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阳开始了他卖冰棍的生涯,最先母亲并不放心他独自一人卖冰棍,她陪他到学校附近去卖,她完全不抱有希望儿子能够赚到钱,她知道儿子从小做事只有三分钟热度,她希望儿子能够知难而退。
母亲一开始有点放不下面子,她从没未做过生意,可是苏阳好像信心满满。
有学生往他们冰糕箱上看去,母亲什么也不说,她不知道说什么,苏阳滔滔不绝的介绍着:
“买支冰棍吃吧!便宜得很,有解渴又好吃,有橘子味,苹果味,西瓜味的……保证你们吃了一支还想吃第二支,货真价实,千万可别错过哟,错过这村没这店……”苏阳的口才一流,别看他是做生意里年纪最小的,绝对没有人想得到他是第一次卖冰糕,他想一个生意上的老手,不断的吆喝着,他的吆喝声吸引着孩子们,在这个普遍孩子都是内向,见识短浅的农村里,苏阳的叫卖方式惹得其他做生意的小贩刮目相看。
虽是第一次,他没有感到任何的不自在与胆怯。让母亲没有料到的是,生意颇好,一天下来,苏阳卖完了所有的冰棍,母亲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了。
回家路上,苏阳埋怨母亲冰棍进少了,否则他们可以卖更多的钱。回到家中,苏阳和母亲数着赚来的钱,赚了将近一倍,看来儿子也是真的是块做生意的料,要长此下去,只要卖冰棍便可以维持一家子人的生计。
母亲心里又开始欣喜起来,也许他的儿子将来会是一个生意奇才。毕竟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嘛。
母亲在别人问起苏阳这生意做的如何时,她开始有底气的回答别人,他的儿子是块做生意的料,比那些生意老手好做的好嘞!
母亲不知道他这辈子犯的最大的错就是太抬举他的儿子,让他爬得太高,觉得自己比别人高人一等,正是使儿子从小有了这种自大的心,使他心浮气躁。
不能耐心认真的对待每一件事。你看,苏阳冰棍生意不到两个月,他便开始有所厌倦,他已经过了新鲜感,再也没有那种劲头早早到冰糕厂去批发冰糕了,常常是母亲的催促下他才懒懒的背上冰糕箱,慢吞吞的朝批发市场走去。
若是一件事,不是你自愿做的,别人逼迫着你才做,那和自己从心底里喜欢做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而苏阳并不是一个喜欢受别人逼迫的人,从小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那时还是孩子,他要的东西母亲还能满足他,可现在,他长大了,他要的东西常常不能如他的意,他便做出反抗。
母亲觉得儿子离自己越来越远,那个每天放学就跑母亲怀里撒娇的男孩好像已经不在了,现在的苏阳和她顶嘴,和她大骂,动不动就摔上自己卧室的门,留个母亲的只是一个背影。
母亲现在做任何事情往往都心不在焉,她担心儿子又在不住这个家,如果儿子不在家里,那她此生则毫无意义,她此生的心血全部都给了他。
终于,母亲所担心的终究还是发生了。今天,苏阳才卖了不到两个小时,就背着冰糕箱无精打采的回来了,母亲很诧异的问到:
“怎么今天那么早就回来了,全部卖完了吗?”苏阳今天心情似乎不大好,他连看都没有看母亲一眼,只简单的说了一句:
“太热了,不想卖了。”母亲打开冰棍箱,里面还有大半箱冰棍没有卖出去,立刻说道:
“正因为天气热,这冰棍生意才会好,你怎么一点耐心也没有,这当初可是你主动说要自己卖冰棍的,我们可没有逼你,你现在又不想做了,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可不可以让我省点心……”母亲有扯出些当年的陈年旧事,又是那一套我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就为了你的话,苏阳很烦母亲说这些,他倒在床上,用被子盖住了头。
母亲看着这些冰棍,她有点着急,若是到晚上还卖不出去,那么她将一文不值,村里人都省惯了,母亲心痛的看着这些冰棍,这些可是用她一分分积攒的血汗钱买的,苏阳不去卖,那可怎么办呢?
母亲最不喜欢的就是卖东西,她宁愿在地里流汗,做更累的事,她不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卖东西,她觉得那是一件很丢面子的事情。
母亲知道,若是苏阳现在不愿做的事,你磨破嘴皮子也无济于事,现在儿子不愿听他的了,他和她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
思索良久,母亲还是背起了冰棍箱,慢悠悠的朝学校门口走去,她把冰棍箱放在学校的门口,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冰棍箱,她浑身的不舒服,有同村熟悉的人走过,惊讶的问母亲:
“苏阳妈妈,怎么不是苏阳在卖冰棍吗?今天怎么是你来了呢?是不是苏阳生意越做越大,做其它的大生意去了?”母亲有点不好意思,她有点招架不住了,村里人都这样,专喜欢八卦别人家里的闲事,真是吃饱了闲得慌,每过一个人都喋喋不休的问着母亲,母亲低着头,打着圆场:
“苏阳今天肚子疼,我来替他卖一天。”母亲说着话的时候声音极低,和她天生的大嗓门形成了对比,连她自己都怀疑她自己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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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子疼,不会吧!刚刚从你家的门前过,还看到苏阳靠在门边抽烟呢!看起来挺精神的呀!”母亲无言以对了,她的儿子一直是全村瞩目的焦点,她的儿子让人羡慕过,让人嫉妒过,当过榜样过,也做过全村的反面教材。
苏阳是这样的让人充满争议,他是聪明至极,可是他却有时无法无天,欺负弱小,你要说他有时做些偷鸡摸狗的事,一事无成,可他做生意方面就比任何一个江湖老手还要老辣的多,这不得不让人佩服。
但是他的性情太让人捉摸不定,很难让人想到他到底会是怎样的一个人,当所有人认为他会是一个天才,将来必定前程似锦的时候,他却给父母沉重的一击,当所有人都认为他苏阳这辈子没有什么前途的时候,他做生意方面的天赋又让人刮目相看,人们正津津乐道地谈论着苏阳像个生意上的老手,以后在做生意方面肯定前途无量时,他却半路不干了,这样一个人怎么不让人觉得匪夷所思呢?
