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知——知——”日光已经偏转到午后,屋外的蝉卖力地聒噪着。
强烈的阳光打在佳人的榻上,睡梦中的叶莞似乎很不满这阳光的打扰,抬手覆在眼上,却发现依旧无用。叶莞感觉有点口干,不得以摇摇晃晃的起了身,脚步虚浮地走到桌子边,单手撑着桌子边,人虽然站着,眼皮却还沉的睁不开,颤颤地拿起桌子上的茶壶,手里轻飘飘的——没水。叶莞气恼地想把茶壶放下,突然手一顿,柔软无骨的身体僵硬了起来,微眯的双眼也突然睁囫囵了。
叶莞想起昨夜琐碎的片段,她模糊记得,她应该是今天睡在门外啊……叶莞疑虑万千地坐下梳洗,看了看自己的衣橱……又是一声感叹。。叶莞本就除了父亲找到自己时穿的那件破衣烂衫,只有刚回来时父亲仓促购置的两套衣裙。一件还因昨天喝酒,搞得一片狼藉。叶莞觉得,需要给自己准备点女儿家的东西了,叶承独自过了这么多年,家里没有半点女儿家的痕迹。而且那个金主要的桑葚酒的桑葚也到了生长的最后了,这几天白天已经有些热了,可不能再偷懒了。
因为家里也没有寻常女儿家的胭脂水粉,叶莞很快的收拾好出门了。上着黄衫,下面是水绿色的襦裙,头发稍微绾了个发髻,不施粉黛,倒也清新自然。
“又是那个男人,也不知他从哪来的,每天不干正事,就在这街上祸害别人家姑娘了。”
“现在还没有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他是在哪住的。这一段突然来我们镇了。”
“我看他那衣服花纹质地我也没见过,可能是大地方的有钱公子哥出来游玩吧。”
“一看就是个败家子,哼,有钱也要败光的。”叶莞刚出门走了两步,就听见临路的几个男人在骂骂咧咧的谈论些什么。叶莞循着男人们的眼神看过去,就看到这样一幅景象。
一个穿着暗紫衣袍的俊俏公子正倚在一家胭脂铺子的柜台上,跟着一群姑娘们调笑聊天,时不时听到他清朗的笑声和许多莺莺燕燕的女儿家的笑声。这男子似乎对这胭脂水粉很有兴趣,目光流转,应该是在仔细挑选着什么。
“公子,你是不是看上我们清水镇的姑娘了,准备下聘呢?”一个明黄裙装的少女也不羞涩的开口。
男子唇角带着笑意也不接她话,开口询问:“你们感觉这里面最好的胭脂是哪个呢?”
“公子,奴家最常用的是这个,你看看?”
男子取了一点,点在自己的手腕,艳艳的一抹红色,手腕皓白。
“唔,有没有浅一点的颜色?”
“这个这个你看看……”
……
……
叶莞一看,这不是那妖孽嘛……欠他的酒还没开始酿,他要是把金叶子收走怎么办……叶莞脑子一清醒,一转身,拔腿就走。
“老板娘~”
……
叶莞继续走……
“莞莞~”
……
叶莞脚步一个不稳,埋头继续走……
视线里出现了一双素白的男鞋,往上是……紫色……紫色……平坦的胸膛……喉结……戏谑的唇角……波光荡漾的眼睛………
这妖孽……跑的倒快。
正出神,妖孽手指突然逼近叶莞的脸颊,叶莞感觉脸上一凉,然后骤的滚烫起来。
“这个颜色好看~”
妖孽笑眯眯的看着她,眉眼弯弯。
叶莞这才反应过来,忙用袖子去揩自己的脸。揩了几下,通红的小脸上,胭脂印儿也不是那么明显了。转而怒视眼前的男子。
恶作剧得逞的男子,看着眼前气鼓鼓的叶莞,做出一种人畜无害的表情。
……
“你!”叶莞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男子摊开一只手掌的掌心,一个盖顶镂空雕刻蝴蝶花纹的精致胭脂盒置于上面。
“我赔罪啦……”
语气听起来委屈伤心,可再看他脸上的表情,分明还是戏谑的表情。
“……”
叶莞在心里腹诽:登徒子……那些男人们说的真没错,不就有几个钱……道歉一点都不诚恳……别以为我不知道……唉……原谅他了……谁让我拿了你钱呢……
叶莞嘴角向后一扯,捏着嗓子说:“没事,没事,公子客气了。我一点儿都不生气,胭脂您慢慢选,我去给您老人家买桑葚,好回去酿酒啊~”
男子倒也没再执意给她,从容地收了起来。
叶莞看他反应这么快,又在心里腹诽一句:看吧,明明就不是诚心的。径自向前走。
走了两步觉得有点奇怪,头偷偷向后一瞥,看那男子离自己的距离还是那么近。
再走,再瞥。还是那么近!
再走,刚准备转头的时候,就听见那男子笑道:“老板娘眼珠子够辛苦啊……诶……莫不是觊觎我的美色?”
路两边的行人都纷纷憋笑,时不时往这两个话题人物身上看看。
叶莞又羞又气,转身斥道:“明明是你先跟着我的!”
“既然被你发现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跟你一起走吧~反应也是我的酒~”
“……好啊……怕你……”
男子悠哉悠哉地踱步上前,手肘向前一伸,身子前倾,笑的很温顺。“老板娘,请吧~”
叶莞不想理会他,僵硬的迈着步子。
远远看着二人,一个怡然自乐,一个满腹怨气。一个行路时不忘拨弄翻看两旁无关的摊贩的陈列,一个死气沉沉地专注于脚尖。镇上的人也都觉得可笑。
走着走着走到了桑葚摊子前,因为是最后一季,数量也不多了,果实也有点儿蔫儿了。叶莞看看身边的妖孽,结果妖孽一幅无所谓的样子。
无所谓还跟来,叶莞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索性全买了,让这老伯早早的收摊儿了。
“买完啦,少爷。”叶莞有气无力地冲着罗祁道。
罗祁学着她的样子有气无力地答了句:“恩。”
叶莞被他的样子逗乐,无奈地询问他:“那小女子就告辞了?”
罗祁一摇折扇:“好~”
叶莞慌忙地走开了,看过去像逃似的。
男子拿起临路摊子上一个白玉兰花的簪子。放在手掌心把玩,不过若是仔细看的话,视线却并没有定格在簪子上,而是出神的在想某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