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章 欲罢不能(1 / 1)

裘彩撷尝试推了推书房门,本想着或许会有所遮掩地从里头将门阖上,那知稍一用力就被打开了。书房又分为里间和外间,中间隔了一个大屏风所以并非一眼就能看穿,这样也叫裘彩撷可以在不知觉的情况下靠近查看。

里头隐隐有女人的声音,说着胡言乱语的话导致裘彩撷尚听不清楚。裘彩撷刚想再靠近几步听一听,哪知一动就叫个类似细线的东西绊倒了脚,随之而来的就是柜子上一只花瓶摇摇欲坠即将跌倒。

裘彩撷吓了一跳赶忙跑上前去想抱住那只花瓶,花瓶一掉的话岂不是将动静闹大?她这边是小孩子的手脚又快又迅捷,飞身向前扑着地就接着了。哪知在她摔倒的一瞬间里间似乎有声音响动起来,随之就没有动静了。

静静的烛火再燃,裘彩撷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名堂。就着倒地的姿势裘彩撷看到面前出现一双锦缎的官靴,靴帮上绣着仙鹤欲飞,只一眼她就才到面前的是那位。一抬头,果不其然裘相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就出现在眼前。

见已经被看到,裘彩撷干脆将花瓶放到一边,疾步入里间查看,窗户是打开的。她隐约听到了开窗的动静,也就是在花瓶掉落的时候,自那之后便再没有女子的声音了。所以门口那根细线才是关键,这人竟也不笨,知道要防上一防。

于是裘彩撷出来的时候,看到自家阿爹一脸严肃地坐在圈椅上丝毫没有醉相的时候出离的愤怒。

“我竟不知道你有金屋藏娇之好!”她双手环胸,一副不给个说法就要吵上天的模样。

裘礼烨扶额,本以为今日之事裘彩撷应该能看明白,谁知道是个钝的。“此事先莫告诉你娘亲,为父……”

“自然不能告知娘亲,”裘彩撷一听还要隐藏作案事实,立刻就打断了他的话,嘲讽道:“娘亲若是知道阿爹夜间装醉私会女郎,不知道得伤心成什么样子。”

“胡说什么,逆子!”裘礼烨也被她说得来气,本来好好的一个局竟叫这个笨丫头毁了,气煞他也。

想来那人离去也不会再折返,况且此番她也没有这个胆量再回来,便干脆全盘托出。

“方才送来的醒酒汤有问题,我察觉到之后就干脆装醉倒了,打算守株待兔。谁知道等来了你这么个黄雀碍了事。”裘礼烨多年被这丫头气得已经没有脾气了,这会儿只是面上无奈,语气倒是平静得很。

裘彩撷闻言动作一滞,干咳一声道,“我今日过来也是有事。”

“我已经让阿福通知你莫要过来了,你这丫头真是个不服管的。”裘礼烨罢了罢手。

裘彩撷赶紧扯开话题,免得他一直纠缠末了想出点什么来折腾她。“那如今怎么办?我隐约听到有女子的声音,阿爹可见着那人了?”

“我是装醉醉倒了自然无法睁眼瞧,不过这个人是谁我却是心知肚明的,倒是想知道她要做什么的当儿被你打扰了。”

裘彩撷心下遗憾,要是她晚个一时半会儿进来说不定能瞧到一场好戏。这时的她完全想不到方才在门外察觉不对劲的时候那股子怒火中烧、恨不得杀人的样子。

“对了,那人一路过来护卫肯定瞧见了,咱们把护卫喊进来问一问一切自然真相大白。”

“笨。”裘礼烨将扇子收拢轻轻锤在她额头上,“即使来过又如何,如今她什么也没做。拉了人来便说是在附近散步,你还能治了人散步不当之罪?”

说的也是。裘彩撷暗自认可,忽然裘礼烨的一句话点醒了她,“散步?莫非那个人是住在偏院的……”

“嘘!”裘相点到即止,他的女儿又岂会是个笨的,这会儿便止了裘彩撷的话头。末了他挑了挑眉,“你今夜鬼鬼祟祟的来做什么?入了夜必定呼呼大睡的人也转性了?”

“是个大事,如今想来也是和那位有关的。”裘彩撷将藏在袖中用帕子包起来的银针呈给裘礼烨看,顺带将马车上裘子楠说的事情以及秦婉婉那番肆意挑衅的事情都说了个遍,少不得有裘姑娘兴之所至添油加醋了一番。

裘礼烨是个明白人,但看了一眼就知道这银针尖端必定是叫剧毒的东西腐蚀了,这种东西必定是入口即死、见血封喉。

“留在我处,明日我托人查看一番。如今你娘尚且不知道,行事看来还需更仔细费心一些。”

听到她阿爹始终将阿娘放在第一位,裘彩撷心里说不出的欣慰。毕竟她娘心善且毫不防人,到了京城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好似将一块上好的珍珠肉丢到了饿狼堆里。她最恐就是阿爹变心,那么她娘无依无靠该如何生存?

