断的在两个人的脸上来回的瞄着:“你们,谁更有用一些?”
“我···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只是送信的。”说着,大胡子的男人从怀中掏出一枚翠绿的扳指递给夏子轩。
这枚玉扳指夏子轩见过,一直戴在封严晏的手上,从未离身过。
阮清婉从不远处的屋檐下走了过来,最开始两人就商量好了,一旦有事全部交给夏子轩来处理,她始终冷眼旁观。直到夏子轩将人全部控制住,她才走到院子中来。
阮清婉看到夏子轩手中的扳指,始终清冷寡淡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着急的问道:“他在哪里?你们到底把他带到哪里去了?”
“跟我们走一趟吧,有人要见你。”胡渣男说道。
“咔嘣~”夏子轩伸手捏断他的另一只胳膊,冷笑着说道:“什么叫跟你们走一趟?一点做俘虏的觉悟都没有!”
“唔······”
冷汗布满了胡渣男整张甩饼脸,我不就是说了一句跟我们走一趟吗,一上手就掰人胳膊,至于嘛!至于嘛!
再说了,不这么说还能怎么说?你教教我啊!怎么碰上了这么一个变态?!
胡渣男心里顿时一万只草泥马狂奔而过。
“请···请阮小姐和···和这位公子移驾···”
另一个人浑身冷汗,说话都带着颤音。
碰上这么一个喜怒无常,还喜欢掰人胳膊的主,不怕不行啊,谁知道万一自己那句话说的不对,自己那条胳膊也不保了呀。
“嗯,这还差不多,”夏子轩点点头,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说道:“带路吧。”
“是。”那人应了一声,步履蹒跚的走了出去。
看着两名武师言听计从的样子,夏子轩在心里盘算,以后该给自己这一绝活起个名字,万一哪天混不下去了可以去天刑殿混个刑讯官当当。毕竟咱这手段也不是白给。
夏氏掰胳膊手,生掰硬胳膊,嘎嘣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