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这偏殿夏日里就比较清凉,是个避暑的好地方;可如今殿内的气氛很是压抑,空气就变得稀薄,让人呼吸困难,周身也觉得一阵刺骨森冷的寒气袭来。
就连静怡郡主等人都屏住了呼吸,根本不敢出一点声。
如今赵太后和纳兰澈都处于盛怒之中,稍微说错一句话就会火上浇油。
纳兰澈静静凝视着双目紧闭,已经陷入昏迷的慕容玉姌,一句话也没有说。
可他越是这样平静,即将到来的暴风雨就更加致命。而纳兰汐性子原本就急躁,一听闻慕容玉姌是被那华贵妃身上的香味所害之时,立即起身朝着殿外跑去。
夜寒月和萧靖瑄怀着焦急的心情一直等在殿门口,乍然见纳兰汐怒气冲冲的从偏殿里冲了出来,夜寒月立即上前拦住她。“汐儿,你要做什么?”
“你放开我……我要狠狠的去教训那个贱人一顿。”纳兰汐努力挣开了夜寒月的手,朝着那颗大树下乘凉的华贵妃跑了过去。
夜寒月急忙上前拉住她的手臂,低声喊道:“你冷静点,万事有皇上做主,你这么冲动只会坏事。”
纳兰汐恶狠狠的扫了华贵妃一眼,见她悠然的品茶,很是惬意的姿态,心中那股怒火越烧越旺。“你要我怎么冷静?嫂嫂如今中毒昏迷,腹中的小侄子也保不住了,你还让我冷静?夜寒月……你怎么这么冷血啊?那腹中也是你的小侄子啊。”
夜寒月扳过她的脸,看着纳兰汐那双喷着怒火的双目,说道:“我知道玉姌腹中的孩子也是我小侄子。我现在不比你好受,可现在不是出气的时候。等这事情查清楚了,我随便你怎么出气。先冷静下来……我答应你,等查出这真凶,我定然将她送到你的面前,让你千刀万剐,随你高兴。”女眷们原本就心怀忐忑,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暗中祈祷这宸王妃千万别出什么事情才好。
即便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也希望自己别被牵扯到这件事情当中来。
如今,乍然瞧见纳兰汐风风火火的从偏殿里冲了出来,那双圆圆的大眼睛现在喷着愤怒的火焰,情绪看起来很是激动。
众人便知道,恐怕宸王妃真的是出了事了。
在场的女眷们纷纷缩着脖子,她们都知道这个朝阳公主从前就是个性子火爆的小霸王,如今她的嫂嫂出了事情,恐怕大家都要遭殃了。
姚思婷躲在人群之后,眼中闪烁着阴狠毒辣的光芒;她的眉眼间隐隐透着一丝幸灾乐祸,嘴角的弧度更是与她清秀靓丽的容貌严重不符。
她表面是个温柔善良,端庄体贴的小姐;可内心却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毒辣阴狠;果真就是面若桃花,心如蛇蝎。就在众人内心惶恐不安之时,纳兰澈却是面无表情的从偏殿出来,一双深邃幽深的眸子阴鸷可怖,气氛更是再次紧张。
萧靖瑄立刻上前询问一脸清冷如霜的纳兰澈,神情间满含担忧。“墨卿,玉姌怎么样了?孩子有没有事情?”
纳兰澈眸光扫了扫台下站着的众多女眷,最后目光停留在华贵妃身上,虽然只多停顿了一秒,却也让华贵妃的背脊一身发凉。
待华贵妃转过身子望过来的时候,纳兰澈的目光已经移开,只是望着那空中依旧飞舞盘旋的蝴蝶,冷声说道:“派人去瑶山。”
萧靖瑄和夜寒月闻言,面面相觑。“瑶山?”
