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愿意把毕生所学传授给我，我应该感到荣幸才对，又怎么会委屈呢？”
“你这是在间接地责怪老夫呀！”老人叹息，但脸上却满是欣喜之色，说道：“看来，老夫低估你了，你比老夫想象中的还要厉害，难怪陆威那老家伙竟然会这么看重你！你很显然已经把老夫看穿了，可是你之前为什么不反对？或者拒绝老夫？”
这一刻，两人之间那层师徒关系似乎一下子变得微妙了起来，反倒更像是两个关系平等的朋友之间的洽谈。
楚云峰猜的没错，老人之所以要收他为弟子，一来是想要借助外部的势力把合川会内部的这些事情搅浑；二来是要把洪门的势力拉拢进来，以达到与合川会内部那股势力平衡的目的；第三，他还可以将楚云峰扶植起来，当成自己手中的一张杀手锏随时应对商会内部的不测；第四还可以将他作为王世豪的磨刀石！
老人的用意一箭四雕，而这么做的代价，无非就是给楚云峰一个身份以及传授毕生所学的这些东西罢了。
不过，他还真是为自己能在垂暮之年收到这样一个弟子而感到欣慰。不然，他还真怕自己会将这一身的功夫带到棺材里去。
楚云峰淡然一笑，说道：“老师是个深明大义之人，这么做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而且，我有幸成为老师的弟子，老师不是也把毕生所学传授给我了吗？所以，左右权衡一下，我觉得也值了。”
老人默然微笑，那双拖带着厚厚眼睑的眸子里闪烁着无比睿智的光芒。
虽然由于年迈肝脏功能已经变得脆弱的原因使得他的眸子不再如同曾经那般黑白分明，但那睿智之光，却丝毫掩藏不住。
他端起茶盏轻轻地喝了一口，忽然笑道：“既然话已说到这份儿上，难道你还想瞒着老夫么？明人不说暗话，老师不喜欢扭扭捏捏的，你说的没错，现在我们合川会内部真是一点儿也不太平，有些人见老夫现在是越来越老，所以也就想要抬头为非作歹了。哼哼，想要一口吃下我们王家，这个胃口未免也太大了！”
“其实老夫也并非那种只想一家做大的人，老夫虽然年老，可是一点儿也不专制。辛亥革命已经把封建专制的制度推翻了，咱们做企业的人总不能复辟封建专制制度吧？我也没想着非要让我们王家主掌合川，毕竟合川也不是我们王家一手创建的，如果没有入股兄弟们的帮衬，合川会也不会有今天。只是，老夫看不惯某些心怀不轨的人暗中作祟！就算合川会今后不再掌控在我们王家的人手中，也千万不能落到那些野心家手里，否则的话，合川将会万劫不复！”
“你应该知道我说的野心家指的都是什么人了吧？”老人说罢，忽然问道。
楚云峰笑，点头道：“略知一二。”
“好你个略知一二！”老人笑了，说道：“老夫现在虽然已经老了，可是还不至于像他们所想的那样老到一无是处的地步！”
“不过，老夫不希望被你瞒着，老实说，老夫对你的来历很感兴趣！”老人顿了顿，露出一副深邃的笑意说道：“从一开始陆威忽然重用你时老夫就好奇，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以陆威谨慎睿智的个性，他怎么会忽然之间对你如此器重！后来查了一下，原来你是刚从燕京下来的，随后，我们合川内部某些跟燕京串通一气的人，目光一下子就盯到了你身上。而且就为了你，听说燕京那边也已经来人了。老实说，老夫真的很好奇，你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楚云峰微微一笑，反问道：“那以老师之见，云峰会是一个怎样的人？”
“老夫觉得，你就是那个捅破了天的孙猴子！”老人笑道：“所以，天兵天将正四处布下天罗地网等着你钻进去然后将你一举击杀！你，跟姓陆的是一路人！”
楚云峰不得不暗暗叹息，这只老狐狸，他的目光实在是太锐利了！
他也最是狡猾！如果不是因为他当年早就看穿了陆威的身份的话，想必合川会早就在他手上被打得灰飞烟灭了。
他选择了妥协，选择了退居其次，选择了将合川会带上漂白商业化的道路，如果不然，合川会必将会像当年那些盘踞浦海乃至是江南的大帮派一样被一网打尽！
