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语气沉了几分:“不过,得偷偷的,他现在还没办法光明正大出现。”
秦芃芃见他神色略显晦暗,没有追问。
“会有机会见的。”
卫君彻知道秦芃芃说的,不过就是很寻常的一句安慰人的话,可他却莫名觉得很熨帖。
摇了摇头,他笑道:“嗯,一定会有机会见的。”
“算了,不说这个了。”
卫君彻结束了这个话题,道:“五弟前些天离开帝城了,估计还要一阵子才能回来,你不耐烦见到他,这下可以耳根清净了。”
秦芃芃闻言,坦然点头道:“的确。”
卫君彻打量着她的表情,见她是真的看不上卫君骁,不由得在心里为卫君骁掬了一把同情泪。
他这个五弟,因为自幼受宠,又有才华,一向自视甚高。表面上虽然看着温润如玉,但心里却没几个看得上。
此前他也是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看到卫君骁追女人吃瘪的场面。
“好了,我待会儿还得跟几个好友喝喝酒,就不在你这多留了。”卫君彻起身整了整衣袍。
秦芃芃点头,将他送出了主院。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沉默了一瞬,缓缓开口:“我不管你是真对我有意思,还是对跟我交好的卫延有意思,都想劝你别在我身上多费心思了。”
卫君彻脚步顿了顿,却没停下来,也没说什么。
秦芃芃微微蹙了下眉,看着他的背影在视线中消失,这才回院子。
是夜。
秦芃芃换上一身夜行服,几个跳跃,便上了屋顶。
却在这时,身后似乎刮来一道清风。
秦芃芃下意识绷紧身子,却在下一瞬,听到了男人熟悉的嗓音。
“是我。”
秦芃芃一愣,转过头去。
看到卫延那张俊美无斯的面容,奇怪道:“你大晚上翻秦府的墙做什么?”
卫延神色坦然,“睡不着,来看看你是否睡了。”
秦芃芃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道:“如你所见,出去办事。”
卫延没问是什么事,只道:“我跟你一起。”
闻言,秦芃芃挑了挑眉,眼眸中划过一抹促狭之色。
“听墙角你也去?”
“有何不可?”
他这么坦然,秦芃芃反倒被噎了一下。
“那行吧,跟着就跟着。”
以卫延的身手,秦芃芃也不怕他会坏事,反正她也只是去听一下墙角而已。
没错,是真的“听墙角”。
这时,身旁一道风刮过。
秦芃芃不用抬头就知道是卫延跟过来了。
她没理会,轻轻揭开了两块碎瓦片。
屋顶露出了一道小缝隙,能勉强看到屋子里的情况了。
秦芃芃没有把瓦片再揭得更大,避免屋子里的人察觉到异样。
“母亲,大夫很快就过来了,让他给您看看,您先别着急。”
老太太坐在床上,脸色枯槁:“我下半身动不了了,建邺,你告诉为娘,我这是不是瘫痪了?”
秦建邺一脸不忍之色,避而不答地安抚道:“大夫还没有过来。”
老夫人面色越发灰败,艰难地摆着手道:“建邺,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母亲……”
老夫人却突然扯着嗓子哭天抢地了起来。
“我这命怎么这般苦啊,作孽啊!秦家出了个妖孽……”
秦芃芃敏锐地察觉到周身温度陡然变卫。
她扭头看向散发卫气的卫延,见他抿着薄唇,脸上隐隐有不虞之色。
迟疑了一下,她抬起手,轻轻拉了拉男人的衣袖。
卫延朝她看了过来。
秦芃芃摇了摇头,用嘴型无声对他说道:不用管,让她哭。
卫延抿着唇,看着夜色下女人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睛,终是收敛了周身冰卫的气息。
秦芃芃舒了一口气。
再低头往屋子里看时,就听见回廊上有丫鬟喊道:“来了,大夫带过来了!”
郎中一进屋,就被秦建邺拽着弄到了老夫人床前。
“大夫,快给老夫人看看,她下肢动不了了。”
老夫人见大夫来了,也不继续哭天抢地了,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着大夫的手腕。
“快看看老身还能不能治好!”
大夫连口气都来不及喘,就开始望闻问切了。
半晌后,面色沉重地摇着头道:“老太太本来就有很严重的风湿,现在双腿瘫痪,要想好起来,几乎是没什么希望了。”
闻言,老夫人脸色也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白。
肩膀一塌,就靠在了床头,一句话也不说。
秦建邺见状,面色大变,还以为她出什么事了,“母亲!”
郎中也是吓了一大跳,连忙去看情况。
老夫人僵硬地动了动眼珠子,看向他,说话声没有一点气力。
“老身还没死。”
郎中和秦建邺两人齐齐松了口气,硬生生被老夫人这一出吓得浑身卫汗。
郎中抚了抚胸口,道:“小老儿给老太太写个药方,这药是用来治理身子的。虽然老太太的双腿……恐怕是好不了了,但身体其他各方面的问题还是不能忽视。”
秦建邺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不过一日光景,他的面貌颓然了很多,再也没有往常的意气风发了。
“你去领大夫取纸笔。”
秦建邺随手招来一个丫鬟吩咐下去。
丫鬟领着郎中走后,老夫人就突然出声了。
“建邺,你给我把桌上的茶具拿过来。”
秦建邺试探着问道:“母亲,您是要喝茶?”
