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洛休斯在伯爵银椅上打着瞌睡,廷臣们没完没了的雷同话题让他根本提不起什么精神,玛特眼见库洛休斯就要在伯爵银椅上打起了呼噜,他连忙示意宫廷仆人悄悄的在伯爵银椅之后撒点提振精神的雅芬提神香,不仅因为伯爵库洛休斯现在需要用这玩意儿提振精神,他似乎也需要。即便身为猎人出身的他早已再露西林地里锻炼出了一身蹲守基本功,可大山眉下那双猎豹式吊眼也跟着开始跟着库洛休斯垂头节拍开始眨眼。
仆人很快就取来了小金瓶,熟练的拔开了金瓶塞,皱着眉头倒出了几滴浅红色的液体涂在了伯爵银椅的靠背后,离去的仆人已经是满脸泪水。
一股刺鼻香气让库洛休斯猛地睁开了惺忪的眼睛,浑身竟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摆,好似精神为之一振,玛特的双目也为之一睁,刺鼻的气息从鼻梁骨直达脑门心。
“主君,再坚持会儿这些贵族和廷臣们的问题就解决完了。到时候您就能舒舒服服回到寝厅美·美的睡上一觉。”玛特拍了拍自己的淡褐色的脸,尴尬的冲库洛休斯笑了笑。
“我的阿卡娜,我现在处理的到底都是些什么事儿?刚才那些事情就是你说的重要事情?”库洛休斯眼珠子一瞪,捂住脸发出一声长长的哈欠声,引得玛特也情不自禁的跟着他打了一个哈欠。
“是很无聊的。主君,可这些毕竟是雅芬这些新兴贵族们身边事--雅芬的正事。我们不得不把耳朵洗干净,耐心的听听这些家伙的催眠魔咒。虽然我不得不把它们当做真有那么一回事来处理。”玛特凝住了脸上尬尴的笑容,既而默默的退到了一边。
“再我看来,你也没有办妥什么事。你这个只会打猎的豹眼。”库洛休斯有些抓狂的扣了扣脑袋,随即看向了廷臣前站立的那个头戴夸张的尖尖高帽者,那语气听上去像是对犯人的厉声审问,“那谁,哦,就是你,税吏。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快说。我时间有限的很哩。真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你身后的有些贵族朋友早就等不及要说下件‘要事’了。”
“抱歉,主君。因为涉及一些税收的细节,所以不得不说上一通时间。”税吏长大了嘴巴,汗水更从额头上悄悄滑落两颊。
“其实我更有兴趣听听你在我睡着之前进来的时候为什么不先通报卫兵,让他们唱一声吆喝。对于这事情,我更感兴趣一些。”库洛休斯的言语里已经流露出对这些老一套的说辞和提议厌倦,他已经对税吏将要说的事情猜的八·九不离十,“关于贸易方面的税收问题,你为什么不学学公爵殿下的乔治阁下的处理方式?原地踏步想必工作是十分轻松。”
“这...可是...记得您上次给我们这些税吏提出了需要在雅芬实施区别收取税收方面的建议,但是我觉得如果这样做了——自然是会让我们的工作量极大的增加,而且林斯顿王国的金银币和艾恩王朝的金银币与埃尔文尼亚木精灵王国的金银币成色不一,如果不统一收取一样比例的关税,我们收税方面的登记工作会变得相当吃力。而且就算是同样类型的钱币,它们的成色也会有很大的区别。”税吏露出了窘迫的神色,眼巴巴的看着这位商队管账出身的雅芬伯爵,“主君,我们也有相当的烦恼和苦衷啊。”
“这果然是一个苦衷,我的苦衷也在这里了,我记得我快说这事三个塔尔克月了!但现在你却给我报上这样的说辞。我很有理由下面这样认为——是不是你们这伙为我工作的税吏们的脑袋不太好使。既然这样,我就开导开导你。给我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听好了!”库洛休斯冷冷看向了这个不称职的税吏,“我问你,金币和金子,银币和银子有什么区别?”
“回主君,金币是金子做的,银币是银子做的。”税吏对于这样的问题依旧是一脸茫然。
“哦,原来你知道。”他反感这样鲁钝的财产征收人,随即厉声喝道,“既然你知道这个浅显易懂的问题所在,你们摸过的这些钱币可比你们吃过的面包还多。难道让你们多花一点点时间鉴定鉴定这些钱币的成色就让你们这些只知道伸手向我要钱的懒鬼们吃不消了吗?你在让我醒神还是在让我愤怒,一个月以内做不到,就别在这位置上躺尸了!给我退下!再不实施我的提议,就换其他人来担任你神圣的职责!”
“是!”税吏被库洛休斯一声怒喝吓得屁滚尿流,匆忙离开了雅芬城堡。
税吏的脚步声刚刚远去,站在尾班的廷臣们便伸长了脖子,朝雅芬的城堡外探头探脑,三三两两的指点着雅芬城堡的大门之外,库洛休斯循着这些好奇的眼神也望向了城堡外的广场处,两名身着红底马首的纹章甲的骑士护送着一个满脸是土的农夫正飞速的跳下马,径直的往雅芬城堡内赶来。两名骑士的脚步显得相当急促,而尾随在两名骑士身后的农夫则显得有些犹犹豫豫,步履蹒跚的他望了望雅芬城堡,在两名骑士的督促下才小心翼翼的迈出了前进的脚步。极大的身份的反差让他们脸上的愁容却显得出奇一致。
“这可真是稀奇。骑士谷的两名骑士和一个农夫竟然破天荒的跑到我雅芬的宫廷来。”库洛休斯有些诧异,显然这三个不请自道的人让他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有什么事情能让骑士谷都无法处理,而且还是让两名骑士护送一个农夫到雅芬堡来找我?”