很多人都认为他当初的妥协退让是软弱无能的表现，但其实，他那是将合川会带上一条生机之路！
而不是绝路！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楚云峰也不再隐瞒，他笑道：“看来老师也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竟然比我早先一步练就了火眼金睛。不过，老师请恕弟子直言，有些事情，老师还是不要知道为好，因为知道了它对老师一点儿好处也没有，反倒还很有可能会惹来大麻烦！”
“哼，难道你认为老夫是个怕麻烦的糟老头？”老人白了他一眼，这次他却主动地倒茶了，末了忽然笑道：“不过你说得也对，老夫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干嘛非要惹你那滩浑水？不过……”
说到这里，老人忽然恍然大悟，顿时“呀”了一声终于是想明白了一件事。
“呀呀呀，你这个小兔崽子，老夫竟然不知不觉就已经上了你的套了！你这个狡猾的家伙！哎呀呀！”老人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指着楚云峰真不知是应该哭好还是笑好。
原来如此！
他刚才还觉得自己一心只想着利用这小子所以良心有些不安呢，可谁知道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竟然反过来也被这小子给利用了。
这小子就是那只捅破了天的孙猴子，他引来了天兵天将，可是自己却没头没脑地成为了他的帮凶！
被拖上他的贼船了！
自己一心想要利用他来对付曹正轩，可却疏忽了，原来这小子他现在也急需要壮大自己的阵营势力呀！自己收了他做徒弟，不就等于是主动跳上他那条贼船了吗？
见老人气得呀呀大叫，楚云峰微微笑道：“老师，怎么了？难道您老人家觉得弟子不够好么？弟子不光是甘愿做您手里的那把枪，而且还自甘被您用来做磨刀石，弟子毫无怨言，您老人家现在怎么反倒不乐意了？”
老人哭笑不得，“好好好，我乐意，可是我能乐意吗我？算了算了，既然已经主动上了你的船，后悔也没用了。老实说吧，你现在到底想怎么办？你之前都做了什么事，竟然引来了那些牛鬼蛇神？”
老人时刻秘密关注着曹家的一举一动，难道会不知道最近曹正轩父子与燕京那边联系密切，而且昨天燕京已经来人的消息吗？
楚云峰笑道：“反正咱们师徒俩现在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就算没有我的出现，难道那些人就不会对您老人家动手吗？而且很显然，这次他们还不光只是冲着您老来的，即使您老现在想要退出，也身不由己呀！不过，老师愿意跟我一起去打一个赌吗？”
“要么，眼睁睁地看着合川的基业毁于一旦，要么，就将合川的基业从此发扬光大，甚至还可以打造成为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老师，不知您有没有胆量跟我一起赌？”
老人何等睿智，他已然从楚云峰的这句话中听出了道道。
看来，是有人想要一口吞下整个浦海呀！
不光是他们合川，甚至就连洪门也在所难免！
看来，是有些人想要逆天了！
“你这个兔崽子！”老人想了想，忽然眼中迸射出两道无比强势的目光，一咬牙决定道：“好！反正老夫算是豁出去了，你还问老夫赌不赌，老夫说不赌能行吗？人家已经把枪都指到老夫头上来了，老夫难道还有选择的余地？”
豁然间，老人英气蓬发，似乎一下子年轻了几十岁又回到了曾几何时那个浩气磅礴的峥嵘岁月。
“算了，说那么多有什么用？臭小子，老夫豁出去了，既然没有退路的话，那老夫就跟你赌上一回，破釜沉舟啦！老夫手上所能动用的力量随时听你调遣，老夫就不信，那些人真就能把咱们浦海一口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