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灵韵在花林中沉沉地睡着。
而为了与她定下契约的令,则特意闯进了王灵韵的熟睡的意识中。它在翻滚着巨浪的海水中艰难逆行着。这里,承载了她太多的记忆,幼小的、还在萌芽的、从不告诉别人的……秘密。
那一年,王灵韵六岁。
花一样的年华,却是她人生中的噩梦刚刚开始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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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的雨怎么也不肯停,王家二小姐的马车,和王家祭祖的车队走散了。在郊外的荒山中,坐在马车前的车夫早已身染剧毒而亡,棕色的骏马独自前进着,毫无方向……
“咯噔”一下,车轮碾在泥泞的道路上,被石头绊了一下。
之后的路,越来越难走……
“周叔,怎么了?”感觉车里越来越颠簸的王灵韵,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声。
“……”然而并没有人回应她。
她掀起车帘,映入眼帘的山壁十分陡峭,不论怎么看,她都感觉自己的马车在走下坡路。
“周叔,我们不是要跟祖母一起上山祭祖吗?怎么……”边说着,她边推开了马车上的小木门,可却根本问不出想问的话。
她呆愣了几秒。
马依旧没停下前进的步伐。在冷风的助力下,马车的小木门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响。紧接着,一个人顺着打开的门倒了下来,王灵韵定睛一看,眼睛瞬间睁大。因为那倒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这回王家祭祖,本该给她驾车的车夫:周叔!
只见他脸上多处青紫,嘴唇发黑,尚未合上的双眼也已翻白。露在外面的手早就变得冰凉,手上的血管凸起的很明显,呈现出黑紫色。看起来像是中了毒。
“嘤!”王灵韵吓得赶紧往后退去,由于马车颠簸,一个不留神她便直接跌坐在地上,往后一滑,后背撞在座位上。
但很快,那匹拉着马车的马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般,疯了似的急速奔跑起来!跌坐在地上的王灵韵还没来得及爬起来,便又一次重重地撞到了座位上。而因为马车颠簸的原因,周叔也滑进了车厢里……就在王灵韵的旁边。
她被吓得不敢再叫出声,只是脸色异常惨白。
清明的雨越下越大,怎么都不肯停。雨水击打在车顶,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然而,这响声传到了王灵韵的耳中,却让她格外的心烦。
扶着车厢壁,小手慢慢抓住了窗框的镂空雕花,王灵韵一点点地站了起来。马车依旧在疾驰。她试图在颠簸的车厢中,往马车外走。
突然!
拉车的棕马嘶鸣了一声,只见它高扬起前蹄,一个急刹车便停了下来。但已经颠簸许久的马车,却经不住这样的折腾,猛地前倾之后,又退了回去。索性王灵韵紧紧扶住了车窗,没有再跌倒。
“哦嘿嘿嘿嘿嘿。”外面传来了一个女人奸笑的声音,她的声音越来越近,而后她把头探进了车厢里,看了一眼王灵韵后,道:“不错,是我要的货。”
“那就行。”
外面传来马被放倒的声音。
马车外的动静很大,不觉间便令人生疑。然而,刚才还想出去一探究竟的王灵韵,现在反倒觉得车内安全很多。她不断地后退着,直到背后抵在了车厢壁上,才发觉自己目前的处境有多糟糕。
一颗心,瞬间就凉了半截。
她早已……退无可退。
一股奇怪的香味从外面飘进车内,王灵韵立马警惕得捂住了鼻子,但很快,她就已经受不了那种窒息感了,奇香顺势进入鼻息。慢慢地,王灵韵跪坐在地上,意识游离……
“嘿嘿嘿嘿嘿……”没过多久,一个笑得一脸奸诈的女人掀开了马车的门帘,她穿着一身黑色的斗篷,用薄纱遮住了脸,但那露在外面的双眼却媚态十足,流转间便能勾魂夺魄。
令在一旁摆动着尾鳍,游弋着。它默默的看着那个女人上车,抱起已经在迷糊状态中的王灵韵,而后下车。
闻到外面的新鲜空气,使得本来就没昏死过去的王灵韵,稍稍恢复了一点精神。可由于吸入奇香后,导致自己浑身乏力的缘故,故而想要动弹还很费劲。她只是毫无表情的微张着双眼,意识未散,尚可视物。
雨水打在她的身上,水珠流入发间,女人还没走多久,她身上的衣服便湿了大半。
清明的雨说不上大,却也不小。淅淅沥沥的,犹如难以散去的魂魄,还对这世间抱有留恋。
女人走着走着,前方就响起了车轮滚动的声响,王灵韵心中一喜,还以为是王家的队伍发现她不见了,所以特意派人来救她。
但却听见来人恭敬一声:“女主人。”
刚在她心中燃起的火光,还没热乎,便被无情的熄灭了。合着那人是来接应绑架她的那个坏女人的。
“嗯。”女人应了一声。
然后,她便被塞进一个麻袋后,便被丢在车上的一堆麻袋中。麻袋里的味道很臭,像是之前装过肥料,刺激的王灵韵直想打喷嚏。
车子在行走了一阵之后停了下来。接着,就有人开始卸车上的货,一包接着一包的扔进了仓库里。
被丢进仓库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要被摔散了。
“喂!你!就是说你呢!”女人似乎不太乐意“手底下给我轻着点听见没,这些货可精贵着呢!”
