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沃克·伊斯特泰姆在冰冷的鹅卵石铺成的石道上渐渐的苏醒,石道的周围除了树干笔直的马尾松和露西林地里的杉木,便是树后静静流淌至赖夫湖的冰冷河水。他的身旁一只毛发纯白的雪地猎犬正轻轻的舔*他冰冷的手,他的手心虽然因雪地猎犬的舔舐而变得黏糊糊的,可他终究看到了一个陌生活物陪伴在他的左右,他的心里总算还能感觉到一丝的温热。
“可怜的流浪家伙。”伯爵沃克·伊斯特泰姆缓缓的从地上爬起,他蹲在地上抚摸着这只白毛雪地猎犬的头。
“汪汪!”白毛雪地猎犬低吠了两声,它似乎很享受着眼前这个陌生特里安人的轻抚,它不停的摇着尾巴向沃克示好。
“给...”沃克下意识地将手伸进他的链甲罩衣内摸索着,可一无所获,“抱歉,可怜的家伙,我也和你一样可怜。我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喂给你。”
沃克对着这只流浪的白毛雪地猎犬说了一通它听不懂的话,那只雪地猎犬只是瞪着一双滚圆的大眼睛上下打量着沃克。沃克注视着雪地猎犬那通透明澈的眼睛,他似乎看到了如梦幻般的曾经:那曾经的每一次醒来都会有那些看似忠诚的仆人的嘘寒问暖。曾经的每一次出行,总是有自己的近卫骑士保护。然而现在,只剩下这只可怜的狗遇到了一个现在可怜而曾经却极端可恶的人。
“虽然我没有奖赏给你任何吃的,可是我还是得谢谢你的唤醒。”沃克揉了揉这白毛雪地猎犬的头,以示对它唤醒的感谢。雪地猎犬规矩的蹲坐在托克的面前伸出流着哈喇子的舌头,竖起毛茸茸的白色尾巴轻轻的摇摆着。
“老兄,我可没有食物,你去找另外的主人吧。”沃克再次说着与刚才类型相同的话语,他酸楚的看着这只流着哈喇子的雪地猎犬悲凉的叹道。
“我甚至连一口喝的水也没有。老兄,现在跟着我只有挨饿,别跟着我!”沃克似乎对这只执着的雪地猎犬颇为恼怒,他一甩手准备离开这半路碰到的伙计,然而这流浪的雪地猎犬似乎跟定了沃克。
沃克来到通往赖夫湖的河流边儿,用手捧起那清澈的河水,贪婪的吮吸着,沃克顿时感觉一阵的心旷神怡。而雪地猎犬也将自己的鼻子贴近河面,舔*这甘美的河水。沃克站了起来,朝雅芬堡的方向继续前进。雪地猎犬也迅速的跟了过来。不时的在沃克的周围打着转儿,不时的扬起一条后腿对着针叶林中的马尾松的根部撒着尿,不时的又跑到沃克的前方为沃克正儿八经的引着路。
“哈,套用艾恩王朝矮人的话,你还真是个到处标注领地的白波。”沃克对着雪地猎犬说着猎犬听不懂的话,获得了猎犬“汪汪汪”的回应,这头猎犬似乎对“白波”这次词语情有独钟。
“喜欢白波这个词吗?”伯爵沃克·伊斯特泰姆的脸上露出苦涩的微笑。
这头毛发纯白的雪地猎犬立即摇了摇尾巴。
“好吧,你这头贱贱的小家伙。就叫你‘白波’了。”伯爵沃克·伊斯特泰姆哼笑了一声,似乎是在逗乐着这头叫‘白波’的小家伙。
这头毛发纯白的雪地猎犬急速的甩着尾巴,似乎显得很是激动。