“瑶山之顶,有一种叫雪泪花的东西。查清楚,这些年来都有谁去那瑶山之巅。”纳兰澈现在看似面色平静,可那双眼睛已经渐渐变得猩红狠厉,像是来自地狱的鬼魅令人心颤胆寒。
而在东暖殿的女眷们见宸王殿下此番杀气腾升的模样,更是吓的连忙缩着脖子,大气不敢喘一下,身子就像绷紧的弦一般。
来之前,她们是怀着无比期待的心情,做着飞上枝头的美梦。
可谁知道,如今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让人很是惶恐不安,心惊胆战,却是恨不得今日没有来这宫中才好。
姚思婷见纳兰澈一身戾气也是吓的心中一跳;原本纳兰澈整个人就好似一块森冷的寒冰,如今再见他眸如厉鬼索命一般满含杀气,不由自主的将头埋低,避开他的目光。随后她又想着这件事情她与表姑母做的极为保密,根本不可能会有人查到她们的头上,绝对是万无一失的;如此,姚思婷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她悄悄将目光转向那偏殿的雕花纱窗,想着里面的慕容玉姌如今昏迷不醒,能不能醒过来还是一回事,心情大好,暗自欣喜。
反正慕容玉姌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到时候那宸王妃的位置……还不是非她莫属?
而偏殿里,因是尤道子要为慕容玉姌施针逼毒,一干人等全部退了出去,只留下清霜清雪两人忙着打水倒水,替慕容玉姌擦脸上的汗珠。
赵太后出了偏殿之后,立刻命人将华贵妃带到自己的面前来;这一举动闹的人心惶惶不安。
而华贵妃原本还在祈祷慕容玉姌的孩子最好保不住的时候,谁曾想到赵太后竟然命人将自己押到她的面前,顿时气恼不已,气的花容失色。“母后,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赵太后冷言看着她,颤抖着手指指着她鼻子,厉声喊道:“什么意思?难道你心里不清楚吗?”
华贵妃心中隐约升起一股不安来,但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一脸无辜。“母后,我清楚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赵太后狠狠地甩了甩宽大的衣袖,指着华贵妃在鼻子骂道:“哼。你真是好大的本事,竟然连那瑶山之巅的雪泪花都能寻来,实在让哀家佩服的很。”
华贵妃闻言,却是不顾形象的争辩道:“什么瑶山之巅,什么雪泪花……臣妾真的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而纳兰恒此时也赶来了东暖殿,铁青着一张脸,气氛更是紧张到极点,众人纷纷伏地而跪,大气不敢喘,呼吸困难。
“母后,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玉姌现在到底如何?”纳兰恒说着,一脸焦急的看了看偏殿紧闭的门。
赵太后嘴角狠厉冷笑一声,目光始终无法从华贵妃那张精致却变得有些扭曲的脸上移开,“怎么回事?还不是这么恶毒的贱人,竟然敢对玉姌下毒。”
华贵妃下一秒就伏地大喊,全然是没有一点刚刚那怡然自得的模样。“冤枉啊……太后,臣妾真的是冤枉的……皇上您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臣妾真的没有下毒啊……”
赵太后见华贵妃到这个时候还在狡辩,体内翻腾的怒火让她的脸此刻便的扭曲可怕,“没有下毒?先前你不是还得意洋洋的炫耀自己的香料可以招引蝴蝶吗?现在竟然还狡辩自己是冤枉的,你当哀家是老糊涂了吗?”
纳兰恒听的云里雾里,只知道慕容玉姌现在中毒昏迷,却是不知道如何中毒的。便问着纳兰澈:“澈儿……此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纳兰澈只是冷眼看着华贵妃,不发一言;只是那眼中的杀气阴鸷让人不寒而栗。
赵太后现在情绪很是激动,颤抖着双唇,指着华贵妃厉声说道:“这个毒妇,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那瑶山之巅的雪泪花。这雪泪花本身是没有毒性的,但是却是那安胎药的克星。但凡是在服用安胎药的孕妇闻到这香味,便会中毒昏迷。这个阴险毒辣的贱人,此前怎么不见她使用这种香料,偏偏今日使用……她心中在想什么,哀家怎么可能不知道?”
闻言,纳兰恒面色大变,勃然大怒,立即上前挥起手便朝着华贵妃那张精致美丽的脸庞上打了过去。口中怒喊道:“当真是你做的?”
