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下子变得十分精彩。
张氏一头米糊糊,滴滴答答一身,气得嘴巴都歪了。
红玉也歪着嘴,她扯着嘴角冲着张氏冷笑。白瑛站在她身后,瞧着红玉挺直的背脊,却瞧不见红玉表情。
张氏再一哆嗦,对着梁红玉一张冷脸,竟不敢有所报复,她惊愕万分,气惨了,哆嗦半天最后只能冲着白瑛嚷嚷,“好你个白氏,什么样的狗配什么样的主子!你少在我面前端着,别的不提,老娘好意提点你几句,你还真是那自己当回事了!”
张氏一张脸,千沟万壑的皱了起来,夹了米糊糊到处喷,红玉不动声色的后退一下,听着她暴怒,“你白氏不就是一个烂泥坑里老婆娘,自己家的男人没本事栓住,还想着跟着水灵的小娘子比,羞死人了!”
“你这老泥鳅,简直是作死!这等浑话是你能乱说的吗?你……你要再发梦说胡话…我…”白瑛终于动了,她上前就要挠人,眼瞅着两人要厮打起来。
梁红玉给挡着了。
张氏最先停下动作,她瞥见梁红玉一张柔静的脸上竟又扯出一个笑容,心里发毛,气焰一下子焉了。再不甘心,也只得恨恨的“呸”了一口,放些狠话,赶忙退回自己院子,把门给死死的别上。
一直到张氏消失,白瑛脑袋都还在嗡嗡响。
张氏一句“自己家的男人没本事拴住”让她懵了,她瞪圆自己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木然看着梁红玉,面容是说不清的扭曲。
白瑛抽出被梁红玉架住的手,狠狠的按了下自己的太阳穴,语气有些崩溃,“呵…托你的福,现在连这种疯婆娘都敢来笑话我!”
最后的话音都在冷笑,白瑛甩手就要给她一巴掌。
到底是动作慢了些,白瑛张牙舞爪的手腕子被梁红玉给扣住了。
白瑛的巴掌落空,反被红玉挟持住,挣脱不得,最后只能以一种狰狞的姿态停驻在半空,像是峥嵘的枝桠。红玉看着白瑛的手,心里暗叹一声,放了开。
“韩夫人,今日之事,总归是错在奴婢,夫人要责要骂,奴婢理该受着,但奴婢有话,不得不说。”梁红玉面对白瑛,一直有种复杂的情绪,话在嘴边辗转一下,到底还是又示了弱,“夫人心里想什么,奴婢晓得,夫人安心便是。红玉绝不曾想过逾矩。今日夫人既然允了我进门,定然是知晓其间利害,只要红玉一天为奴,夫人就是夫人,韩大人也只是韩大人,但凡是夫人和大人驱使的,奴婢绝不怠慢。”
“话早已说尽,夫人日子安心过便是,往后再如方才这般,闹了笑话是小,只是敢问夫人…”红玉细细看着白瑛的眉眼,问,“这般没完没了,夫人累不累?”
累不累,白瑛心里一哽。
这娘子的态度实在是怪,要说她软,但一番话听起来硬邦邦的不容反驳,但要真说硬,可语气姿态,皆是规规矩矩挑不出毛病。
白瑛缓过气来,渐渐就有些讪然。怎么能不累,今日这番纠缠算计,比她在乡下干了一天农活都累,身体倦,心就更疲了。
她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水嫩的小娘子,实在是漂亮,只是那眉山目水间,藏了些精明灵巧,似乎还蓄了些情意未能展现出来,白瑛心里惊叹,到底是年轻啊,要是再砥砺几年,该是何等的风情。
是真累,这样的日子从今日开始,恐怕真是没完没了,白瑛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她气息也跟着疲倦的颠簸,最后白瑛百感交集的调开视线,默然无声的看了眼张氏紧闭的院门,静了静,她才又挤出一些力气,夺了捏在梁红玉手里的菜篮子,兀自朝集市去。
白瑛手攥得发白,竹编篮子上有些细刺,戳进她指甲盖里,迅速的扯出一线血丝,疼,也不知是哪那么疼,白瑛鼻子微微一酸,眼前就起了一层大雾。
红玉见白瑛离去,也不急跟上前。她站在原地,张眼寻了寻,毫无意外的便看见身后巷子拐角的九思。
九思静静立着,清癯不变。
红玉笑了,冲他点点头。
眼神几个招呼,九思架不住她无声的笑,最终还是松开眉间的担忧,清浅的挤了个笑容给她,方才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