连母亲也想不通,她亲生的儿子脑子里一天到底在想些什么?到底要做什么,她已经竭尽全力了,可是儿子依然我行我素。
她不知道如何教育儿子。此时此刻的她心力交瘁。下课了,学生们走出校门来买一些小零食,母亲不会推销,平日里家常里短在行的她,此时一言不发,她只是干站在那儿,有学生向她看了两眼,她反而把头扭向了一边,她嘴里没有说任何的话,她说不出口,她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莉莉和苏言在同一个班,她跑过来告诉苏言:
“苏言,你妈妈在学校门口卖冰棍呢!你哥哥今天没来。”苏言有点难以置信,自从哥哥在校门口卖冰棍起,她下课从不到校外,为了尽量避免和苏阳打照面,苏言很了解母亲,她讨厌在众目窺窥之下卖东西,她觉得眼睁睁的在那守着,要说那么多好听的话,求着别人买自己的东西,那是很低贱的行为。
再说母亲也没有那个耐心去守。家里有了多余的粮食或是家禽,一向都是母亲或父亲把菜挑到集市上,苏言则会耐心的守上一整天,她会带上一本书,在人少时安静地看着自己的书,她到不觉得卖菜是多丢人的事。
苏言跑到学校的操场上,远远地看到,那的确是母亲,她并没有再走近母亲,母亲是多么爱面子的一个人,居然破天荒的来卖冰棍,她知道母亲定是迫不得已才来的,一定是哥哥又闹什么别扭了。
她返回教室,整节课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母亲并没有卖出几只冰棍,本来放学是人流的高峰期,这个时候应该是生意最好的时候,可是母亲居然背起了冰棍箱,提早回家了,母亲的心情很复杂,也许她是怕见到苏言。
苏言待放学铃声响起,也没有如往常一样背上书包回家,她在等,她怕见到母亲,所有同学都走了,教室里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她思索良久,最后鼓起勇气,她决定让母亲回家,自己帮母亲卖冰棍,反正她是卖过东西的,只是周末是在集市上,现在在校门口,这并没有什么丢人的,又不是做什么坏事,靠自己的劳动获取果实这是很骄傲的事情,很多伟大的名人不就是从苦中走过来的吗?
她跑向了学校门口,寻找着母亲,母亲不见了,也许是母亲运气好,早已卖完了所有的冰棍。
她回到家中,哥哥坐在凳子上,翘着二郎腿,嘴瞌着瓜子。母亲拿了一根冰棍在吃,苏言和母亲打了招呼,准备回房去做作业,母亲对她说:
“苏言,吃冰棍吧!今天没有卖完,再不吃就化了。”苏言由于从小在这样畸形的家庭中长大,她并不像一般孩子那样对吃的感兴趣,她对物质上的东西没有多大的欲望。
苏阳以前偶尔卖剩点冰棍,苏言是绝不会吃的,她不愿吃他的任何东西,现在是母亲让她吃,今天这冰棍是属于母亲的还是苏阳的,要是苏阳的,她绝对不吃,可是今天是母亲主动让她吃的,平时完家里有什么吃的,母亲从不主动给苏言吃,既然母亲开了口,如果不吃,依母亲的脾气,定会大发雷霆,难得母亲主动让她吃一次东西,也许这样下去,她和母亲的关系会有所改变,她正思索着是否去拿冰棍的时候,母亲已经主动从冰棍箱里拿了两支冰棍递给了她,苏言接了冰棍,到房里做作业去了。
苏阳在后面说了声:
“不是不吃我的东西吗?我还以为是真的,有本事就别吃啊!”苏言气得浑身发抖,她并没有搭理她,她不愿意和他说任何一句话,她走进卧室,关起门,推开窗子,把冰棍朝窗用力的扔了出去。
苏阳又觉得家像个大牢笼了,父亲则像监狱长,每天对他严家看管,母亲则像监狱的教导员,每天唠唠叨叨个没完没了。
这样的唠叨绝不亚于唐三藏的紧箍咒,让他听得头疼。他就是不想在这个家,再说呆在家里的生活是不属于他苏阳的。
他不应该和村里那些平凡的孩子一样,只会务农,只会帮着父母做点小生意。
他苏阳生而不同,既然生而不同就应该做点生而不同的事,他在寻找着机会,可以走出这个家做点让人们刮目相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