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秋......”她的声音低低的,却是十分的沙哑。十岁的夜晚,至亲的三个人在自己的人生中谢幕。她却只能看着他们死去,什么也不能做。
无歌捂住无瞳的双眼,不愿让她的眼睛去看这一幕,如此残忍的这一幕。
“哥哥,我们快走,快离开这儿......”无瞳的声音低低的,却是十分的焦急。她知道那些人的目标是什么。爹娘拼死也要护着的哥哥,她心爱的无歌,不可以再死了。她无法再忍受有一个至亲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
那种无能为力,她又如何解决。
无歌将无瞳的手握住,看着自己的养父母,心里第一次升腾起了何谓责任的感觉。虽然知道养父母不愿意供出他来,但是他更知道,他们也是为了不让无瞳受到伤害。只要他没事,无瞳也一定会没事的。
无歌抄起桌面上的灯油,洒在不远处的木板地面上,然后将火点燃,隔开了他们,顺便算是火葬了养父母和小无秋。
“瞳儿,我们走!”无歌拉起无瞳一路逃出家门,带着无瞳做告别的北溟手势。
火势起来的很快,而他们也以为那三个人被烧死在了里面。
无瞳被无歌一路牵着往村里跑,村里的族人多,可以保护他们。
然而他们太天真,一路跑过去,不是白得晃了人眼的雪,便是刺目惊心的血,还有支离破碎的人,更甚者是鲜活的生命在被追杀的时候被追杀者一刀砍了头。
无瞳看不得这么血腥的场面,几乎是到一处吐一处。比较幸运的是,那些追杀人的人似乎都未发现他们边躲边远离村庄的两个少年人。
原本星辰美好的月夜,一下子似乎变得死寂,没有星光的夜空,只有深深的迷雾。月光也没有,一路上乌漆墨黑。
无瞳一路上强忍着,不愿去想起自己进屋一刻所发生的事情。
“我们去北方,去找我们的族人!”无歌做了一个决定,看向树下面坐着的一脸呆滞的人是素日里活泼可爱的夜无瞳。
刚才紧张的情绪平复下来,两人皆是又累又困,没有力气再继续走下去了。他必须让她活着。
“哥哥,你说我们会不会死啊?”无瞳的一双眼里还是有不能平复的惊恐。
无歌蹲下身体,默默地揉着她的头发,给她自己所能给的最大的安慰,然后抱紧她:“瞳儿,哥哥会保护你的,不会让你死。”
无瞳的身子一僵,甚至有些微微发抖。声音很细小:“哥哥......身后有人。”
几乎下一秒,无歌就抱着无瞳向一侧翻滚,原本落在两人身上的大刀斩落在树根上,许多的树皮被翻起。
他们看向那个拿刀的人,却发现他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俩慢慢起身欲离开这里,可岂料那个身影一抖。无瞳吓得缩进无歌的怀里。
然后那个身影缓缓倒下,露出了他身后的生意,是夜夕。他的手里有刀,满脸的血渍。而刀上的血是倒下的男人的。
“夜夕!”无瞳跑过去查看夜夕,一把将他手中的刀扔掉。
夜夕已经愣怔了。他同无瞳一般,都未杀过人。平时连蚂蚁都不敢踩死一只,何况是现在杀了一个人。害怕是理应的。
“瞳瞳,我杀人了,我杀人了。”夜夕的情绪也些崩溃,蹲在地上,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一幅即将疯魔的样子。
无瞳将他抱住,他是她最要好的小伙伴,看见他这样,她比任何人都难受。
“我爹娘都死了,姐姐也被奸.杀了......我养的小动物没有一个从火场里逃出来。”夜夕哭得很厉害。
“这群究竟是什么人,在北溟敢如此放肆!”无歌痛恶着,却什么都做不了。
三人休息了一会,觉得此地也无法久留,便要北去。
可是天意的决绝,是他们所没有预料到的。他们所去的方向不是往北,而是往南。
腊月初五的早上,三人在雪原上走了一天,喝的是雪水,吃的是野味,但大冬天的哪有什么能吃的,三人风餐露宿,若是再来场风雪,几乎都得死吧。
三人行至一雪山下打算歇脚,但是如一条白线般的雪浪从山上倾泻而下的情况谁都没有预料过。
雪崩得速度很快,雪浪一下子就将三个人分离开来。
“无瞳!”无歌的呼喊响起在满是隆隆声的世界里,孤独,又无回应。
雪崩后,风平浪静,除了地面上白得发光的雪,好似刚才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站在岩石上的无歌,被风雪吹乱了头发、迷了眼,一双蓝瞳里全是惊慌。他跳下石头,行走在半人高的雪堆里。
“哥哥......”虚弱的声音从雪堆路传来,接着一只白皙的手从雪堆里伸了出来。
无歌一把将其拉起,然后护在怀里向上一跃。最终两人落在岩石上。
“快救夜夕!”
