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宵带着从被窝里狼狈爬出来的赵天和刘晟凡,以及四五个兄弟,连夜在海城各区展开全网搜索。一大早,技术部已经跟踪到了夏当归手机上的GPS系统,定位位于川南至崎县的高速公路上,且正在不停移动。
“阿景,你怎么看?”林宵闷抽了一口烟,他没有烟瘾,但一旦工作使得他熬夜并同时需要极高的注意力,他就必须用烟来提神。
地上散着一堆烟头,除了林宵,还有技术部几个瞪着红眼睛的小伙子烟瘾颇大。
唐景枫就这样被烟气笼罩着。
他不抽烟,甚至极其讨厌烟味儿,郁望要抽烟还得避开他,更别说其他人了。但此刻,唐景枫没有半点犹豫,一听到林宵说定位有结果了立马凑到电脑前。
桌前那汉子嘴上还叼着烟,烟灰来不及弹,唐景枫靠近的时候,他还正巧喷了口气出来。小伙子是不知道唐景枫对烟的讨厌,甚至林宵也仅仅以为唐景枫只是不抽烟而已。
男人果然拧了一下眉,嘴角抽了抽后,忍了。
“当归没接电话,按道理来说一定是受了郝七的限制,”唐景枫冷静道,丝毫不受烟味儿侵袭的干扰,“但郝七不至于不清楚现在的通讯设备对于犯罪人员来说有多危险,所以他再笨,应该也懂得将手机关闭。”
林宵点头,“可是小夏的电话始终是可以接通的,因此你的意思是——”
“极有可能郝七在借此定位系统调虎离山!”
赵天正好在这时候进了来,气喘吁吁一声“头儿”,随即才消化了唐景枫刚刚说完的那句话。
所有人都抬起眼睛看着他,赵天挠挠头,不清楚计划是不是要变,“车都安排好了,直接走高速,最快晚上就能到,就是……”他犹豫了一下,看到林宵瞬间凌厉的目光,有些纠结道,“就是崎县中心医院那边还没联系上,咱们现在要不要出发?”
联系崎县中心医院是唐景枫的意思,但崎县不同于川南,各大公共平台的联系电话没有系统地在碣阳省办公室进行汇总,所以要找起来没有那么快速。
“要不要出发?”林宵又转过头去问唐景枫,“郝七有没有回崎县的可能只占百分之五十,就看你敢不敢赌了。”要么出发去崎县,要么在海城进行密切搜捕,川南分局是个小分局,人手没有那么多,还得留下几个处理其他事情,能带出去的一只手也数得过来,怎么可能分头行动。
换做平常,唐景枫当然敢赌。犯罪心理学本就是一门充满猜测与冒险的学科,没有百分之百的确定,也没有百分之百的绝对。
可现在他有点举棋不定。
郝七故意不关机,让GPS定位系统一直处于被跟踪状态,可能是调虎离山,也可能是虚晃一枪。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他又要如何确定其中的变数?
“等着吧。”
片刻后,唐景枫说了足够让整个办公室人都瞠目结舌的三个字。
等?
凶手都确定了,竟然是要等?
林宵也不明白了,“阿景,不是我说你,去崎县或留在海城,至少还各有一半的成功率,你要等,那就是坐以待毙!”他情绪稍微有些激动,因为在林宵多年的工作中,多得是雷厉风行直接干练,而不是——等待。
“不!是让邵德根和杨丙芳坐以待毙!”他想不通,憋了许久憋出这么一句话。
这大概是林宵跟唐景枫认识以来第一次泛红脸。
“等崎县中心医院那边来消息,”唐景枫置若罔闻,“我先回去了,有事联系。”他似乎一下子冷静得过头,让一帮人摸不着头脑。
林宵又气又无奈,“阿景!”他低低吼了一声,那男人却已经转身往外走了,身姿挺拔,步子稳健。
刚出大门,迎面碰上昨晚被唐景枫怒挂电话的郁望。
“唐、景、枫!”郁望一抬眼,呦呵,昨儿吼了他一通还怒气冲冲挂电话的唐景枫面色沉得如墨汁,“他妈的爷费了多少心思从家里翻窗出来的你知道不?让你帮忙给人小顾——”
唐景枫眉头蹙得比山高,“泡妞还要我帮忙?自己去里头提人!”他鼻子里哼了声,都不拿正眼看郁望,“看在咱俩还勉强算兄弟的份上,告诉你一件事。”
郁望嘴角一抽。
得,昨晚一通电话,两个女人,十几年的兄弟情只能用“勉强”形容了。
“你那妞儿对林宵有好感,想下手就趁早,别怪多年兄弟没提醒,就这样。”唐景枫冷眼瞧他,又哼了一声准备走了。
林宵?
郁望一愣。
就局里边那个?