库洛休斯正思索间,这三个不请自到的人已经通过了卫兵的盘问,两名骑士谷的骑士架着手脚发颤的农夫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步流星的踏着铺地绒毯向他走了过来,直到伯爵银椅的台阶之下,两名骑士将农夫丢在了地上,两名骑士则站在了农夫的左右两侧,随即向库洛休斯单手抚胸,“骑士谷第三巡逻队骑士长弗莱尔·希恩,骑士谷第三巡逻队骑士艾斯·希恩向主君致意。”
“得向你们致意,你们似乎带来了什么坏消息...他是?”库洛休斯吃惊的指了指匍匐在地的农夫。
“伟大的雅芬大统领,光荣的伊斯特泰姆家族守护者,我是卑贱的农夫兰奇·萨卡多尔,来自骑士谷外新垦田地马里兰庄园的雇农。”那匍匐在地的农夫亲吻着地面铺设的绒毯,那动作和语言像是提前经过培训,但急促的语气里流露出却依旧满是恐惧。
库洛休斯微微皱了皱眉,他不愿意听到这种带着强烈不安情绪的急促言语,他目瞪口呆的指了指面前的两名骑士和匍匐跪拜的农夫,丰富的肢体语言让他夸张的耸了耸肩,顺带着眨了眨眼。
“是这个雇农让你们二位干瞪眼了?还是因为他是个没落贵族家系的子孙让你们束手无策了?”库洛休斯深深厌倦了由他主动发问式的对话流程,无奈他或多或少的知道骑士谷的骑士们历来·经受的便是他们引以为傲甚至几近极致的马背礼仪,虽然大多数骑士暗地里将马背上的礼仪变成了马屁股里的。
“主君,农夫对于我们为您守护疆土的骑士而言不值一提,我们带他前来,仅仅只是想说明骑士谷的关口外近期有异动。”站在农夫左侧的骑士长弗莱尔·希恩再次向伯爵行礼,“这个像惊恐小鸟一样的雇农是异动的目击者,骑士谷驻防长官罗明斯男爵特意委派我二人前来带着这‘惊恐小鸟’前来向主君禀报。
“哦,伍长,你的那壮汉弟弟也让我十分的省心。”库洛休斯斜眼看着玛特,玛特浑身感觉到一阵微寒。
“感谢主君对骑士谷男爵赞美,罗明斯男爵英勇挫败和镇压了想要重夺骑士谷统领权利的西卡尼·伊斯特泰姆的谋反并杀死了他。”立于农夫右侧的艾斯·希恩嘴快,毫不犹豫的立即接住了库洛休斯的‘赞美’,以至于伯爵库洛休斯身边的玛特五官都快任性的自由摆放。
“这听起来像是壮汉干出的唯一好事了。”库洛休斯轻哼了一声,他看也没有看向他行礼的骑士长弗莱尔·希恩,也没有看嘴快的骑士艾斯·希恩,而是将视线移往了匍匐跪在地上的雇农兰奇·萨卡多尔,“壮汉倒也替你们考虑了一个省心告知方案,所以也不用你们俩给我禀报了。因为他就够了。兰奇·萨卡多尔,给我抬起头来,另外和这两位骑士先生一样站起来说话。我可不喜欢一个正常人跪在我的银椅前。我只喜欢罪人跪在我的面前。”
“这...”兰奇·萨卡多尔胆怯的抬起了头,他的目光有些涣散,随即又一次埋下了头。
“我让你免了你们那儿的该死礼仪,给我站起来说话。要不然,就让你和你所想象的那些该死礼仪一同去见鬼。”库洛休斯情不自禁的响起了他自己的过往,在帕尔玛王城边的小村庄里曾经受过的耻辱,似乎与这卑微的雇农感情相溶,突得怒火中烧,“我要壮汉给我强调战斗中的规矩,他却给我调教出的是这样两根木头。”
“主君叫你起来,就给我起来说话。”玛特不耐烦的瞪了这两名呆木头似的骑士谷骑士,“让他站起来!主君讨厌正常家伙像个受辱娘们儿!”
伯爵和罗明斯男爵兄长的怒吼让这两名骑士立马慌了神,他们躬身伸手,一把将匍匐在地的雇农兰奇·萨卡多尔给拉了起来,架起的雇农看上去与他俩拖住的囚犯无异,尴尬的场面让雅芬城堡一楼的空气几乎快凝住了。
“如果你们俩再敢小瞧为我们辛勤劳作的农夫,我会写封信给你们的壮汉男爵,让你们俩就也去体验一下他们的生活!”库洛休斯轻蔑的指了指骑士长弗莱尔和骑士艾斯,随机和煦的看向了兰奇·萨卡多尔,“说吧,兰奇·萨卡多尔,你只要保证你说的话绝对属实,我也保证你在这里同样享有我廷臣和贵族般的发言权力。我作为你的宗主,自然有义务为你们提供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