华贵妃被纳兰恒打的火冒金星,白皙的脸庞片刻之后就浮现出几根手指印,可想而知纳兰恒这一巴掌是用力几分力气的。
泪水在华贵妃的眼眶中不停的打转,她捂住自己红肿的脸颊,摇首抱着纳兰恒的双腿,喊道:“皇上,真的不是臣妾做的……”
纳兰恒厌恶的将华贵妃一脚踢开,“朕从前还以为你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可你竟然做出这种事情,简直是个毒妇。”
华贵妃原本就跪在地上,被纳兰恒这么一踢,瞬间跌坐在了地上;眼中的泪水不断砸在地上。
纳兰恒如今如同一头暴怒的野兽一般恶狠狠的盯着自己,华贵妃原本还想开口求饶辩解,却也被他的样子生生吓住了。
她与纳兰恒十三年的夫妻,从未见纳兰恒对自己这般凶狠过,一瞬间竟然是呆愣住了。
从前在南诏国都是她对他发脾气,而他一向都是顺着自己的脾气,从未反抗过。
云皇后见华贵妃被纳兰恒踹翻在地,立即上前将华贵妃扶了起来。
赵太后瞬间怒喊一声。“你去扶她做什么?”云皇后被赵太后的声音吓的一顿,她面上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的温柔善良大度。她一直不忘塑造自己雍容大度的形象。“母后,终究……她是南诏国的公主。”
华贵妃闻言,有些呆滞的神情瞬间恢复。
对,她是南诏国的嫡公主,从小便是整个东盛国的金枝玉叶,所有的人都不敢对自己言辞厉声。
可纳兰恒他现在……竟然敢动手打自己。
华贵妃心中突然想着如果不是自己,纳兰恒怕是早就暴尸荒野了,哪里还能站在这里打骂自己?顿时心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怒。
华贵妃冷笑一声,摇摇晃晃的站起了身子,嘴角扬起一抹冷笑。“纳兰恒,我说了这下毒的人不是我就不是我,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解释?哼……好了,如今你当了东盛国的皇帝,就可以对我侮辱打骂了,你可曾忘记了到底是谁将奄奄一息的你从那湖中救了起来的?这些你是不是都忘记了?”
说道后来,华贵妃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嘶喊,根本顾不得自己的身份是东盛国的一品贵妃,形象全无。
纳兰恒闻言,心中的怒气果然平息了一些。
想着当年如果不是华贵妃,自己真的恐怕早就死了,哪里还机会登上皇位?
赵太后也是听纳兰恒说起过这些年的过往,也知道华贵妃曾经救了纳兰恒的一条性命。如今,华贵妃当着众多女眷的面提起这件事情,无非就是想想要保全自己的性命罢了。
的确,她是当今皇上的救命恩人,即便她真的残害了宸王妃及其腹中的孩子,她们也不能立即处死她。不然到时候被天下人知道了,必定是要说皇家无情,连救命恩人就敢杀的;这样一来,那些为东盛鞠躬尽瘁的将士们也会寒心的。
赵太后一想起华贵妃竟然利用自己是皇帝救命恩人的身份,为所欲为,更是恼怒。心中只骂道;毒妇……简直是毒妇啊。
云皇后看出了纳兰恒和赵太后的迟疑,心思一动,连忙上前劝说道:“妹妹,即便你当初真的救了皇上的性命,可你也不该残害皇上的嫡长孙啊?你可知道,母后早就盼着抱曾孙的。”
华贵妃闻言,一双喷着怒火的眸子恶狠狠的看着云皇后,说道:“我说了下毒的不是我。”
“可那神医尤道子已经说了,让宸王妃中毒昏迷的,就是你那身上的香料味道。”云皇后的声音很是细软,就好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一般。
而华贵妃听了云皇后的话,这才恍然大悟,终于知道为什么太后要一直拿自己来问话了。
原来,全部都是这引来蝴蝶的香味搞的鬼。
可是……她先前根本不清楚自己身上的香味会引来蝴蝶啊,她先前还很是奇怪呢。
但是后来她为了能够重新获宠,当着众多命妇闺秀的面还曾得意的很,如今到了关键时刻,她简直是百口莫辩了。“我……”
见华贵妃根本没有再争辩的底气和理由,云皇后缓缓说道:“你身上的香料味道大家都是闻到了的,如今这些蝴蝶还在围着你转,你又何必抵死不认呢?你这样不是让皇上和母后更加为难吗?”
“…我根本不知道什么雪泪花,也不知道什么瑶山之巅……我更不曾去过去那瑶山之巅啊,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我的。一定是的……皇上,你一定要为臣妾查明真相啊。”对了。一定是有人在自己的身上动了手脚,这一切都是有人在陷害她而设下的圈套。
抓住了自己的虚荣心理,抓住了自己想要重新获宠的心理……好阴狠计谋,还深沉的心思。
到底是谁要这么害自己,害宸王妃?
