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越来越大了。
几乎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连呼吸都让人觉得憋闷。
姬惠微微皱眉,虽然这并不会对已入天阙他有太多影响,但本能还是觉得不适。
“所以不能把精力全放在术法之上,我们家传的神照经才是正道。”看到弟弟的表现,姬桢微笑道,“那些祭祀贞人,通通都是弱不禁风,一个赛一个的脆弱,比如你的师父,比如上任的祭祀,再比如你的那些同门,连九弟你都面色苍白,就是因为你们不勤于锻炼,不见阳光,观星太久昼夜颠倒……”
“可以住口么?”姬惠面无表情地看他。
“难得我有这么关心弟弟的机会。”姬桢很是不舍,但还是没有再说了。
数点光影从浓雾中掠出,悄然靠近两人。
姬桢的神照经本就是当年黄帝轩辕氏传下最高秘法,光点靠近之时,术法自动护体,瞬间就将光点中和消陨。
姬惠腰间星盘一闪,浮现出星云旋转之相,也是立刻当光点吸入星盘不见。
下一秒,一道黑影无声地出现在姬惠身后。
厉光一闪。
“咯啦!”
锐利无比的黑影尖刺在姬惠掌心划出一串火花,发出仿佛金属擦刮的刺耳声响。
一屋淡淡的星光凝聚在姬惠掌心,让那黑影无法再前进分毫。
姬惠修长的指尖一曲一弹:“九星,传舍!”
指间九点星光浮动,相互有金线相连,结成星图,瞬间放大推出,将那黑影轰散。
这时,姬桢支援的长剑也正好落空。
“九弟术法不错,”姬桢赞叹道,“不过我还是觉得你更应该练习神照经,你根基不错,又有修习前边的术法,要是转修,十年定可入九重,十五年内必入天阙。”
“从前怎不见你如此聒噪?”姬惠感觉自己带在身边的不是兄长,而是那只话多的孔雀。
“从前九弟见我就走,哪有这么好相互了解的机会。”姬桢看九弟那带着一点不悦的眼神,轻咳一声,转移话题,“刚刚的黑影是何物,感觉实力弱小,但阴诡难防,让我也有一丝威胁之感。”
“此为阵灵,术法高手以九天九地之阴气聚敛,沾染阴魂,制成此物。伤人神魂。”姬惠眉宇凝重之色不减,“这里阵灵沾染罡风,威力更强,小心为上。”
“知道了,不过,我感觉好像有很多那种东西涌过来了。”姬桢修习正法对这些阴邪之物极是敏感,“等下就交给我吧。”
“自然。”姬惠转身就走。
九弟好像嫌弃我了……姬桢突然有了这种错觉。
不,好像不是错觉,虽然没有表情也没有动作,九弟是怎么把这种嫌弃表现的那么明显的呢?
真是不错的九弟。
“阿惠,你也十八了,当是谈婚论嫁之龄,有没有心怡之人?”
“你三十二载而未婚,竟也有颜询我婚嫁之事。”姬惠觉得简直荒谬。
“我是天阙之人嘛,一入天阙,寿命便过两百,虽然我今年三十二岁,但若以常人三十余载的终年来算,我不过五六岁……”不想火烧到自己身上,姬桢勉强辩解道。贫民多病少粮,寿命自是不常,他们王族的寿命通常是普通人的两倍以上。
“哼。”姬惠冷笑一声,淡淡道,“不劳大兄费心,我心中所属之人,我早有安排。”
“……”姬桢突然停下脚步。
“何事?”姬惠转头看他。
“……九弟,我以前觉得你是弟弟们里最省心的一个。”姬桢忍不住揉揉太阳穴。
“操心太多。”姬惠完全不领情,心中却微微一顿,难道他知道什么?
随即又放释怀,知道又如何,既然认定一妖,他就知道将要面对如何,他人看法与他何干。
“不说此事,九弟,还有多久可到阵眼?”姬桢看着阴暗的天空,微微皱眉,他总有一点不好的预感。
“已经到了。”姬惠停下脚步,伸手在虚空中一转一划,“七星,折威!”
指尖七星闪烁,勾连成线,瞬间旋转扩散开去,金光璀璨,在黑暗天幕之下,竟比明月更为耀眼,眨眼便将面前数百米浓雾绞的支离破碎露出了阴暗的天空,还有那已经被日蚀吞噬一半的太阳。
而在微弱的光线之下,乾关那高大巍峨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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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关正殿之中,那名优雅高贵的女子正在与一名修长素雅的男人对峙。
两人皆发饰简洁,神情温柔如轻风,只是那针锋相对的气机牵引,却让躲在女子身后的姬桓几乎晕厥过去。
他本就为了开启乾关流血过多,如今又在两大天阙高手的气机交锋之中久待,对一个十岁少年来说,确实压力太大。
“还未功成,你我便要为敌么?”女子轻叹道,“当年你母亲重病之时,我也对你多有照顾,如今就如此无情么?”
“不愧的当年在父王后宫里大获全胜的女人,说的好像不是你先动手一样。”姬素轻笑一声道,“何必呢,你想杀死我等,让姬桓继位,我想杀死你等,自己上位,如今姬桢未死,你我就此翻脸岂不可惜?”
“我也并不想要动手,只是你身上的伤口,是我族天水真元所留……姬素,你是否应该解释下,你对我的族人做了什么?”女人声音转冷,“如此背信弃义之人,又如何让我相信?”
“天水真元?”姬素回想路上偷袭他的那人,“这我可以解释,但你似乎不愿相信了。”
有人在挑拨离间,会是哪方?妖族还是姬桢,又或东夷西岭之人?
“信与不信,现在皆不重要,毕竟方才你我一战,已经推离乾关阵眼,如今法阵已然失控,阁下还是想想,如何出去吧。”
“那可不好,谁知你所说是真是假,我还是与你一路同行,也有好照应不是?”阵法数术,姬素知其远非对方敌手,轻易离开,怕是要和姬桢一样陷入此地。
“阁下想是很有把握,不过我儿阿惠已经到不远之处,即刻就可前来,你真要与他一见?”女子低笑道,“阿惠向来冷傲,可不我这般好说话。”
“当年你诈死离去,九弟一人在南荒支撑,当年你竖敌何其多,九弟生存的,可是百般艰难,如今他是否认你,都是两说。”
“当年夏国大难,我身为王族,不可不顾,只要我好好解释,吾儿定能理解我这一片苦心,而你大可一试,看看我与惠儿,是否还有母子天性。”女子淡然道。
“你以为,我是一人前来?”姬素毫不在意地道。
“南荒如今还能有谁?”女子微笑道。
突然,一个虚弱沙哑,却又极富磁性的声音响起:“我。”
姬桓猛然转头,几乎是尖叫一声,瞬间晕了过去。
女子的神色也瞬间泛白,唇间微颤,终是叹息了一声。
“是你啊,杼……”
我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