“沙沙。”一声细微的动静从不远处的针叶林传来,白波它竖起了尖尖的耳朵。突然的毛发倒立。
白波尽量压低了它的身子,放慢了脚步,似乎它每一次落脚都相当的小心,沃克也跟着蹲下了身子,只见白波以近似于匍匐的前进姿态悄悄的向前迈着碎步。在刹那的一瞬间,白波一跃而起,朝前方飞奔了起来。
“啊!我的好孩子‘白波’!它一定发现了猎物!”伯爵沃克也一并跟着白波穿行在满是积雪的针叶林间,他望着白波扑去的方向,那是一只正在针叶林中低头觅食的短耳朵雪兔,只是在白波靠近它的一瞬间,它才将身子直立起来,伸出了和恩特尔野兔的长耳朵完全相反的短耳朵。白波并没有让这只倒霉雪兔的视线捕捉到它的存在,只是一次幸运的扑击,它一击便扑倒了想要逃走的冒失雪兔,他一口咬断了雪兔的脖子,雪兔只是挣扎着蹬了两下腿,便在白波的嘴里一动也不动了。白波叼着它的猎物扭头转向了沃克,就毫不犹豫的朝他飞奔过来。
沃克的眼睛里已经噙满泪花,现在的他已然不是从前的那个无比骄傲,又故作威风八面的伯爵,现在的他不过是一个在针叶林中赶路的连贫苦的农民都不如的下等人,与他相伴的,再也不是那些耍嘴皮子打嘴仗勾心斗角的廷臣,而是这条半路遇到的提供了叫醒服务的猎犬“好孩子白波”。现在唯一能够证明他尊贵身份的,就是那柄剑柄上嵌着海蓝色宝石的单手长剑。
“好吧,我的好孩子‘白波’。咱们可要走到还远着的雅芬堡去勒,还得穿过露西林地哩。”白波似乎像听懂了伯爵沃克的柔声细语,摇着毛茸茸的尾巴,飞快的窜到了沃克的前方。
一天的马程,伯爵沃克竟走了3天,他和白波终于在相遇的第三天黄昏,见到了雅芬堡南门外的阿卡娜之柱,这代表着信仰的女神柱后,马尾松缘着雅芬堡的城郭一字排开,城堡就已经在咫尺之间,城堡的城墙上已经依稀可见那些执勤的留守士兵,夕阳的余晖使得用白色山岩搭起的石墙变成了金子一般的颜色。蓝色瓦片搭建的尖塔顶上插着雅芬伯爵的标志--那迎着冬天寒风依旧飘扬着的白底棕色条纹旗。城楼上执着长戟士兵似乎发现了城门外一个正在靠近的人和一条雪白的猎犬。
“那个人好像是我们的伯爵阁下,可伯爵阁下明明率兵去攻打恩特尔伯爵了啊,而且我没听说伯爵养过一头猎犬。不行,这事儿得通知一下我们的头儿。”这些箭塔上的卫兵们开始交头接耳。
“你们在议论什么?”不一会儿,一名身着朴素的下级军官独自走上了箭塔。
“伍长玛特先生,我们发现城下有个人,好像是伯爵阁下,因为现在已经到了黄昏,我们不敢私自开门,您是见过伯爵的,所以我叫安东来让您看看。”一名长戟兵附耳向身着朴素的伍长玛特说着。
沃克从腰间亮出了代表伯爵身份的淡蓝宝石剑柄单手长剑,他手持着长剑在城门外挥舞着。
“我认得那剑,伊斯特泰姆家族的传家之剑,的确是伯爵阁下,快开城门!”伍长玛特惊呼起来。
城墙上顿时传来一阵嘈杂,这些执勤的军士们互相传达着伯爵归来的消息,城墙上的卫兵朝雅芬堡的城门守卫厉声高吼,“是伟大的伯爵沃克阁下!他就在城外!快开城门!伟大的伯爵沃克·伊斯特泰姆阁下回来了!”