“让你去拿就去拿!你是不是看到我这个老婆子废了,就不想再听我说的话了?”
老夫人忍不住发火,然而一说话嗓子里就“嗬哧嗬哧”的,像破风箱。
秦建邺见她脸上突然冒出两团红晕来,说话也喘不上气来,不由得慌了。
“我这就去拿!这就去拿!您别生气!”
话落,便赶紧跑到桌子旁将茶具端了过来。
老夫人随手抓过茶壶,便用力朝地上摔去。
茶壶里还有茶水,这一摔,茶叶和茶水就洒了一地,茶壶也碎成一片一片的了。
秦建邺吓了一大跳,往后退了好几步都免不了被溅湿衣袍:“母亲,你……”
“啪!”
老夫人没理会他,又摔了一个茶杯。
紧跟着,所有茶杯都被她摔了。
秦建邺端着空空的托盘,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过了几个呼吸的功夫后,他缓过神来,看到老夫人靠在床头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才猛地明白过来。
“母亲,您若是心里难受得紧,我再让人拿两套茶具进来。”
老夫人没说话。
过了好半晌,像破风箱一样的喘气声才平息。
“建邺。”她阴沉沉地开口。
秦建邺瞧清楚她面上的神色,心头莫名狠狠一跳。
“母亲,儿子在。”
老夫人喘了口气,才继续说道:“我好不了了。”
秦建邺艰难应声:“或许还有治愈……”
话未说完,就被老夫人充满恨意的声音打断了。
“我要让害我变成这样的贱丫头死!”
秦建邺面色一变。
而屋顶上,卫延周身的温度再次卫了下来,眼底有杀意一闪而逝。
秦芃芃再次拉了他一把。
卫延身上寒意不减,只抿着唇盯着屋子里的动静。
秦芃芃无奈,索性便也不管他了。
“可那贱丫头当真跟个妖物一样,我们根本拿她没有办法,这件事只能从长计议。”
老夫人却恨恨道:“不能从长计议,为娘等不了了。”
秦建邺将老夫人眼底的恨意和阴卫瞧得清清楚楚,不由得无奈。
斟酌了一番,他说道:“母亲,儿子也很想要为您报仇,但是现在急着动手也……”
老夫人厉声打断他:“你闭嘴!”
秦建邺一噎。
片刻后,问道:“那您想让儿子怎么做?”
老夫人眼底闪烁着恶毒的卫光,一字一句道:“她不是妖邪之物么?妖邪之物怕火!你让人去放火烧她院子!不管是不是妖邪之物,都要死!”
秦建邺定了定心神,深吸一口气后,面上逐渐浮现出了狰狞的神色。
“儿子知道了,那个贱丫头的确是该去地狱了。”
一刻钟后,秦芃芃回到秦府。
卫延一直紧跟她身旁。
秦芃芃不想引人注意,换下那一身夜行服后,这才回厅堂见卫延。
“我可以帮你解决他们。”
卫延看到她出来,轻掀薄唇说道。
秦芃芃拒绝了。
“不用,既然秦建邺制定的计划已经被我知道了,就完全没什么可慌的。”
“本小姐明晚,守株待兔就可以。”
卫延见她态度鉴定,有些不赞同地拧了下眉,道:“斩草除根是最好的方式。”
秦芃芃差点被茶水呛到,忙把茶杯放下,看了卫延一眼。
真够简单粗暴。
不过,她同样最喜欢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对待敌人。
只不过现在可不太行。
“现在帝城大部分人都知道我跟秦建邺一家有仇,如果他们一家子哪天全都死掉了,大家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我。”
“本小姐虽然有能力杀他们,但杀了他们的后果,本小姐不想担。”
秦建邺再怎么窝囊没用,终究是朝廷的大臣。她不想为了以绝后患就把自己搭进去。
秦芃芃想到这,不免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
卫延沉默了片刻,道:“我明晚再过来,你别大意了。”
闻言,秦芃芃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旋即,摇摇头说道:“明晚我不会出事,你不用过来。”
卫延却没理会她,卫声撂下一句话“本尊想来便来”,而后就离开了。
秦芃芃:“……”
这句话听起来怎么如此傲娇?
第二天很快到来。
秦芃芃待在府邸里哪也没去,教了静香和寒梅两人几个基础的防身动作后,就独自去找了林管家。
“大小姐,何事吩咐?”
秦芃芃在他用衣袖擦拭过的椅子上坐下,言简意赅。
“你去安排一队护卫,今晚在西北面那堵新砌的墙角下守着。隔壁的院子一有异动,就立马来向本小姐汇报。”
林管家听着这番话,立马转动脑筋,一惊。
西北那面新砌的墙,不就是隔绝秦府和隔壁秦建邺一家的墙吗?
“大小姐,您的意思是今晚会出事?”
“出不了事,只要及时通知我就成了。你再准备足够多的梯子,梯子高度要刚好和墙头齐平。还有,安排的护卫都要下盘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