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刚进门,你却在听到有警察前来时发出怪笑,”夏当归淡淡解释,“这是你反应出来的第一个不舒适感,当话题比较严肃时,人的嘴部会因不舒适而颤动或嚅动,俗称为——假笑。”
“当然,你也不要以为我有多么善良,提醒你吸烟只是为了更清楚地看到你的第二个反应,”夏当归指指地上被朱祥拍落的烟灰毫无愧疚道,“当边缘大脑感受到压力和紧张后,神经递质和肾上腺素之类的激素会激增,这就会引起手掌颤抖。”
“不过手掌颤抖太过细节化,一般很难被发现,但如果你夹着烟,那便会很容易被看到。我试了两遍,你在听到‘HT’和‘死’这两个地方时手抖反应明显。”
“之后,你短时间内出现三个非正常反应——清嗓子、吞唾沫以及声音变调。当因为压力而感到口干时,吞唾沫会变成一件很费劲儿的事,喉结会突然上下跳动,同时伴随着清嗓子的动作,可能一下,也可能连续几下。而声音前后的不一致,则同样代表着,不舒适!”
“再者,你的身体也会通过非语言形式表现不舒适感,就比如在我说我不想怀疑你都难的时候,你下意识起身离开,因为压力迫使你重新调整自己,以起到阻隔或保持距离的作用。”
“接着,你一个动作在心理学中,可是典型的范例——消失的拇指。”
夏当归终于歇了一口气,而对面的男人脸色可谓好看。
“拇指在瞬间消失,这表明你的情绪已经变得消极,因为将拇指放于口袋中是极度不自信的表现,也是没有安全感或社交不舒适的信号。”
“你喝水,并不是因为你渴,而是想掩饰自己吞唾沫和清嗓子的动作,这跟之前所表露的不舒适感异曲同工。”
“最后,”夏当归着重强调,微微高扬的音调让朱祥的面色更加黑沉,“你用舌头反复摩擦嘴唇,看似舔干净残留的水渍,实则却是以此达到自我安慰的效果,并让自己冷静下来,毕竟在微表情里,这是不舒服的正常反应。”
女孩不再开口,屋里却也没有人接话。
“结束,”夏当归淡淡道,瞥一眼坐在旁边听得认真的唐景枫,又瞥一眼站在对面僵立不动的朱祥,“你不是凶手。”不知道是安慰朱祥好让他老老实实交待,还是夏当归的确笃定,反正她这话出口,语气认真又毋庸置疑。
唐景枫瞅她,想起夏当归之前说过,她认为凶手是女性,和他相反的猜测。
朱祥终于缓了过来,抿抿唇转了下眸子,目光从夏当归身上溜下来,又回了唐景枫身上。
他现在觉得还是这男人更好对付些!小丫头片子太难搞了!
“我当然不是凶手!我能提供什么消息?连你们警察都不知道死了谁,我怎么会知道?”朱祥理了下领口,抬起下巴表现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法律有要求我必须配合你们吗?现在我希望你们离开,立刻!”
朱祥不敢真发火,他爸的生意越做越大靠得不是装大爷,而是装孙子。所以警察对于他们而言,并不能轻易得罪。
但现在这两人逼他逼得太紧,夏当归更是字字句句令朱祥难堪。他收不住情绪,抬手指了指门,示意唐景枫跟夏当归自行离开。
“我说你不是凶手是有依据的,”夏当归完全不在意,仍旧自顾自道,“转动眼球、假装打扮自己、用高人一等的口吻说话,这些抵触甚至怀有敌意的情绪在你刚才的行为中都有出现。当然,你甚至有可能做出……”
“Shit!”朱祥怒骂,指门的手一翻,瞬间对着夏当归竖了一个中指。
“……一些下流的动作,”夏当归视若无睹,继续把自己的话讲完,“如,竖中指。”她这才抬眼,目光和言语一样犀利。
朱祥:“……”
“这些代表你在不悦,而不是心虚,”夏当归瞪他,“凶手在面对拷问时什么情绪都会有,但独独不会出现不悦。”
朱祥看了看自己竖起的中指,觉得快要招架不住那个单薄的小姑娘了。
“而且,你也别说你什么都不知道,碎尸案轰动全城,林宵他们压力巨大,因此有关碎尸案的一切细节都没有外传,”夏当归眯眼,仿佛将一切洞悉,“可你又如何知晓,警察连死了谁都不知道?”