然而,平静的雪面上,没有声音,也没有人影。
夜夕犹如蒸发了一般。
“夜夕!”无歌不是很熟悉夜夕,但是无瞳所在乎的便是他在乎的。
但是......若是让无瞳有性命之忧,那么他无法继续做下去。
远处有马匹奔跑的声音响起。那马上挂着的铜铃叮当作响,不正是那群屠杀木水村的人正在追杀而来。
“夜夕!”无歌此刻再也冷静不下来了,疯狂地喊着他的名字。
雪原除却那正在追逐而来的人弄出的响声,寂静一片。
追杀的人已隐隐看出人形了。无歌后退几步,一把背起岩石上的无瞳,快速地往雪山上跑。
“哥哥,夜夕怎么办?”看着平坦的雪原上,没有夜夕的身影,而不远处是追赶而来的那群屠杀者。无瞳的心里很酸涩。但她不怪夜无歌做的这个决定。或许夜夕已经死了,就算没死,也是昏过去的。哥哥若是护自己周全那是很方便的一件事情,现在加上她......她是个累赘。
“无瞳,哥哥现在只想护你周全。如果我们躲过了这一拨的追杀,我们回来找他,即使最后只找到了他的尸体,我们也好好葬他......”他说着安慰人的话,但是最后他过意不去自己的内心,“哥哥是真的没有办法了,瞳儿,不要怪哥哥,哥哥这么做事完全被逼的。我现在只要你活着。”
无瞳拍拍他的背,给予他自己所能给的安慰。
无歌感受到了她的理解,当即加快脚步往山上走。
上了山,马儿就不能肆意行动,追杀的人也只能徒步。然而这对他们常年爬上追杀凶兽的北溟族人来说,是一个躲过追杀的好时机。
他们善于野外生存,相信这样的地理位置,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腊月初五的夜,天空依旧没有放晴。乌云阵阵,时而有狂风吹拂。两山间的沟壑里,又是暴雨,又是风的呼啸。
无瞳被无歌牵着往山上爬,虽说知道这是在逃命,半点也不得休息,可是她的体力已经透支,无法再走多远。
“哥哥,你自己走吧......瞳儿走不动了。”无瞳松开抓着无歌的手,双眼里含泪,但是无比的决绝。
无歌看着自己被松开的手,想要去抓无瞳的手却被躲过。
“哥哥,我会连累你。我走不动了,你放心,我会好好躲起来,若是你活着回来了,一定要回来找我,瞳儿会等你的。”无瞳终究没有忍住泪水,泪滴倾泻而下。
无歌上前将她揽入怀里,声音里带了些责备:“你以为我一路上的逃离是为了什么。我只要你活着,只要你活着......”
无歌将她背起,即使自己的双腿也已经累得没有攀爬的力气,即使自己也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但是答应的一定要做到。
奈何两人最终只一起走到了一座断崖上,前无路,后有死。
两人背靠背坐在平地上,脸上是极致累的体现。
“哥哥......我们会不会死......爹娘都死了。”
无歌嘴角露出一丝释然的微笑:“瞳儿怕死吗?”
无瞳点点头:“怕的......可瞳儿想要爹娘还有夜夕哥哥。”
无歌将她揽进怀里,心疼地吻了吻她的额头:“好......哥哥不会让你死的。”
虽然知道这只是一句安慰的话语,但是无瞳已经十分满足了。但她却不知道那是一句承诺。
“瞳儿,哥哥平日里教你的秘术,你有学好吗?比如瞳术。”无歌想,这就是最后的能保护无瞳的一样东西了。
“哥哥亲自教的,瞳儿都能学会。”无瞳说的是实话,因为夫子教,她就没有兴趣,而且哥哥能教她的秘术更为多。
大雪不知何时又开始下起,而山下的人也终于爬上来了。
但是他们带的人很多,大多都是同无歌一个年龄的少年少女。他们被推搡着,被无礼对待着。
“主子,少主子,这下都到齐了,全村的。”傅熹,那个带头屠杀了所有成年村民的人,对着一大一小,但是气质相同的一对父子俩如此道。
无瞳被无歌扶起来,两人依偎着,面对这阵势,说不反感是不可能的。
“一个一个给我试过去。”高大的男人衣袖一摆,下了命令。
之后的一幕,是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