云皇后却是慢条斯理的说道:“皇上,既然贵妃妹妹口口声声说这件事情不是她所为,臣妾觉得为了查明真相,也为了还贵妃妹妹一个清白,不如……搜宫吧。”
纳兰恒挑眉。“搜宫?”
“对。臣妾觉得,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要放过一个。这背后下毒之人实在恶毒,这种人绝对不能留在宫中再祸害皇上的子孙,所以臣妾请求搜宫。”反正搜不搜,华贵妃今日必须死。既然她到现在还在狡辩,皇上和太后也对她动了恻隐之心,那就搜宫好了,反正她都已经安排好了,不怕搜不出来。
而赵太后却是很赞同云皇后的话,当下便说道:“皇后说的对。既然华贵妃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有下过毒,也不知道那雪泪花……那哀家就给她一个几乎。搜宫。蓝云姑姑,你立刻带人回皇宫,将所有后妃宫殿全部给哀家好好搜一遍,一处也不能落下。”
蓝云姑姑立即领命去了。“奴婢遵命。”
过了一个多时辰后,蓝云姑姑带着搜宫的一干太监宫女们回来复命了。
只见她手中拿着一个精致无比的手首饰盒子,那上面还镶切了珍贵的宝石,在阳光下闪着灿灿的光芒。
“太后娘娘,奴婢从长乐宫搜出了这个东西。奴婢也不知道这不是华贵妃使用的香料,不过却觉得味道有些熟悉便带来了。”蓝与姑姑说着,便将这香料盒子递给了太后。
赵太后从蓝云姑姑手中接过那精致的首饰盒,随即打开闻了闻,果然这味道与华贵妃身上的味道很是相似,但是她不是这方面的行家,便也只能等尤道子出来才能决断。
可是还未等尤道子为慕容玉姌施针结束,那一群原本在华贵妃身边打转的蝴蝶几乎蜂拥而至,全部朝着那精致的首饰盒飞了过来。
这样一来,不需要尤道子出来认真辩闻,众人便可断定那从长乐宫搜出来的香料盒子就是华贵妃的。
华贵妃见此情景,完全吓傻了。
她呆若木鸡的盯着那群五颜六色的蝴蝶飞到赵太后那边,只因为赵太后手中拿着的那个香料盒子。
赵太后狠狠咬牙,将那香料盒猛地朝着华贵妃的面前扔了过去。
那盒子不偏不倚,正巧砸在了华贵妃的头上;后又掉在地上,种种一摔,里面的香料也撒了些出来。而她原本挽好的发髻变得异常松散,而她头上戴的珠翠步摇也是歪七扭八的,可见赵太后刚刚那一扔是用了全力的。
“你这个毒妇,你还什么话说?”赵太后几乎气的背过气去,若不是荣昌长公主和静怡郡主一直帮她顺气,恐怕赵太后也会气晕过去。
华贵妃颤抖着双手从地上捡起那香料盒,不可置信的望着那些闻香飞过来的蝴蝶。
这的确是她的香料盒,可是……这里面的香料绝对被人动了手脚,她先前用的香料根本是不能招引蝴蝶的,怎么今日就……
“太后娘娘,臣妾是被人栽赃陷害的。一定是有人想要除掉臣妾啊……臣妾根本没有理由去害宸王妃和她腹中的孩儿啊。”华贵妃终于感受到了一阵恐怖的气息,她泪眼模糊的望着一脸铁青的纳兰恒,哭的撕心裂肺。
她头一次觉得死亡距离自己这么近,头一次觉得恐惧。
越是如此,她就要告诫自己不能慌乱,一定要冷静下来,不然自己的性命可就不保了。
纵使华贵妃脑子再笨,到了此刻她也知道自己是被人陷害了。
一定是阴谋,绝对是阴谋,这人一来想要除掉宸王妃肚子里的孩子,二来是要借此来除掉自己,让自己替她背黑锅。
此人真是心思歹毒,阴狠毒辣。
可是,到底是谁要害自己,要害宸王妃和她的孩子……到底是谁。
她原本还怀疑是皇后想要除掉自己,可是皇后即便想要除掉自己,却也不可能对自己的亲孙子下手啊。
那么这宫中到底还有谁会有理由这么做?
