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医伸手用袖口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他还是第一次见新帝发这样大的火。五指颤巍巍的搭在那个发钗上,他紧了紧手,看向千影,她向他晃了下手里的纱布,眼神却充满着严肃。王太医深吸一口气。很快的一下就拔出了夜微澜插入头中的发钗,公仪天宸看见这个发钗脸色更黑了,这么长的一根发钗,若是真的晚一会儿只怕夜微澜的命就危在旦夕了。
千影按照王太医的吩咐,在他拔出发钗的一瞬间,很快将纱布堵在了流血的地方。她擦了擦眼泪,暗自发誓定要让司马晴雪血债血偿。
那太医很快从自己的医药箱里,拿出了上好的金创药抹在一条干净的纱布上。这伤口又是在头上这个敏感的地方,他都不敢给她清洗一下旁边的血迹。喘着粗气小心翼翼的那掉那条被染红的纱布,很快换上带有金创药的纱布。
时间一盏茶一炷香很快的过去,夜微澜却丝毫没有清醒的迹象,公仪天宸越发的烦躁了,他沉着声问道:“你怎么看病的,澜儿怎么现在还不醒来。”
被他这么一问,饶是那久经医道的老太医都吓了一跳,后背湿漉漉的浸了一层汗,他伏在地上惶恐的回道:“皇上恕罪,老臣在为娘娘把一次脉。”
“那还不快把,等着朕给你号呢?”
王太医心中一阵哀嚎,皇上这什么迁怒的,太可怕了。他再次将绢布搭在夜微澜的腕处,闭着眼琢磨了半晌,才问身边的千影:“你家主子可有食早膳。”
千影适时的装出一个不明所以的表情,随后又点了点头:“没有,娘娘这几日都没用膳了。”
夜微澜早在来之前就清楚司马晴雪的死穴了,她本来是打算这几日不进食,然后在司马晴雪在请安的时候故意挑拨几句,使得她发怒,不管是她要对夜微澜做什么,都会因为她几天没吃饭而饿倒在地。她就是要用她陷害自己的方法来陷害她一次,也让她感受感受禁足的滋味。
只是千算万算没料到太皇太后取消了请安。她这才不惜惹的太皇太后震怒,罚她跪在雪地里,为的就是要让司马晴雪知道自己被罚跪了,放松警惕,不知不觉的掉入自己设的陷阱里,却没有想到那个发钗,本来就是别在夜微澜的发髻上的,从外往里插进去的,被司马晴雪这么一踹,直接把着发钗也推入了她的脑中。
公仪天宸闻言一震,又怒道:“为什么不吃饭?是嫌朕关着她?委屈她了?”
千影在他眼里本来就是个大大咧咧不畏强权的女婢,现下她嘲笑的看了一眼公仪天宸,回呛道:“皇上严重了,这三个月清宁宫虽是食不知味,衣不遮寒的日子。但也不敢怨怪皇上。”
王太医听了这话,心里默默的流着泪,这属于皇家秘事了,无比的希望他现在就是一个聋子或哑巴!只是这两人的争执还没停歇。公仪天宸记得自己是交代过夏忠卿要特别照顾清宁宫的呀?那千影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那一边始终默默无闻的夏忠卿也反应过来了,他屏着呼吸撇了一眼公仪天宸,那人刚好也用疑问的眼神在看他,好像在说“朕让你办的事,你是不是偷懒没干?”夏忠卿哭丧着脸忙摇了摇头,若说别的什么事他偷个懒也就罢了,可他是跟着公仪天宸从王府走过来的老人了,他怎么会不知道夜微澜对这位的重要性。每次见他和清宁宫这位吵了架回到寝宫又是砸东西又是骂人的,为了清宁宫那位更是操碎了心,给他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不尽心办这事啊。
公仪天宸到底是了解自己的内侍的,也知他平时喜爱偷懒,却在大事上从不犯糊涂,那千影的话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底下的人阳奉阴违?只是现下这样子,他也不能公然承认自己命夏忠卿给夜微澜走后门了,结果是后门没开好,这能怪他吗?
冷哼一声,怒意又涌了上来,随手抄起一个茶杯就砸在千影的头上,冷声道:“狗奴才,你主子就是这么教你说话的吗?拿着朕的俸禄,却不思为朕分忧。”顿了顿,越骂越顺口了,他又补充道:“你这是说朕亏待你家主子了吗?真是跟你家主子一个阴阳怪气样。”
千影闻言,木讷的看了公仪天宸好一会儿,才明白大概那些苛责夜微澜的人,大概也都是他授意的。千影沉了沉眼,同样是设计受了伤被推到,那人就可以大摇大摆的走在宫中,而推倒她主子的人连一句责备都没有。反而怪罪在她的头上,千影自嘲的笑了笑,那个七王爷早已经死了。她恭敬的伏在地上:“奴婢知错,请皇上绕奴婢一次。”
当皇帝久了,不仅好面子,更是刚愎自用到无以复加,就像刚才他明明知道千影说的都是实话,可能是下面的人阳奉阴违,但是为了他的面子他还是斥责了千影,骂完之后竟然真的觉得千影是受了夜微澜的指使才敢大胆的说出这番忤逆之话。
往严重了说,千影这就是顶撞皇帝,可以打几十下板子的。往小了说,就是千影不赞同皇帝的言语,说出真实的事情。但不论大小,她这个顶撞圣上的罪名就可以一顿板子打死她了。公仪天宸叹了口气,毕竟是夜微澜的贴身宫女,若因为这点小事刑罚了她,只怕更会加深两人的隔阂。
看了一眼躺在榻上的人,她安静的双眸紧瞌,温顺的平躺在榻上,那衣服上也不知什么时候沾上了一些血迹,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放肆的盯着床上的人看。
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语气,到底是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还是更担心夜微澜的身体状况,他又追问王太医:“澜儿到底如何了?”
他向皇帝恭敬的磕了一个头:“皇后娘娘无大碍,依老臣只见,娘娘应该是饿晕了。晚些十分就会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