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远对自己的母亲当年的纠葛一无所知,现在,他只是有些发愁自己突如其来的才名。
他以前每次出去,都会被人鄙夷同情,以至于他常常不愿出门,偶尔出去也一言不发,而现在……现在再也没有人鄙夷他,却有无数人对他敬佩万分,别说出门了,他就算窝在家里,都有无数人给他递拜帖。
这样的情况,根本就不是他能处理的了的,燕远只能继续呆在家里不出门,无所事事的时候,就继续背书。
幸好,周昊蔚担心他无聊,送了他一只小狗,这才让他有事情可以消磨时间,而他对小狗,也越来越喜爱。
薛将军回朝的这天,一大早燕远就起来了,却不是为了去迎接那位将军,而是为了给他的宝贝狗做食物,因为狗还很小,他找了一些猪排骨熬汤,等到骨肉分离之后,那一根根的肋骨拿来给小狗磨牙,肉和汤就用来煮了粥,自己一碗,小狗一碗。
“都要进宫了,还灌一肚子汤汤水水的……”长公主用手掐了掐儿子脸上的肥肉,看到自己的儿子满脸懵懂,心里的担心纠结早就一扫而空。
自己的那位皇兄一直觉得对不起自己,想要给自己做媒的事情,长公主也看出来了,只是她儿子都这么大了,早就没了那心思,现在就只想和儿子一起安安静静地过日子。
“娘,要进宫不能吃汤汤水水?”
“那些大臣,进宫前都饿着肚子,免得在宫里遇上三急……”长公主慢慢地向自己的儿子解释着,以前这些她都不会教,现在知道自己的儿子的身体在变好,却说的越来越多。
燕远频频点头,听的非常认真,到了宫里之后,也按照长公主交代的,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席位上。
男女不同席,他没有长公主作参考,就跟着几位皇子的动作,一一照做,倒是完全没有出纰漏,只是进宫前灌进肚子里的肉粥,却让他不得不偷偷离席,在太监的带领下去茅房。
从茅房回来,燕远为了多透透气走的很慢,然后就看到一个身材高大,满脸风霜的男子站在了他面前。
这男人大约四十岁上下,许是因为常年日晒雨淋的缘故肤色偏黑,但相貌依然英挺,他来到燕远面前,就扯开嘴角露出了一个略显僵硬,却又表达善意。
燕远很多人都不认识,但眼前这个宴会主角却还是认识的:“薛将军!”
薛无畏的目光在燕远的脸上停顿了一会儿:“你叫燕远?是个好孩子……你愿不愿意当我的儿子?”
“啊?”燕远愣住了,与此同时,他的手里被塞进了一块玉佩。
突然有人想要当自己的父亲,燕远一阵茫然,回过神的时候,那人已经不见了。
不远处,周昊蔚安静地看着这一幕,哭笑不得,刚才薛无畏在燕远离席之后离开,他还担心薛无畏要找燕远的麻烦,没想到这人竟然如此干脆。
武将的想法,果然和他们不同。
宫宴结束,燕远在马车上将自己手上的玉佩交到长公主手里的时候,长公主的脸色非常怪异,等长公主听他复述了来龙去脉,更是一脸被噎到的表情。
事实证明,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长公主的这个表情还没有收起,马车顿了顿,一个男人就爬了上来:“你们别慌,我没有恶意。”
穿着禁卫军服饰的薛无畏,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看向长公主的目光却熠熠生辉。
“你来做什么?”长公主手里还握着那个在两人婚事吹了之后就还回去的玉佩,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在她的印象里,薛无畏沉默寡言,为人正直,这样一个人,什么时候竟然会行宵小之事了?
“长公主,我有话想和你说,所以才求了陛下上来跟你说话,你放心,这事绝不会被别人知道。”薛无畏开门见山:“长公主,我们都已经活了半辈子了,该经历的都已经经历过,下半辈子,不如一起过日子?”
“你别乱说,给我下车!”长公主脸色一冷,虽然她现在的名声已经很差,但她不希望变得更差,而且,燕远可能不会同意。
“长公主,燕成顺耽搁了你这么多年,你就不想风光嫁给别人让他难受?另外,我也能保护你们母女。”
“都不必。”长公主直接道:“薛将军若想续弦,京城愿意的人恐怕能从这头排到那头,何必找我?”
薛无畏虽然年近四十,但他身份高贵,无妻无子,朝中大臣恐怕大半都愿意将女儿嫁给他。
“要找个合适的也不容易。长公主,我以后不会离京,你若是有意,直接来找我就行。”薛无畏道,他婚前和长公主也只是见过几面而已,称不上情根深种,后来不得不另娶他人,也曾想过好好过日子,却不想竟遇上了一个恶妇。那个被父母娇养养大的女子,根本不愿意嫁给一个不通文墨的武夫,成亲之后没让他过过一天好日子,等发生宫变的时候,他已经对那个女人绝望了,因此将人软禁在府里之后,就去了边疆,之后更是懒得再接触女人。
同时,大约是有了比较的缘故,他印象里的长公主,不可避免地越来越美好,甚至午夜梦回,他常常会想到两人见的最后一面——大着肚子的长公主满脸坚毅地像他们通风报信,救下了皇帝,之后却又抱着肚子哽咽着让人救孩子……
他想要的女子,就该是这样,该坚强的时候坚强,该柔软的时候柔软。
薛无畏很快就离开了,之后再也没有出现在长公主面前,除了皇帝偶尔会劝自己的妹妹几句,京城的官员,没有任何人知道长公主和他的纠葛。
只是,长公主府会收到的东西,却又多了一份,送来的,还都是燕远用得上或者喜欢的东西。
如果薛无畏送来的是给自己用的东西,长公主就算心里喜爱,也不会收,但给燕远的东西,她的态度就截然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