而云皇后绝对不会给华贵妃喘息的机会,心中是冷笑连连,面上却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我知道你这么做也是在为宗泫和宗沅在做打算,可是澈儿都说了不会当太子的,这东盛的太子还不就在宗泫和宗沅两兄弟之间选一个吗?你又何必如此心急呢?竟然做出这种残害皇室子孙的事情出来,你可知道……这在东盛国,是要处以极刑的。你太糊涂了……”
赵太后闻言,一副恨不得将华贵妃千刀万剐的模样,几乎是嘶声怒吼道:“先将这毒妇给哀家拖去冷宫,哀家再也不想再见到她。”
华贵妃知道自己完了,连忙爬到赵太后的面前,抱着她的双腿声泪俱下的嘶喊道:“太后……臣妾真的是冤枉的啊……你千万不要杀错好人,让那设计之人逍遥法外啊……太后。”
就在华贵妃快要被拖出东暖殿的时候,纳兰澈终于开口了。“皇祖母,此事……可否交给孙儿来处理?”
云皇后有些急了,这件事情眼看就要尘埃落定,她这个儿子突然跳出来是要做什么。“澈儿……”
纳兰澈并没有理会云皇后,而是对着赵太后说道:“此事关系姌姌和那不幸的孩子,最有权处置的就是我。这件事情,我必须要调查清楚。给姌姌和未出世的孩子一个交代。”
姚思婷在人群中与云皇后互递了个眼色,两人根本没有想到在这最关键的时候,纳兰澈竟然出面插手了。
她们虽然不知道纳兰澈手段如何,却也依稀升起一丝很不好的预感。
云皇后极力的将自己内心的愤怒压制住,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
而赵太后却觉得纳兰澈说的很有道理,想着自己的孙子年少时候就不是一个平凡之人,便也点头答应。“如此……就交给你吧。”
华贵妃见终于有人肯站出来将事情调查清楚,眼泪也慢慢止住了,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希望出来。
她现在什么都不求,只求纳兰澈能够将这背后陷害自己的人给查出来。
“你别高兴的太早,你最好祈祷玉姌那丫头没事,若她也出个什么三长两短,哀家必须让你抵命。”说着,赵太后已经实在吃撑不住自己的身子,面色也渐渐苍白起来,呼吸越来越是不顺。
想来也是,在自己儿子和女儿寿辰这日,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而且还是谋害皇嗣这等大大的罪名,她能不生气吗?
幸好近来自己有在悉心调养身子,不然今日这事情恐怕自己真的难以经受这个打击。
而赵太后不知道的是,有人偏偏就是选在今天想要狠狠的打击一下自己,即便自己现在死不了,恐怕也只能卧病在床调理休养了。
好好的一场生辰宴因为慕容玉姌突然中毒的事情而搞砸了,虽然生辰宴照旧开席,可众人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宫廷大事,哪里还有心思吃什么东西?
而那原本安排好的歌舞也因为慕容玉姌腹中的孩子没有保住而取消。
待午宴结束之后,朝臣公子,女眷千金们几乎是逃似得坐船离开了太湖岛,出宫回家去了。
而慕容玉姌在尤道子施针之后的第二天才悠悠醒来。
这一天一夜,纳兰澈一直彻夜未眠的守在床前,悉心照料着她。
如今见她虽然醒了过来,可依旧面色憔悴,苍白如纸,原本那粉嫩红润的脸颊没有一丝的血色;纳兰澈内心更是自责不已,恨自己没有好好照顾她。
半响之后,纳兰澈几乎是有些哽咽的问道:“姌姌,你如今感觉如何?”