“阿爹,幸亏阿娘当时是跟着你走了,恐怕不是为了你她那样的娇小姐在这个世间上指不定得遭受多大的苦难。”裘彩撷为着方才错怪了自己爹爹,多少有对他的恭维之心,但是心下对娘亲还是羡慕的。“我希望阿娘可以一辈子这么幸福下去,也不枉费当年抛弃富贵跟了爹爹。”

说到当年的事情,其时也是裘礼烨心里的一根刺,毕竟那位会标榜着以帮助自己妻子私奔从而与他双宿双栖的妻妹,确实造成了极大的隐患,他不得不考虑是不是要将当年的事情和盘托出,不过这样可能会伤到自家妻子的心。

裘礼烨自个儿苦恼这种事自然不会和女儿说,于是瞧着这么晚还不睡的裘彩撷心下来气。“还不滚回去睡觉?再不走为父我就亲自指导你课业!”

喂,曾记得她二人还是同气连枝一致对外的好盟友,怎么忽然间这个盟友就变脸,果然映了一句俗话——莫要和父辈做朋友,一转头就把你出卖。

裘彩撷离开后不久,书房的烛火灭了。裘礼烨提着灯笼回到卧房,卧房的外间是他贴心的妻子为他留的一盏小烛,怕是知道他自幼留下夜间视力不足的问题,灭了她也总是会醒过来再续上,十几年来竟是毫无间断。

他轻手轻脚地阖上门,里间就传来他娘子的声音。

“礼烨,今日比往常更晚了一些,我伺候你泡泡身子再睡吧。”

说着她就要起来,裘礼烨赶紧到里间,瞧见他的娘子果然一直和衣而卧竟是仍旧在等着他。

“阿蓁不必起来,为夫洗漱完毕要亲自伺候娘子更衣才是。”

秦蓁语面色一红,心道幸亏是这夜色,幸亏夫君夜间视力不佳,才不叫他瞧见自己赭色的一张脸,必定是十分丑陋的。她的夫君人前正义凛然模样,一旦自称“为夫”便会极尽讨好之能事,往往都会叫她招架不住。

“今日可有饮酒?”秦蓁语没有听裘礼烨的话,只是乖乖在床榻上等他过来,反倒是见他去外间用准备好的水洗漱便跟了出去。

“饮了一些,尚可。”他用帕子净了脸,白皙的面皮光洁干净好似能将月光都完美的照应起来。

他生来俊美,尤其一双眼睛犀利而邪魅,她的阿彩就同这爹爹长得好像,往往认真瞧起人来叫人招架不住,不敢与之对视。现下这般月色,秦蓁语便默默垂着头站在一边,她的夫君是个会发光的月亮,而她的容颜已经逐渐逝去了。

索性是儿女双全,两个孩子都长得很好,倒不至于叫她太过担忧。

“夫人,如今这月色,你我若不做点什么,岂不是辜负了大好时光?”裘礼烨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一把将瘦弱的女子拉入怀中,两臂一展便能将人牢牢嵌在胸怀。

他的壮志凌云,他的汹涌澎湃,若是没了这个女人或许他的目标一定是朝堂之上,有了她之后却觉得人生已经圆满,圆满到那些壮志再也汹涌不起来。

“夫君,天色已晚,你明日还得上朝,不如早点歇下吧。”

他的热情透过他激烈的心跳传达给她,这心跳极具感染力好似要带着她的体温和热情极具攀升,她有些惧怕这样的不可控,但是却觉得这个夫君应当世间最可靠的人,叫她不由想就这么沉醉下去。

“正是因为如此,”裘礼烨裹着怀中馨香的女子,只觉得越发意动,他克制地吻着她柔软的发顶,喃喃道:“才不可辜负这样的时光。”

他护着她在怀中,同时也重重地伤害着她。秦蓁语感受到他手中的爱恋,感受到他不可遏制地大力动作,这一切在身体上是酸疼,在心里却似甜得如蜜糖一般。

一切都是由他做主导,当裘相想爱怜一个人的时候,便是费尽心机、倾尽所有也要做到,他不负自己意愿便未免叫她活在自己的算计中,这一切都叫他欲罢不能。

而今他望着妻子全然信任的目光,在书房时候的挣扎和纠缠那个穷书生与富家小姐私奔的美梦,他觉得他该说出一切,种下的因应该承担说破的果,才能不辜负这样美好的月色和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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