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得他预示着危险讯息的锐眸光划过夜芙蓉嚣张过后的面容,虽是笑着可那冷若冰霜的百般心绪夜芙蓉却是看得真切,他沉稳有力的臂弯挑起她上好的绸缎织成的衣领揪起来打量个不停,夜芙蓉踹踹不安低下头去。
跟老鼠见了黑猫一样,夜微澜也不知怎么脑海中出现了猫捉老鼠的画面,还当真是解气呢~记得前世只有夜芙蓉欺负自己的份儿,她又何尝想过自己的姐姐心肠歹毒?而夜微澜则在一旁偷偷瞄着公仪天宸。
迷离的目光仔细地勾勒起他线条锋利的唇部弧度,一时半会儿回不过弯儿来。拓拔硕的话至此刻仍然萦绕夜微澜的耳畔,如果公仪天宸没有杀那些人他为何没有辩解呢?
夜微澜摇了摇头,暗道自己又被公仪天宸的美色迷惑。
“跟我回家吧?夫人,咱们有什么话回去好好地论解,你还嫌不够丢人?”他大概是被夜芙蓉给气昏头了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说出这种话,冰冷的语调似是给足了夜芙蓉面子,公仪天晟使大力捏着夜芙蓉羸弱的皓腕温柔的说道。
温柔么,却瞧着夜芙蓉委屈的几乎要哭出来。
她不明白夜芙蓉深更半夜的跑来青楼,身为她丈夫的公仪天宸居然不生气么?若是夜微作出大逆不道的事莫非他也能大度的原谅。反正,自己就要被公仪天晟给吊死了。
“二姐,你自幼身子骨便虚弱,姐夫也是好意呀你就别任性了,随姐夫回去吧!有什么事儿不能解决的,非得闹得鸡犬不宁的你才安心么?”夜微澜添油加醋的抚摸着乞儿的发顶,可怜的孩子瞪着铃铛大小的凸出眼球看着眼前的景象,夜微澜昂首对夜芙蓉扬眉说道。
夜微澜的势力逐渐扩大,惹得夜芙蓉不得不随了公仪天晟的心思,灰溜溜地被公仪天晟拽出晚娇楼。那不甘的眼神仿佛凝聚着千股酸涩的苦水,一直向夜微澜的方向投来。
夜微澜依然保持干净爽朗的笑意挥袖送走夜芙蓉,她这才将手耷拉下来松了口气,本是和公仪天宸紧密相连的手臂刹那间松懈,与他刻意脱离。毕竟,在秦淑慧和自己的阵营前他选择的是温婉可人的秦淑慧。
随着人潮散去,夜微澜也得知了小乞儿的名字,她扬起灿烂如明媚火光的温柔笑容,蹲下身摸了摸乞儿瘦弱的脸蛋,他在接触到夜微澜微凉的指尖温度时猛然打了个机灵,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对待过他了。
夜微澜和公仪天宸把他带到一家客人稀少的小酒馆内攀谈起来。
乞儿名叫赵惠安,六岁父亲便跟随着公仪国守卫边疆的军队战死沙场。而后几年中母亲也随之改嫁,丢下一个孤苦伶仃的幼儿就是赵惠安了。母亲临行前只把他寄养在叔叔婶婶家,奈何婶婶的性子十分厉害。
他叔叔拗不过娇纵蛮横的媳妇,便抛弃了他。到最后,赵惠安哽咽着眼中闪烁晶莹的泪花,他实在说不下去自己那坎坷苦情的经历,许久以后只好憋嘴推开搁置在桌前的那碗阳春面,依依不舍的用破旧的衣袖抹着唇角。
他垂首而坐的呆愣模样勾起夜微澜的慈悲,前世她能够记起的仍是前世的悲惨下场,夜微澜看着赵惠安拼命抑制抖动的双肩不禁侧目,将柔软的眸色瞥向身边的公仪天宸,他也似有心灵感应般深情的凝视着她。
千影偷笑的捂唇,陆菲儿干脆不去看这副到处撒狗粮的画面,把头扭向别处去。天晓得来晚娇楼之前还为秦淑慧闹不痛快的二人,如何在瞬间和好的。其实,她们并不晓得夜微澜根本没有要和公仪天宸缓和关系的意思。
当赵惠安狼吞虎咽地吃下三碗面,酒馆也该打烊了。夜微澜送赵惠安上了马车,便拢袖注视着公仪天宸。
“澜儿,你就算再生气也不该这样任性的跑到青楼来啊!何况你目前中毒颇深,我时常忙于公务顾不上你。你没必要跟我这般怄气!”漆黑虚空的夜忽然下起绵绵细雨,他锋锐偏冷的侧面倒映在痴缠的雨幕之中模糊所有无力的语言,公仪天宸是打算跟夜微澜做解释的,他想告诉她一切只是他的试探而已,不用当真。
可是女人一向不太好哄,尤其是像公仪天宸这种适合孤独终老的男人来讲,要他作附庸高雅的风流才子去说口不对心的甜言蜜语,简直是难如登天!他的深情只能显露在掏心掏肺的真诚里。
“我知道,你待慧儿只是因为愧疚。把伞给我吧!你陪同惠安一起先回去,照顾好这孩子。我在街上再随便走一走。”夜微澜依旧平静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壮阔,仍是那么疏离得说着她正妃应该附和的客套话,那份微弱的爱意甚至被消磨得不剩分毫。
夜微澜觉得自己暂时需要冷静一下,重视与公仪天宸这段前世本不存在的感情,她有必要思考成功击败夜芙蓉后潇洒离开的计划,虽然这十分难以割舍。
千影见夜微澜固执己见,和公仪天宸两人互相僵持不下,便提出自己陪着夜微澜走走,叫他们都回皇府去。
“小姐,虽然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可千影还是喜欢称呼您为小姐,您就是千影这辈子的依靠了,小姐您千万不能倒下。”千影撑着伞走在漫长平整的青板路上,与夜微澜说着平日里不敢表达的。
腥咸的味道弥漫在夜微澜的舌尖,竟是一阵疼痛的刺痒。火辣辣地染过针扎的芒尖直入心海,越是难受她就越是耿起脊椎像和毒气作斗争一样,加快步伐的往前走。
实际她已浑身疲惫,却为坦率直言的千影的话而感动,有一句话千影说得没错,她无论如何也绝不能倒下,至少不是现在这种需要她得时候。
夜微澜苦笑道“千影,你要记得一句话,这凉薄的世间失去什么都不值得悲伤,唯独不可失去自己干净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