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着刮过空地上耸立的白色帐篷,绵软松细的蓝色帆布围裹着包头边缘的料子,岩棉起伏的山峰在星河壮阔的夜空背景下渲染其苍凉的境界,迎合着凛冽紧实的风声,吹得人思维涣散,就算是平日英明果决的拓拔硕也意乱神迷起来,坐在湖边眺望远方的王者的背影,完全不似传言中的松立挺拔。
反倒从中看出了不同寻常的孤独感,坐落在怪石上的他手中握着号角,微醺的迷人眼角妖娆勾画上翘,拓拔硕看不清楚自己以后该去往何方,总之他就是不愿像父王那般为了权利淡薄亲情的作为。
他们所处地带乃是是月陵城最为偏僻的荒山穷岭,对于一向野惯了的拓拔硕来讲太过稀松平常,在昆国时他也经常跟自己的妹妹一起追逐在辽阔的草地上,他记忆中那么自由欢快地日子只维持到他十八岁。
拓拔硕拥有很多个年龄不相上下的兄弟姐妹,可是都不如他的宠妾灵桦那样吸引他,她喜爱傍晚的时候站在山坡上吹蒲公英,她说纯白色体态的蒲公英种子是最纯净自然的,她喜欢缠着他以表深情爱意,可是自己却时常把她推开装作高雅的样子敷衍灵桦。
如今再想一想当时灵桦的心态该有多么的难过,她性情奔放又充满热情,美丽圆润的脸颊仿若依旧停留在草原的那个夜晚,拓拔硕伸手去触碰才发觉是自己的幻影。
那只半延伸的手掌僵持在半空,拓拔硕抬起右手擦着眼角的泪痕,有人来了。
“启禀王子,您宠妾灵桦的尸身已至、已至昆国举行火葬仪式,王称要您早些回去……”到最后,薛云的语调逐渐暗沉了下来。
明知国主一直在利用三王子做着击败各个部族的坏事,他作为传言者也不得不将这些话如数转给拓拔硕听,虽然他很了解拓拔硕是不会听从自己父亲的指令乖乖的回去。
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付出倾国之力一起将公仪国端掉,如今的形式是老皇帝年迈体弱,他的几位皇子中只有那公仪天宸或许尚可斗上一斗,要知道在强大的利益面前任何人坚定的意志都有可能溃散,越是富贵人家越是忌讳君臣猜忌父子疏离。
“滚!他没资格要求我为他做什么,还有其它的消息么?若无,你也下去吧。”深沉如墨的瞳孔伴着暗调的衣裳图案,绘制成拓拔硕冰冷的面容和同样坚定的语态,他讨厌被谁束缚着,尤其是父王的安排。
薛云倒是有了个主意,来跟公仪天宸作战。他看着拓拔硕勉力支撑的庞大队伍面临威胁,也在暗暗着急。谁不想一战成名流芳千古呢?他还正当年轻之时自然野心勃勃,跟了拓拔硕这么多年他待自己的恩情薛云是知道的。
薛云边琢磨边凑了上来,他靠近拓拔硕傲然屹立的身姿前行,薛云先是小声的喊了几声王子殿下,那人方才有了点属于西域王子的鲜活痕迹,疑惑地将视线扭转到薛云的脸上来。
“王子,卑职有一计策可离间公仪国七皇子和皇上的关系,您是否要听听看?”薛云的声音透着低沉地磁性,就像块诱人的糕点使公仪天宸对他有种刮目相看的滋味,他的一言一行不似平日的轻松自然,让拓拔硕意识到自己面前站得是位有军事才能的将领。
他倒想听一听薛云有什么好的计谋,万没料到薛云第一句便是要让拓拔硕回去,结果可想而知是被拓拔硕狠狠地痛骂了一顿,若不能在公仪国的地界上和他决战,拓拔硕宁愿永不回昆国去。
他不会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会给将来的昆国带来是何等的灾难,会害死自己的父王。
“薛云,要不然你就回去吧?我觉得你并不适合留在我身旁辅佐我,而是应该跟着父王谋一条锦绣前程,保你余生荣华富贵的那种行当。”拓拔硕思虑半晌言道。
“不,王子请您不要赶我走,薛云从小便跟随您走南闯北的,卑职再不说便是,是薛云方才的话言重了,您莫要和我一般见识。”薛云见机行事的跪倒在地,他不敢触犯拓拔硕的天威,这是他不可言说的弱点也是拓拔硕请他回去的理由。
尽管薛云向来是忠心耿耿,而此人的骨子里的贪生怕死触犯到拓拔硕最不喜的禁忌,他讨厌见自己的属下是把软骨头,更难以想象对敌之时的状态。
月至中天,关好卧房中的门公仪天宸这才松了一口气。张乙的酒量简直堪比海川之势,从午间开始一直到深夜,只拉着公仪天宸的衣袖叫他别走,二人好继续作诗畅饮。公仪天宸本就不喜大肆饮酒再被张乙猛灌三百回合,他可不是要吐了么?
公仪天宸历经这一日的折磨亦是筋疲力尽,他目前盼望着见到夜微澜温柔的面容,能够安抚着他疲倦的身心,却在此时猛然记起她和自己前两日闹翻的场面,好不愧疚。
如是这样揣摩夜微澜的心意他也不能再去她房里了,因为秦淑慧的婢女莲心匆匆忙忙垫着碎步款款走来。
其实在面对着秦淑慧的痴缠时他烦闷极了,究竟为什么继续养着心肠狠辣的秦淑慧,公仪天宸自己也没摸清过。
“殿下,主子请您过去呢说是与您商讨一下关于皇妃之事,请您随奴婢前往。”机灵端凝的莲心仔细想想,秦淑慧确实是这么叮嘱自己的,几乎是一字不漏,她料定公仪天宸在听完莲心的话后会来见她。
果然,她再貌美睿智也抵不上夜微澜一根小拇指。人家是何等尊贵之女?现任宰相夜正梁的亲生女儿夜微澜。她又是怎么爬上公仪天宸的床都还得仰仗着三皇子妃夜芙蓉的置办,方才顺利成章的进行,
故而无论如何努力夜微澜都是正儿八经的正室,秦淑慧所做的这一切只不过是为了分一杯羹给自己,或是七皇子的宠爱,或是能够赡养到老的金银首饰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否则自己将愧对在九泉之下不得明目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