慕容玉姌如今嘴唇毫无血色,很是虚弱。刚刚小产又中了毒,身子一下子当然是受不住的。
见纳兰澈眼角隐隐含泪,眼眶有些泛红,连那胡须也未处理,知道他定然是担心坏了,便勉强扯出了一丝笑颜。“我没事。”
“你没事就好。只要你没事就好。”说着,纳兰澈终于还是忍不住,一滴眼泪砸在慕容玉姌的手背上。
太知道在慕容玉姌醒来之前,他心里到底是有多恐惧,他害怕她再也醒不过来了,害怕她从此从他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他从未这么害怕失去过……从未如此。
慕容玉姌到如今还不知道自己腹中的孩子已经不在了,抬手去擦纳兰澈眼角的泪珠。“你哭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
纳兰澈凝视着虚弱无力的慕容玉姌,想着昨天早晨还好端端的,如今她却虚弱无力的躺在床上,满脸憔悴,让他心痛不已。“对不起……我食言了,没有照顾好你,让你和孩子……”
见纳兰澈说到孩子的时候,神情闪烁,欲言又止,慕容玉姌心中升起一股很不祥的预感。
她几乎的下意识的将手放到自己的腹部,口中呢喃着问道:“孩子……孩子怎么样了……孩子没事吧?”
纳兰澈此刻根本不敢看慕容玉姌的眼睛,他只得强行转移慕容玉姌的注意力。
他从一旁的桌上端起清霜刚刚送进来的汤药,对慕容玉姌勉强扯出一抹笑颜来,“来,先把药喝了。”
慕容玉姌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盯着纳兰澈的双眼,伸手摇晃着纳兰澈的手臂。
纳兰澈手中端的汤药因为她的动作而荡了出来,打湿了床沿和被子,慕容玉姌却浑然不知。口中只是问道:“不。阿澈,你告诉我……孩子到底怎么了……”
纳兰澈见慕容玉姌这副样子,心有多疼,对那下毒谋害慕容玉姌的人就有多恨。
恨不得将那人碎尸万段,千刀万剐,却还是无法平息自己内心的愤怒。
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再次刺激慕容玉姌,却也知道她一向心思聪颖,即便是自己刻意隐瞒孩子已经不在的事情,恐怕也是瞒不住的。
纳兰澈鼓足了勇气,咬了咬牙,终究还是委婉的告诉了慕容玉姌孩子已经不在了。“姌姌,我们还年轻……”
闻言,慕容玉姌犹如五雷轰顶一般,身子好像被什么抽走了浑身的血液一般猛然瘫软,双目死死的盯着幔帐,不发一言。
而她的眼角不一会儿便滚出了泪珠,犹如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刃一般,狠狠的剜着纳兰澈的心。
纳兰澈见她这副模样,心如刀绞般难受不已,几乎快要呼吸不过来一般。
他将慕容玉姌猛然抱紧自己的怀里,将头埋在她的颈间,无声的流着泪;心中却在暗暗发誓,一定要将背后下毒的人揪出来,让他受尽时间所有残酷的刑罚,他要让他生不如死。
……
景阳宫的昭阳殿内,云皇后云丽华正慵懒的倚靠在凉亭中的藤椅上闭幕养神。
她的后面两个宫女为她轻轻打扇,凉亭四周种植着许多名贵的花草,偶尔一阵清风将那清香吹来,让人心情愉悦。
前面两个宫女跪地为她捶打着的小腿,另一个宫女则是按摩着她的酸胀的肩膀。
那张白玉石桌,上面摆放着她爱吃的糕点和水果,云丽华如今的日子过的是相当的舒心愉悦。
“娘娘,思婷小姐来了。”一个宫女过来禀报。
云丽华慢悠悠的睁开双目,那张涂着鲜红色的双唇漫不经心的吐出几个字来。“让她进来。”
“参见皇后娘娘。”虽然云皇后是她的表姑母,可姚思婷知道这个表姑母其实并没有表面上对自己那么好。
礼数,还是不能废的。
云丽华见她还算知礼的样子,淡淡抬起眼皮子,眉眼轻轻一皱,淡然道:“行了,别行这些虚礼。坐吧。”
姚思婷自一旁的石凳上优雅的坐下,乖巧的说道:“谢姑母。”
云丽华用眼神屏退了伺候在凉亭中的宫女,后才问着神情有些焦急和不安的姚思婷,“这么急着进宫,可是因为昨天的事情?”
姚思婷绞着手中的帕子,说道:“姑母,我怕……我怕表哥会查到咱们的头上来。”
闻言,云丽华很是不满的蹙起眉头,一双fèng目凌厉的盯着姚思婷看了半响,后才说道:“什么咱们?”
