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栎一手拿着书信,另一手拿着宝鞘,宝鞘中的剑被卢恢换成了一柄在普通不过的铁剑,他根据地图穿过了多少片树林,一座两边看不到头的巨大建筑隐秘地藏在绿色的深海之中。
树欲静而风不止,风欲停而身处林。唐栎踏足能看到百同剑栈的范围,抬头看见高耸的围墙,堪比参天巨木的大门,每片砖瓦都是绿色,青色,翠色。颜色层层叠叠,在林间躲藏,像沉睡的老虎,人们通过周围的树叶感受到它的威猛,偷心的风让它来势汹汹。
卢恢和望渊在隐秘处分别躲藏,他们看着唐栎一步一步接近百同剑栈的门口。
唐栎的手禁不住颤抖,正当他出手要叩门,却听到眼前高度几乎有三丈的大门发出从沉闷的响声,紧闭着的门缝逐渐拉开,门内的光与外面的光直射对冲,唐栎清楚看见了开门的儒生。
唐栎忽然瞳孔扩张,伸手推向那个开门儒生,几乎同时喊道:“小心!”卢恢早料到唐栎会耍小花样,身影从唐栎背后闪出,手中的宝剑翻转刺开,唐栎用起剑势险情躲过,门内儒生也惊诧了一番,立即出剑回应卢恢。卢恢一下子跳进了门,冲儒生连发几道剑气,唐栎自身后出手干扰,让儒生有机会躲开。
卢恢回过头对唐栎出招,唐栎出手挡下,虎口已经感到麻痹,手中的佩剑看似要断开两截,儒生也拔出了剑从后面出手,逼得卢恢使大招圈出莲花般绽放的剑影,剑影道道螺旋散开,漫天飞来,只见卢恢出剑一挥,漫天剑影像鱼苗抢食,直奔儒生。唐栎趁机溜了进来,被卢恢瞬间察觉,两人交手不足两招,唐栎手中佩剑被清脆劈断,吓得唐栎赶紧用轻功退走两步,保证自己能避开可能会出现的漫天剑影。
卢恢忽觉身后气势逼人,心想道,没曾想那年轻人如此了得,竟然能片刻化解我的招式,这下又来招惹。
卢恢转身过去,眼前一老者近在咫尺,头发长白,长须更白,一道内力发功扬起了周身衣裳。卢恢一时情急用剑劈下,那宝剑自带强大的内息,如多层护甲,但仍未能伤老者半毫,反而被他一掌震开,未等得卢恢再有反应,老者一合一收再出一掌,卢恢不得不临时接掌,但内劲还没出得完全,已经被对方强大的内力震出了门。
卢恢赶紧用丹田调息运走内力至左手化解对方掌力的余劲,抬头正想继续与之对敌,但偌大的正门被老者双手使力大起大落,强行合上,借门的力量打出的风劲差点让卢恢往后推了一步。
老者关上门后,唐栎一脸欣喜,还未来得及吐半个字,脖子上早被儒生出剑搁着,吓得他扔掉了手中残剑,连忙说道:“英雄饶命!”
唐栎被老者用手指快快地戳了几下,想必是封了穴道,又被儒生用粗绳扎堆捆绑,扔到了大堂中央。
大堂四周宽阔无比,两边客座各有三张桌椅,中间主座上分一左一右,左右之间夹着一张小桌,小桌紧靠墙壁,中央书写着气势豪迈的一个字——剑。
大堂四角分别有龟绿色巨柱,柱子颜色暗淡无光,大堂内的主色调也是如此,让唐栎环顾四周后总感觉这里简单朴实,却往内心深处平添了几分未知。
只见老者坐到一边的主座,还有另一名老者坐到了另一边。刚出手击退卢恢的老者穿戴与儒生异曲同工,但看起来更加精神高端,让人感觉鹤骨道风;另一名老者穿着有所不同,他坐姿半驼,衣麻裤粗,两袖卷起,更像是刚去做了些劳动,半途停下要到这里处理紧要事。两人平起平坐,也不见谁更尊敬谁。
此时,儒生走到了唐栎面前,用剑鞘敲了唐栎脑袋,警告唐栎不要四处张望,并问道:“你和刚才那人是什么关系?来这里又有什么目的?”