朱祥呼吸一窒,手脚瞬间变凉。
“真够争气的,”唐景枫听了半天也看了半天,终于在这个时候以夏当归的红脸为反衬,扮了一回白脸,“快把你的中指收回去吧,咱们当归都说你不是凶手了,怕什么?不过是了解一些情况,信息如有用,叫林宵给你颁个好市民奖也不是不可能。”
“不出意外,应该是HT里死了人吧?你常去HT,肯定知道这消息。只不过HT性质特殊,如果报案,警察介入调查,难保不会牵扯出HT的其他事端。”夏当归语调依旧平淡,但却注意到朱祥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
果然……
如她所言,一定有知道死者遭遇不测的人,但他们不能报案不敢报案,甚至不能认尸不敢认尸,就怕林宵他们调查的时候,将HT一网打尽!
朱祥胳膊慢慢下移,就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消颓不已。
“真是服了你们了……”他摇摇头,苦笑道,“老实说,我的确不知道HT死了人,只是前段时间我去那里玩,一直没见到邵三,所以奇怪了很久。”
“邵三?”夏当归重复一遍,皱眉和唐景枫对视。
“HT有镇店八宝,这你们知道吧?”
唐景枫一愣,忽然想到昨天自己去HT,那个酒保说了一半却没说下去的话。
“钱一是一个,邵三也是一个,他们有八个人,以数字命名。”朱祥就坐在桌边,和唐景枫还有夏当归保持着距离。
夏当归想了想道:“都是穿了黑色背心?”她又补充,“是HT的……”
后半句话不是那么容易说出口,朱祥却懂,“没错,外界都传他们是HT的打手,但只有少数人,譬如我们知道,他们其实是男招待,”他并没有觉得自己这种特殊嗜好有什么不对反而感叹了一句,“那技巧是真好,要是两个或者三个人一起——”
“闭嘴!”夏当归恶狠狠地阻止朱祥一脸浮想的邪恶样儿,“说正经的!”
唐景枫憋笑,拿笔在纸上快速记录有效信息。
朱祥叹了口气,想到自己极有可能也感染上了AZ病,有些伤感道:“邵三应该算是他们八个兄弟里模样最标致技巧最熟练的了,”瞥见夏当归再次沉下来的脸,朱祥挠挠头,换了一个方式继续道,“也就是说,邵三的生意最好,赚钱最厉害。”
“一开始没见着他,我还以为他赚够了钱回了老家,或者被别个地方挖了去。不过后来转念一想,干他们这一行的,比不得顾香这种,而且又是常年在HT混,或多或少知道些HT的内幕,老板肯定不会轻易让他离开。”
“虽然疑惑,但我还不至于想到……”朱祥咽口水,夏当归清楚,他这是回忆紧张的正常反应,“想到他会跟碎尸案有关……”
“那你后来又怎么知道了呢?”唐景枫直起身子,语气慢慢变得严肃。
朱祥回道:“是钱一说的,他说邵三失踪了很久,怀疑是不是被人给杀了,”他眼睛不住地往左边看,这在微表情里,代表回忆而非撒谎,说明朱祥的话,可信,“那次你们在宜山路发现碎尸,恰好钱一在场,他后来告诉我,他当时有强烈的感觉,那尸块是邵三的。”
唐景枫皱眉,这么说来,监控里的黑色背心男,就是钱一?
夏当归也在想,难道相处久了真会有可怕的心有灵犀?就像钱一能感觉到邵三已经被害一样?
“八个人里,钱一跟邵三关系最好,可能因为他们老家都在东北吧。所以钱一说,邵三要是真出事了,老板绝对就只会当HT死了一条狗,根本不可能报警。”
“因此钱一故意撞向刘晟凡,让碎尸暴露于大庭广众之下,好让林宵他们承受舆论压力,不得不拼尽全力尽快破案?”夏当归问。
朱祥点头,“没错,钱一是这么跟我说的,当时我有带顾香一起去玩,她可以作证,”他继续道,“我跟邵三没有那么熟,如果要问具体的,你们可以去找钱一,他就住在HT旁边的小区。”
唐景枫知道,朱祥虽然有给他们提供一些信息,但到底还是忌惮HT背后的老板,不敢把话说得太满。
“钱一对于碎尸案的死者,确定其为邵三的可能性有多大?”唐景枫追道,在朱祥快要结束谈话的最后一刻提出关键性疑问。
朱祥拧眉,无奈道:“这么说吧,HT镇店八宝背后都有纹身。”
唐景枫瞳孔一缩,夏当归眉头一挑。
“你们碎尸案,不就说那什么地方,有胎记或者刺身等标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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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要重新固定一个更新时间了,每天晚上8点,不知道妞儿们有没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