姚思婷见云丽华看向自己的眼神好似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刃,那光芒似要穿透自己的身体一般可怕,当即跪在地上,颤声道:“姑母恕罪。一切……一切都是思婷的主意,与姑母无关。”
她就知道她这个表姑母是不是个善茬,此事若是纳兰澈没有查到她们这边倒还好说,若是查到她这边来……到时候自己还不得给云丽华顶罪?
难怪她还闲情逸致在这里乘凉,自己却是昨晚一夜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说白了,自己不过是她的一枚棋子,根本无甚重要。可她现在还有什么办法?
她想要嫁给纳兰澈是事实,想要害慕容玉姌腹中的孩子也是事实。
虽然这一切都不是自己安排的,可到时候事发……这些事情都会变成是她做的。
到那个时候,她必死无疑。她现在只要一想起纳兰澈眼中的寒光就不寒而栗,根本无法静下心来。
云丽华见她还算聪明,便扬起一抹阴冷的笑颜,说道:“本宫都没有怕,你怕什么?此事做的极其隐秘,他哪有那么容易查到你的头上?”
“可是姑母,婷儿现在实在……实在有些害怕表哥。”只要一想起纳兰澈的眼神,她就心惊肉跳,惶惶不安。
闻言,云丽华很是不满的瞥了姚思婷一眼,冷声说道:“真是个没用的,就这么一点小事就将你吓成这样。就你这副样子以后还想当皇后?”
姚思婷被云丽华说的满口无言,想想也是。
自古以来,能够登上那中宫之位的女人,哪一个手里不是沾满了鲜血呢?
想要成大事者,必须不拘小节。
更何况,那个慕容玉姌肚子里的孩子本来就不应该存在,早晚她都是要弄死的,她怎么可能让她和澈表哥的孩子出生呢?
只有她,只有她与纳兰澈的孩子,才有资格来到这个世界上,这样才能完成他们的大业。
“澈儿已经派人去那瑶山了,你立刻出宫给你的哥哥传信,让他做好准备,千万不要出什么纰漏。”
“是。婷儿这就出宫去通知哥哥。”说着,姚思婷立即风风火火准备出宫。
还未踏出宫门,云丽华的清冷的声音猛然在她背后响起。“你这风风火火的样子,是不是深怕别人注意不到你?”
“侄女知错了。”姚思婷回身,垂首认错。后才转身出了景阳宫。
云丽华看着姚思婷消失的背影,很是不悦的皱起眉头,很是不悦的说道:“这个姚思婷平日里看起来倒还沉得住气,怎么现在行事毛毛躁躁的。若是再这样下去,迟早坏事。”
见云丽华俨然要动怒,红袖当下劝说道:“娘娘息怒,想必是思婷姑娘的确是被王爷给吓到了。奴婢昨日瞧王爷的样子,也的确是有些渗人。”
云丽华现在想起自己儿子当时的眼神,也是觉得背脊猛然一阵发凉。
回想起从前的纳兰澈,与昨日的纳兰澈简直是判若两人。
而且,她离开了这十几年,母子情分也生疏了不少。无声的叹了口气,云丽华呢喃道:“本宫也知道,他不再是从前那个活泼开朗的皇太孙了。”
而红袖却总觉得纳兰澈现在给她一种很神秘的感觉,说不清楚他背后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势力。“奴婢只怕……此事真的会被王爷查出来。”
闻言,云丽华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说道:“你怕什么?那雪泪花乃是我瑶族圣物,旁人根本是不会知晓的。且那瑶山之巅你以为常人上的去吗?即便是上去了也是有去无回。再者说了。本宫手中这颗雪泪花可是当年瑶族覆灭的时候,父皇亲自交给我的,已经有几十年了。即便他真有那么本事查到本宫的父皇头上,本宫却不相信他能将本宫的真实身份查出来。”
“公主说的是。距离瑶族覆灭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即便王爷有通天的本事,想必也不可能查到您的真实身份的。”红袖口中虽是这么说,心中却觉得云丽华为了复仇,为了所谓的复国,简直是到了极尽疯狂的地步。
她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为了除掉华贵妃,为了能够让流着瑶族贵族血统的姚思婷嫁给纳兰澈,竟然连自己的亲孙子也下的去手,心肠真的不是一般的歹毒。
她其实真的不明白,即便慕容玉姌生下了孩子又如何?即便那孩子不是纯真的瑶族血统又如何?那始终是她的亲孙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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