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婉也无心跟傅景时此生的家人有什么牵扯,所以点了点头,并伸手接过了红酒。
她学着别人的样子摇了摇杯中的红色液体,这种酒在大雍虽然是稀罕物,不过她也不是没有饮过,不过就是番邦那边传来的葡萄酒而已。
她将杯子凑到唇边,正要小啜一口尝尝味道,不想身后却突然被人挤了上来,撞了一下她的胳膊肘,她手下一滑,杯中的酒水尽数洒在了自己的胸前。
她穿的是小黑裙,虽然酒渍并不显眼,但是黏黏糊糊的感觉却叫她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舒婉还没有出声,撞她的人却恶人先告状,竟先声夺人,语气嘲讽起来地说道:“哎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冤家路窄啊。”
舒婉神色凛冽,猛地抬起眼,目光森寒而冷厉地盯着出声的妇人,她一身玫红色的庸俗衣裙,满身的珠翠首饰,然而真正料子水头好的却没有一样,脖子上的翡翠是赝品,手上的玉镯是残次品,没有一样可以入得皇后娘娘的法眼。
舒婉在记忆里头回想了一下,这才记起,眼前的人是梅清韵的妈妈,梅家本来是做运输生意的,靠着梅清韵和沈知恒那点不清不楚的关系,如今生意做大了,俨然有种暴发户的势头了。
当初梅清韵和沈知恒谈恋爱,后来沈知恒迫于家族压力要娶舒婉,这梅太太还上舒家闹过,可不是冤家路窄吗?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梅太太啊,真是可惜啊,你这年纪还不大呢,怎么就眼瞎了呢?实在是可惜。”舒婉掏出包包里头的上好帕子,动作优雅从容地擦拭自己衣服上的酒渍,一边神色自如地反唇相讥。
“你骂谁眼瞎呢!你这个小贱蹄子,上赶着嫁别人男朋友的贱货,拆散别人感情的毒妇!难怪你遭到了报应,两年都不下蛋!不下蛋的母鸡!”梅太太本就是做货运起家的,粗鄙得像汉子一般,骂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
向来优雅雍容的皇后娘娘自然是被恶心到了,她蹙紧了眉心,若是换了在大雍,她早就命身旁的太监将这泼妇拉下去掌嘴了!可惜了,她刚来这里,时日太短,还没有自己的人手,竟还要她亲自来干这些事。
舒婉眸色冷沉,随手抄起了旁边的一杯酒,劈头盖脸就往这梅太太的脸上泼了过去。
“梅太太,你不仅眼瞎,还口臭,劳烦你回去好好洗一洗嘴巴,再来说话,免得熏着了别人。”舒婉目光冷厉地盯着她,压低了声音,“要不然,你女儿怀着我老公的野种的事,被我捅了出来,不仅你跟沈家做亲戚的梦想要幻灭,说不定你那喜好当小妾的女儿和好女婿,还得吃官司了。”
梅太太被淋了一头的酒水,像是见鬼似的瞪着大眼盯着舒婉!
这个女人今天怎么了?难不成撞邪了!她以前凡是见着她,都要逮着舒婉羞辱一通,哪一次她不是憋得脸色通红,哭哭啼啼,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的!
这一次,她竟然敢拿酒泼她?
梅太太是个暴脾气,气急地瞪了舒婉一眼,也夺过了一杯酒,要往舒婉脸上泼过去。
这种段数的小把戏,舒婉可见多了,她动作飞快,掐住了梅太太的手腕,猛地一扳过来,只能关节咔嚓一声,梅太太的手竟然就不受控住地抖了起来,那一杯酒水,自然是悉数洒在了她自己的脸上。
舒婉满意一笑,双手抱胸,睥睨了她一眼,轻叹道:“梅太太真是听话,这就洗起嘴巴来了,以后出门记得都这样做。”
舒婉前世进宫十余年,最后做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那高高在上的矜贵气度不是盖的,她目光鄙夷而不屑,看着梅太太,就像是看一只蝼蚁一般。
而梅太太,现在满头满脸都是酒水,头发湿了,裙子湿了,滴滴答答的酒水还顺着她的下巴和手臂淌下来,弄得她脚下那一块金色地砖都湿淋淋的,还惹来了不少旁人的眼光,当真是狼狈又难堪。
“小贱人!我跟你拼了!”她又羞又怒,气得发疯,当即就扑了上去,要跟舒婉动手。
她们本来在一个角落里头,刚才那一番动作并没有多少人看见,但是如今梅太太这么大声嚷嚷了起来,宴会中许多宾客都扭头看了过来。
梅太太本来以位舒婉会跟她扭打起来,要丢脸也是两个人一起丢,谁想到舒婉顺着她扑过来的力度,十分柔弱地跌在了一边的椅子上,当即就抬起眼,泪眼朦胧又楚楚可怜地哀求道:“梅太太,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你泼我第一杯酒,我没有躲,第二杯酒我也不应该躲的,不然你也不会弄到自己身上去,我真的错了,你饶了我吧。”
梅太太有些错愕,正想质问她玩什么把戏,却听得身后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
梅太太一扭头,只见傅家的家主傅森正带着傅景时和一大行人过来,与宾客寒暄认人,傅太太也在列中,不过神色相当难看就是了。
舒婉正要趁机演一把戏,好好抹黑一通这个梅太太,给原主出出气,却不想沈知恒突然插了进来,匆忙将她从椅子上扶了起来,低声呵斥道:“梅太太是长辈,你怎么能够与长辈起争执?快跟梅太太道歉!”
真是她的好丈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上,将不敬长辈的帽子就往她头上扣。
若是她道了歉,就证明刚才错的人是她,若是她不道歉,那就坐实了她不敬长辈了,好一处进退两难的毒计啊。
舒婉却没有丝毫惊慌神色,反而顺着沈知恒的手站了起来,仪态万千地撩起了自己散乱的头发,目光灼灼地盯着梅太太,一字一顿道:“梅太太,真的要我道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