“是是是,小的明白。”对方赔罪道。
女人不屑地冷哼着:“哼。”
当所有的货都被卸完之后,仓库门便被关上了。时间静寂了很久,但外面的雨声一直没停。地板很冷,王灵韵的体力也在逐渐恢复,她慢慢变得能动弹了。只是刚才被甩进仓库的那一摔,确实摔得不轻,她没被摔残废已然是万幸。
又过了很久,当王灵韵听见仓库大门重新被打开的声音时,她就知道,逃走的机会来了。
双眼一闭,她继续装死。
那个人偷偷摸摸地进来,又偷偷摸摸的关上仓库的大门。浮在空中的令身上散发着细微的红光,当它看见那个拐带王灵韵的女人进来的时候,自觉地躲到了堆如山高的货物后面。
那个女人打开了麻袋的封口,捏起王灵韵能掐出水的小脸蛋,像看见什么宝物一般,痴痴地笑了起来:“真是个小美人儿,啧啧啧,多么精致的一张小脸儿,老娘手底下的女儿无数,但自从去年王家祭祖的时候,偶然间瞥到你掀开车帘那一刹那,自此之后,老娘就惦记上你了。”
她一边捏着王灵韵的脸左右端详观察着,一边有些变态地笑着“嘿嘿嘿嘿,做我红艳坊的地下头牌也可以。”女人感到有些可惜,她酸溜溜地继续道:“唉,只是可惜了这样的姿色却永远都不能见光,可谁让你这样的好苗子,是长安城中有名的伞匠世家的小姐呢。”
女人的指甲很尖,捏得她很痛。王灵韵忍得难受,却也不敢皱眉。
“功夫不负有心人,筹划了一年,好不容易等到王家祭祖,我终于得到你了!”女人的眼中充斥着贪婪,她越笑越癫狂:“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在她眼中,年仅六岁的王灵韵,不是一个孩子,只不过是一棵,能让她的腰包变得更加丰满的摇钱树。
虽然厌恶,但王灵韵依旧没有出声,装死了下去。
外面的雨还没停,虽然在黑暗里呆了很久,但大概还在三月初七,也就是清明这一天。
隐约间,外面似乎响起山钟的声音。被雨声掩盖,不明显,却恰巧能听清。
山钟就像是山里的警报一般,用以警告山上的人们安全的地方避难,平时用到山钟的时候也不多,最多就是山林着火什么的……
难道……着火了?
可这寒冷而又湿漉漉的空气,分明就是在告诉她:外面的雨,尚未停止。
想到这里,王灵韵有些装不下去了,头上也冒出了些许汗水。幸好仓库里的光线比较黑,那个女人没太注意细节,女人把王灵韵重新装进麻袋后,便离开了仓库。其间,她微微扫了眼敞开着的仓库大门。
她记得自己是早上被贼人抓住的,而现在已经完全天黑了。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虽然只是一眼,但王灵韵却看见了门外的山林里,隐约有火光闪现。为了避免被女人发现,只是微睁一眼,她便继续努力的装死,不敢露出半点破绽。
接着,仓库的大门被缓缓关上,整个仓库都被黑暗所笼罩。
令从宛如山高的货物后游了出来。
这个仓库的结构很结实,隔音效果也略好。仔细听的话,能稍稍听见外面的雨水,正在砸地面的声响。只是仓库在保暖方面稍显逊色。空空荡荡的大空间,在这样的雨夜里,就像一个天然的冷藏仓库般,显得格外寒冷。
令游到了一个麻袋堆旁,而王灵韵就在其中一个麻袋里。
仓库里很安静。
依稀间,能看到一个贴着地面的麻袋,正在微乎其微地——
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