伯爵归来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城堡,雅芬堡的大门顿时为伯爵沃克打开,城门的士兵匆匆的从城内列队走出,他们在伯爵沃克的周围组成了簇拥着,沃克和他的“好孩子白波”站在列队出迎的士兵中间。城堡内的居民如伸长了脖子的长颈鹿一般,争相朝城堡大门守卫组成的迎接仪仗处观望。
“感谢阿卡娜女神的祝福,我终于能得到孩子们的消息了。”一位老妇人放下了手中的活计,疾步走进了道路两边早已围拢的人群之中。这些围拢人群在期盼着自己的兄弟和亲朋好友的身影。
“怎么只有伯爵阁下一个人?我的好友普莱尔可是和他一起出征的。”道路两旁的人群开始议论纷纷。
“难道...”道路两旁的人群中突然传出了妇孺的哭泣声,周围的空气变得悲伤无比。
“不称职的领主!还我的儿子!”人群之中,一些头发苍白的老头老妇开始悲愤的大喊,周围的人只是面面相觑,只顾着议论或者默不作声。
“还我的兄弟!你这个囚禁自己老师的混蛋!”人群的议论声中再也没有了敬语,几个愤怒的年轻人突然的起哄,道路两旁的人群中更是嘈杂声顿起。
“愿你的躯体在坟墓里腐烂。”愤怒的民众再也控制不住他们的情绪,他们顿时朝伯爵沃克扔出了手中或当下就可以找到的物品,茅草,鲜花,泥土,鹅卵石,蔬菜,苹果,艾尔托拉果,杂物如狂风骤雨般朝沃克袭来,沃克只是沉默不言。
“这也真是。丢盔卸甲就只是自己回来了。”为沃克伯爵挡住冲击的仪仗队也开始抱怨起他们只身归来的领主。
“这绝对是任何伯爵领里的笑话。”不知哪位队员又补上了一句。
沃克紧握自己双拳,他看了看身旁的好孩子白波,依旧默不作声的走在仪仗的中间。
“欢迎归来,伟大的主君,雷萨特·唐向您致以最关切的问候。”雷萨特·唐带领着雅芬宫廷里的几位廷臣在向他们的主子沃克笑脸相迎,伯爵沃克只是看了一眼雷萨特·唐,冷冷的哼笑了一声。
“可恶!你们这些贱民!快停止你们攻击领主的愚蠢行为!”伯爵沃克的廷臣阴沉着脸告诫着这些愤怒的民众,可很快他的脑袋上就挂满了彩。各种蔬菜水果将这些凶神恶煞的廷臣打扮的光鲜靓丽,看似就像一个个活脱脱的宫廷小丑。
如果是从前的伯爵沃克,他会把这些不尊重他的人一一的钉死在阿卡娜十字架上,让抱怨的他的士兵立即成为雅芬地牢的一员,大肆封赏那些毕恭毕敬笑脸相迎的两面廷臣,然而这次的伯爵沃克竟默不作声,他一扫往日的骄傲变得一脸的凝重,他只是默默的忍受着自己的臣民的唾弃,反思着经年发生的一切。
从雅芬堡的大门到雅芬堡的主城堡的距离很近,只隔着几条狭窄的砂砾马道,可伯爵沃克却走了足足的两刻。沃克尽情的‘享受’着民众的愤怒,‘享受’着他统治的伯爵领内民众们真实的呐喊,愤怒的民众投来的愤怒,任凭民众抛来的各种脏污之物砸在他的脸上。那些脸上纷纷挂彩的廷臣诧异的看着这个曾经骄傲的伯爵,对于伯爵奇怪的举动令他们的心中不安起来,他的眼神冷峻无比,不再像从前那样涣散而张狂。
直到沃克的眼前出现了通往城堡的红色天鹅绒地毯,经过了城堡的大门,那些愤怒的民众才被雅芬堡主城堡的卫兵给挡了回去,沃克突然快步的走向了为他而敞开的那通往城堡主厅厚实的木门,走进了他的城堡,好孩子白波也跟着伯爵沃克跳窜着一跃而入。
城堡主厅里正对着厚实木门的是一张长条形的长桌,冰冷的长桌上摆放着的是雕刻细腻的女神烛台,烛台内的点燃的白蜡之上闪烁着微弱的火光,将伯爵沃克·伊斯特泰姆的冷峻的脸照耀的异常无情,沃克径直的走到了那张为他专设的伯爵银椅,从容的坐在了银椅之上,脸色无比的难看。
“恭迎伟大的雅芬堡伯爵沃克·伊斯特泰姆阁下回到您神圣的领地,愿主君长久统治这片属于伊斯特泰姆家族的雅芬封土。”那些跟在伯爵身后的廷臣们一齐单手抚胸,向端坐于伯爵椅上的沃克·伊斯特泰姆行礼。
“雷萨特·唐,你能过来一下吗?”伯爵沃克向廷臣中笑得最为灿烂的那个廷臣招了招手。
“伟大的主君,有什么事我可以为你分担的吗?我知道,恩特尔的红野猪一定使用了滥贱的招数...我很乐意为您服务。”雷萨特·唐得意的看了看他身边廷臣贵族们。
“雷萨特·唐,也许您对我的位置很感兴趣。来吧,舒舒服服的坐到我的位置上去。”伯爵沃克微笑的从伯爵银椅上站了起来,一把拉住雷萨特·唐摇摆的双手,“可别客气,雷萨特·唐,我知道你喜欢坐到银椅上享受我们伊斯特泰姆家族的朝拜。”
“主君,我怎么能坐到您的位置上。这可是对伊斯特泰姆家族的大不敬。”雷萨特·唐堆笑的脸上顿时显出一丝慌张,当然慌张只是一丝而已。
“我认为您在我离开的时候已经在这把银椅上坐了很多次。”伯爵沃克的脸色突然的由阴转晴,他的眼睛顿时闪烁出了仇恨的光芒,他用力一推,雷萨特·唐失去了重心,顿时扑倒在地,“抬起你那该死的狗头,不,是老鼠头,叫你狗头可玷污了我好孩子白波的名誉!”