“哎你等等!”郁望赶紧叫住唐景枫,觉得自己人生大事耽误不得,瞬间也就不在意唐景枫今天的臭脾气了,“哪儿来的消息啊?小顾自个儿跟你说的?不可能吧!你俩还认识?还比我认识得早?!”
唐景枫恨不得把耳朵给关起来。
“消停着点!”男人怒拍另一个男人的头,“我是不认识,也懒得认识,反而话给你带到这儿了,自己把握,走了!”话说得干脆,唐景枫甩甩袖子,脚下生风。
郁望揉了一下头顶,被拍得有点疼。
吃炸药了还是生理期了?瞧这暴脾气!
郁望也甩甩袖子,下巴一扬进了川南分局。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顾弗青喜欢林宵,或者说顾弗青对林宵有依赖心理的事,是夏当归看出来的。
夏当归能从微表情中见微知著,对于女孩儿的小心思当然更通透得厉害。
只不过,唐景枫一想到夏当归,整个人心情又不好了。
回到家里锁上门,甩掉鞋子脱掉袜子,唐景枫把外套一扔,光脚就上了楼。他在国外一个人住的时候就有赤脚的毛病,凉气从脚底入,冷嗖嗖的。
中秋国庆六个小家伙摇着尾巴跑过来,唐景枫也没什么心思,避开它们自顾自上了楼。
把新手机插上电,翻身上床躺了不过一会儿,唐景枫又烦闷地爬起来,抓着手机不知道要干嘛。似乎潜意识里在等林宵给他通知,通知说崎县那边已经有了消息。
可这是无稽之谈,没有那么快的事儿。
干脆进入设置界面,给锁屏设置了密码,是他已经习惯了的——0826。
又无聊捣鼓了一阵,唐景枫终于失去了耐心。没有夏当归的家,安静得像太平间。
接近中午的时候,这边饿得头晕眼花满大街乱转的夏当归,和另一边闷头死睡却无半点困意的唐景枫形成了强烈对比。
郝七似乎压根儿就没有目的地,下半夜带着夏当归兜来兜去兜了一大圈,天亮的时候又回到了昨晚歇脚的小旅馆,只不过绕到了后门处。
昨天他们坐的那辆面包车已经不在,估计早晨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两人就走了吧。
“你到底什么意思?”夏当归不是耐不住性子的人,但这几十个小时可真是被郝七捉摸不透的行为给弄得恼火极了,“你所说的‘大事’,就是从这儿到那儿到处浪费时间?”
“我都已经承诺会自首,你还怕我逃了不成?”郝七不答反问,夏当归发现他语气过了一晚竟冷下来不少。
日头爬高,郝七带夏当归在一家卫生情况一般的拉面馆吃了一碗完全不正宗的兰州拉面,然后才算正式踏上了他要做最后一件事的“征途”。
夏当归不能说不相信郝七,大抵年幼时一段不太长时间的比邻而居还是有一些影响的,她觉得郝七本质不坏。但尽管如此,她是犯罪心理工作者,对一个人的定义,不能由于任何自身原因而改变最直观最正确的判断。
郝七要自首,除了需要他自己以及证人、帮凶的口供,还需要最重要的一样东西。
那就是——
死者邵三未被抛尸的身体组织部分。
她不知道郝七现在到底怎么想,但思索了一下,还是决定等他那所谓的最后一件事初现雏形后再做打算。
下午郝七的行动还算快速有效,他没带夏当归坐任何公共交通,或许是因为再没有零钱,又或许只是想避人耳目,反正郝七一路都是和夏当归两人步行的。
走了两个小时,大概走到了川南区的郊外。郊区清净,路上更是没碰到什么人,郝七七拐八拐,绕着私人田地转了好几圈,夏当归都有点糊涂了。
路的尽头是一户农家,房型跟很多年前夏当归的老家一模一样,看来格外有亲切感。不过那农家很破旧了,虽然是水泥房,但很容易就能看出已经好久都没人住过了。
“刚从崎县搬来川南的时候,我跟我爸就住在那里,屋前的那片地,以前也有我们的份儿,”郝七突然低低解释,语气里带了一起萧索,“曾经这里有块林子,咱们爷俩相当于守林人,只不过后来就没干了。”
夏当归沉默,继续跟着郝七往前走。
男人自说了那句话后就再没开口,大概几分钟后,前头步子沉重的郝七慢慢停了下来。
“到了,”他道,顺手一扬胳膊,“咱们就在那儿等着,什么时候人来了,什么时候我就跟你回去自首。”
夏当归一愣,从郝七肩膀后面探出头,细细打量前头是什么情况。
路口,一座枯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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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了一千字,今天好困可能要明天补上来,一旦补完了就会在评论区通知的哟~么么哒抱歉啦!【已补!】
新实习的公司非常得国际化,要跟上快节奏一下子还真有点不适应,每次回家都困得不要不要的,累趴~
不过归功于强迫症,两天一次的3000字毋庸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