唐栎终于感觉到自己有了个解释的机会,赶紧吞了吞口水,说:“我叫唐栎,本来是和好朋友刘懋埒一起找剑栈的,但是中间出现了很多波折,刚才那人看似也想找剑栈,我们跟他之间不共戴天,若不是功夫不到家,我早就对他千刀万剐了。”
儒生很认真的听了唐栎的措辞,但还是没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横出一剑挂在唐栎的脖子上说:“我就问了两个很简单的问题,结果你说了一大堆,一个都没点出重点。”唐栎怕拿柄剑平移几寸会要了自己的命,赶紧补充道:“我跟那人渣是仇人,我来这里是找人顺道求救的,他的目的我就不甚清楚了。”
儒生又继续问了几个问题,唐栎才有机会一一回答,并把出宫后的前后事情串在了一起,让在场的三个人听得明明白白。
主桌上,老者点点头,并未说话,然而儒生先对老者说了:“师父,弟子以为,方才的袭击应该是两人串谋,想要杀了开门的我,然后强闯本派,后来见师父出手,打不过,于是又换了计策,我们还是小心为上。”唐栎一下子纳闷了,自己说了一大堆,结果被眼前这个儒生胡言乱推,竟把事情推到了与事实相反的尴尬场面。
老者仍未说话,旁边的另一名老者说:“我刚才瞧了两眼,这孩子用的似乎是百花谷的剑法,但并不纯正。”
唐栎听后,赶紧解释:“我无门无派,这套剑法是一个神秘人教我的,我也不知道百花谷呀,你们可别乱套罪名呀!”唐栎生怕自己会被误会,赶紧跟对方口中所说的百花谷撇清关系,但儒生却听错了重点:“臭小子是不想活了?敢对本派掌门长老用平语!”
唐栎顿时懵了,他到底是不知道剑栈里每个人的身份,也只能抢着说:“我初来乍到,怎么知道你们隐秘那么深,一看你们就是平常不爱上市集的人,我哪能知道你们都是什么人物。”
长者呵呵一笑,离开了座位,慢步走近了唐栎,说:“不打紧,本派事务少,我司徒云却有的是时间,邢门,先把他关起来吧。”唐栎一听到自己要被关起来,马上就低声下气地:“掌门大人,长老大人,弟子大人,我知道错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呀!”
黑色的门被邢门重重关上,唐栎终于看不到房子里的任何东西,但他终于知道了剑栈的门派掌门,也就是刚才出手击退卢恢的老者叫司徒云却,而那名武功不俗的儒生是邢门,然而另一位老者说话甚少,唐栎还不了解这位长老到底是何方神圣。
几乎是每天,邢门都会给唐栎送去一顿饭,唐栎借此计算自己在剑栈被锁的天数。这里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门边上开了一个小口,方便邢门送进鸡公碗盛装的饭菜,不管如何,唐栎才发现天底下竟然还有一个比官衙大牢更让人不知所措的鬼地方,而自己正在这个鬼地方不断数着自己被困的天数。
渐渐的,唐栎已经没再数下去,不管自己吃了多少饭,哪怕每天都没练功,总在黑漆漆的房子内度过不知是否属于自己的时间,他都觉得全身疲惫,不知道是邢门在饭菜里下了药,或者是司徒云却在一开始给他的点穴造成影响,每每要动身做点什么,唐栎总觉得全身乏力,作息不能。
不知过了多少日夜,紧闭已久的黑门被缓缓打开,唐栎已经无力面对残暴不仁的阳光,然后被邢门一手扔到了院子。
唐栎努力睁开自己的双眼,他看见邢门的手里拿着一柄剑,然后慢慢开始向他靠近,唐栎尽可能坐直,他尚且还没反应过来,邢门便甩出一剑,劈断了捆绑在唐栎身上的绳子。
唐栎还想尽力站起,但他一点力气都使不上了,只听到邢门毫不在乎唐栎情况地说着:“外面有一个自称望渊的人,带了一队士兵,说你和卢恢就是同伙,他威胁了我们要把你交出去。”
唐栎觉得这很不可思议,只是没想到望渊和卢恢还能演上一台戏,这使得他百口莫辩。尽管明晓得邢门等人不会相信,但他还是认为邢门不会交他出去:“你们绝对不会蠢到把一个无辜的人交给威胁你们的人手上吧,我知道刘懋埒,我知道刘宗同,我没说谎,我真的是帮朋友来找剑栈的!”
唐栎的气息随着说话越来越弱,直到两眼发黑,失去知觉倒在了地上。
百同剑栈的大门五十步之外,望渊站在一个能看得一清二楚的未知,他身后的士兵全是从祈城调来的正规编伍,只以百同剑栈涉及掀起武林人士造反的理由,便让祈城太守交出了兵权。
邢门打开了门,一股强劲的掌力从唐栎身后击出,昏迷不醒的唐栎在空中被打出了五丈之远,随后剑栈的大门火速关闭,再次陷入了沉睡之中。
望渊似乎一点都没想要突破闯入剑栈,他让士兵带走了唐栎,并宣称唐栎用卑鄙的手段得到了名震江湖的宝剑——大不仁。
卢恢在房间中出现,他的宝剑已经失去了原配的宝鞘,勉强拿出来作为代替品的次品让真正的宝剑腐蚀生锈。
望渊从唐栎身上找到了一枚令牌,那是皇宫侍卫的腰牌,本是属于刘懋埒,但此刻却在唐栎身上,望渊嘴里叨着“唐栎”,才明白眼前的人可能是皇亲贵胄,但江湖险恶,容不得朝廷的真正介入,望渊只希望用唐栎藏剑的消息引动江湖人士前来百同剑栈,只想等目的达到,便了结了唐栎性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