“汪汪!”白波兴奋的叫了起来,急速甩动的尾巴,注视着它主人的一举一动。
“主君啊,我想您一定是误会了,我真的什么也没做。”雷萨特·唐顿时惊呆了,他捂住了他的嘴,不知所措的望着自认为了若指掌的伯爵沃克。
“我可没说你做了什么,你就这么快招认了。很好,你够坦白的。”伯爵沃克从链甲外套内掏出了那方伯爵印信,重重的扔在了长桌上,只听得桌面发出‘砰’的一声,雷萨特·唐的小眼睛就已经瞪得浑圆浑圆了,“好个乱臣贼子,竟敢私通外臣谋取伊斯特泰姆家族的封土!我从前的确瞎了眼睛,竟重用了你这贪婪的猪!”
“伟大的主君啊!我真的没有动用你的私印交给男爵霍顿!”雷萨特·唐的嘴巴已经开始到处的遛马,剧烈的紧张感让他的说辞终于挣脱了思维的束缚,他张望着他身后的这班雅芬的廷臣班子,“我的朋友可以为我作证!”
雅芬堡的一班子廷臣将他们的目光立即转移到了与雷萨特·唐不相干的任意地方,雅芬的宫廷的气氛突然的变得诡异起来,任凭雷萨特·唐如何呼喊他的‘冤屈’,就是没有任何一个廷臣站出来为他说话。
“哼,我可不记得我说过你将这私印带给了谁!卫兵,给我将雷萨特·唐拖入地牢!严加看守!”伯爵沃克的鼻子里喷出了一股白雾,他冲到了雷萨特·唐的面前抬手就是一拳,将雷萨特·唐一拳打得满地找牙。
“伟大的伯爵阁下,对于这种卑劣的叛变者,按照雅芬的法律应该被判处绞刑,并且他的尸体应该被悬挂在城堡显眼位置至少3日。”雅芬的廷臣班子里突然站出了一位廷臣,他摁了摁他的鼻梁,冷峻的目光掩藏的背后是胸有成竹底气。
“你!斯比科特!混蛋,你竟然对我落井下石!”雷萨特·唐的嘴角渗着鲜血,他瞪着小眼睛使劲的看着这个倒向伯爵一方的间谍总管。
“我这个人可最讨厌叛变他主君的叛徒。我如果早知道你是这样的叛徒,我一定早把你从廷臣中揪了出来!你啊,就好好的去你该去的地方吧。”斯比科特朝他的伯爵沃克单手抚胸,点头行礼后准备退进廷臣的班子里。
“冤枉!冤枉!”雷萨特·唐被两名壮实的守卫连拖带拉的拽出了城堡,他的呼喊声只是越来越远。
“好了,处理这可恶的叛变者之后,我的心情倒是舒服了许多。其他的人就散了吧,对于你们的事情,我会慢慢的调查清楚的。”伯爵沃克朝那些各自心中有鬼的廷臣们摆了摆手,这些廷臣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斯比科特,你给我留下来。”
“是,伯爵阁下!请问还有什么吩咐。”斯比科特又一次摁了摁他的鼻梁,似乎他的鼻梁骨有段摁不下的凸起。
“斯比科特,我要你将我的老师劳伦斯先生安全的护送到我的宫廷中来,如果他死了,你也得去给我殉葬。听明白了吗?”伯爵的话音刚落,斯比科特的脸色就变得十分的苍白,他的嘴唇在上下的抖动着。
“伯爵阁下...您的老师劳伦斯先生似乎病情开始恶化。我想他可能撑不了多久了。”斯比科特的回答是吞吞吐吐的。
“我说了,如果他死了,你也得给我去殉葬。我想我说的已经十分的明白了!快去给我请来!”伯爵沃克大手一挥,他转过了身去,只是长叹了一声,斯比科特擦着额头的汗水,飞快的跑出了雅芬的主城堡,向地牢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