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的恩诏迟迟未下,我拿着手中未完的针线活,却也从来不着急,只因我深知:该是我的,总逃不掉。
在等候良辰和恩诏期间,却是发生了一堆趣事儿的。也不算这期间,从前也有过,只是未像现在这样来得这般多和频繁。
原,华阳太后势力之大,天下之人无不觊觎。只可惜华阳太后无所出,身边现如今统共带着的也只我一个孙女儿,我的及笄之年一到,不少王公贵族便遣了媒人携雁纳采,只无奈太后一一推脱了。那段日子,华阳宫门口不知被放飞了多少雁儿。
天下之士,哪个不想得华阳太后这个大靠山,不料太后一个也瞧不上。如若不然,该是早早的为我定了亲的。笑就可笑在,寻常的攀附也就罢了,斯人愚昧,竟谋划着为家中襁褓婴孩提亲!这般胡闹,确确是叫我有些哭笑不得了。
我将嫁衣缝制完成之日,便着人送去了绣庄加紧绣工。那等了许久迟迟不见降下的恩诏,终于也在我的绣工完成之日送了下来。
我跪在华阳宫的门口,听着那模样甚是清秀的小公公尖细的嗓音,蓦然有些出神:“秦王政诏曰:文昌侯之女芈氏青凰,年至及笄,钟灵毓秀,秉性恪纯,贤良淑德,特赐号‘栖桐夫人’,赐居青鸾宫……择吉日与王行大礼,钦此!”
“青凰叩谢王恩。”我跪伏于地,行一大礼,这才接过恩诏。
报喜的公公唤作赵胥,乃是陪着秦王政一起长大的宦官,如今来遣送恩诏的是他,这倒不是什么意外之事,我接过恩诏之后,起身复又向赵胥微微俯身作揖,才道,“多谢赵大人了,青凰这厢备了些银子和点心,不知赵大人可否赏光一叙?”
赵胥只是浅浅抿唇,眼睛微眯眼缝细长,笑得一脸和气,“栖桐夫人着实客气,只是小的这厢急着回去复命,还得赶紧回去才是。”说着,便要告辞。我唤画眉出来拿了一百金和一柄碧玉如意赠与赵胥,这才作罢。赵胥此人,对于秦王政着实是尽心尽力的,为人除了有些贪财,并无别的大毛病。
恩诏下来之后,华阳宫似乎一夜间便热闹了起来,张灯结彩的,满墙满院都是无尽的玄红二色。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贰月贰,来得很快,从颁布恩诏的那日后,时隔不到半月,便是这好日子了。一切似乎都准备得有点儿紧张狭促,以至于我穿上那一袭玄色镶红的礼服时,悠悠然的望着铜镜恍然觉得有几分陌生。
杜鹃给我化了个粉面桃花妆,胭脂点红唇,粉腮饰面,低眉含羞的模样,与那含苞的桃花颇有几分神似。香袖半拢,隐隐透出的熏香甚是撩人心弦。
华阳夫人早早的就入了咸阳宫,此刻,华阳宫只留得我一人。时辰未到,我悠悠的走在华阳宫的青石路上,细数着华阳宫的一砖一石,禁不住也点起了我和秦王嬴政为数不多的回忆:这墙角,我们曾一起捉蛐蛐儿;这花苑,我们曾一起挖地龙欲垂钓;这书架,曾摆放了他最心爱的书籍,他攻读书卷之时眉头微拧的模样,我时常趴在窗边窥探……
念及他的一点一滴,粉面都再难掩饰住脸色的微红。而思及我即刻便要嫁给他,心跳更是如堵住了一般,兴奋疾驰而发慌!
正当我默默然不知几何时,耳畔一声熟悉而温婉的女声响起,“夫人,时辰快到了,快随我进去罢。”是精卫,她唤我不再是唤“姑娘”了,而是唤我“夫人”。
回眸,精卫已经扶起我的手,我冲她抿唇一笑,尽展女儿姿态,喃喃的兀自念叨了一句,“栖桐夫人,芈青凰。”秦国后庭妃嫔品阶一览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