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争论（上）
虽然皇上还没有下旨确定让郑卿月守陵，但是这消息也在朝中传了个七七八八，众人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中却是明白的很，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有看郑家热闹的，也有对郑卿月报以同情的，可是就是没有人出来表态，众人无论怀着什么样的心思，都已经认定了这个结果，毕竟皇上已经决定了，谁会主动去找不自在。
朝中是一片风平浪静，但是民间可不尽然。
消息已经在朝中传遍，那么民间的百姓听到风声也是合乎情理的，只不过庆嘉帝怎么也没有想到不过是这样一件简单的事情居然会一石激起千层浪，引起儒生们这么大的反应！
清文馆、朝闻阁这大夏朝最有名的两大书斋的所有儒生竟然集体出声抗议，说起这两座书斋可是众多读书人心中的圣地，汇聚众多当代大儒亲自教导学生，每年科举的前三甲无一例外的都是出自这两座书斋，郑临就曾是清文馆的一员，这两大书斋收徒极为严格，每座书斋每年二十人，不多不少，能入选的都是层层筛选下的精英，有资格进入的人就意味着今后仕途有望，这也是朝廷用人的储备军，地位不可小觑。
人都说同行是冤家，这两大书斋也不例外，为了争这“第一”的名号可以说是拼的你死我活，用尽奇招，各个方面都要一争高低，从科举三甲的排名到后院牡丹花开的大小，事无巨细都要比上一比，这科举状元更是轮流出自两家，真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这么多年都没分出个高下，这次竟然如此统一的上书请皇上三思，即便庆嘉帝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儒生们反对的原因很简单，不外乎一个字“孝”。
儒生们表示，可以理解皇上因为舍不得自家女儿二转派大臣女儿去守陵的做法，毕竟父女情深人之常情，可是这人选却是有欠妥当，要知道郑卿月可是郑家独女，何夫人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还指望她承欢膝下呢，如今却被皇上派去守陵这该让何夫人多么的伤心与不舍，这等离人母女的做法恐会让后世之人诟病。
上书的折子言辞切切，句句都是为了皇上着想，让庆嘉帝根本没有办法反驳。
而与此同时，朝中有迅速组成了一支以老臣为首的拥护派拉起旗帜与儒生们的反对派打起了擂台，拥护派同意皇上做法的观点也不外乎一个字“忠”。
这个“忠”指的是“忠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自古以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郑家享皇俸自然是臣子，一届好的臣子对君主自然应该一片丹心，何况皇上只是要郑卿月守陵三年而已，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但是自然为官，当然忠君更重要一些，况且郑卿月还与老太妃有一对的发簪，这便是上天注定的，没有什么值得反驳的。
这两派确立自己观点之后便迅速的打起了嘴仗，双方据理力争半分不肯退让，渐渐的由就事论事转变成了政治斗争，拥护派的老臣说儒生们只不过是黄口小儿，不懂体恤圣心，将来难以扶持皇帝；反对派的儒生说老臣们思想迂腐，不通情理，原本的论对加入了政治色彩霎时间复杂了起来，变为了“革新”与“守旧”相对抗的局面，两派各出奇招，今日你写一首酸诗讥讽对手，明日我办一场聚会打压对方，搞的庆嘉帝一个头两个大，安抚哪一方都安抚不下来，哪还有时间考虑郑卿月的事了，圣旨也就拖着迟迟未能下达。
而既然说到了郑卿月，此刻的她正在张府同张艺荷一处说话。
“看看你这脸色，白的的像纸一样，听下人说你最近胃口不太好？”郑卿月看着对面一脸病容的张艺荷开口道。
张艺荷强扯出一抹笑“我把你害成这副模样，怎么还有心思吃饭，还不如死了算了。”说着便又要落泪。
郑卿月眯眯眼“说了不怪你，怎么就是想不开呢，还是身子骨要紧啊。”
张艺荷擦了擦眼角的泪珠低声道“卿月你不怪我是你良善，我却不能不怪我自己。”
“你真的觉得对不起我？”郑卿月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半阖着眼睛看着张艺荷。
张艺荷闻言连忙点头“那是当然！如果能够帮到你我什么都愿意做！”表情真挚的可以。
郑卿月看着这样的张艺荷，这才觉得自己从未认识过她，三年了，自己竟从来不知道她还有这么善于伪装的一面。强自压下心中的不适，郑卿月终究是开了口“你若真的心中有愧，那便收手吧，不要再做这些事了。”语气中隐隐透着悲凉。
张艺荷一愣，随即马上整理自己的表情“卿月，你说什么呢？我怎么没听懂？“
“没听懂？”郑卿月冷笑“你怎么会听不懂呢？同郑慧心合作的人心思都应该不容小觑才对，还是我要换一种问法……”郑卿月彻底的冷了脸“我自问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到底为什么要害我？！”
张艺荷这下是彻底呆住了，身躯颤了颤“卿月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这关郑慧心什么事？我为什么要害你？我什么时候害过你，你是说这次守陵吗？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张艺荷看来是不打算这么轻易就范。
郑卿月心口一痛，历经两世，郑卿月以为自己已经经历了足够多的挫败，上一世被抛弃、被遗忘、被同情、被鄙夷……但是郑卿月还从来没有试过被人利用欺骗，尤其是这个人还是你真心信任，真心爱惜的人，这样被欺骗心中的疼痛是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看着依旧装模作样的张艺荷郑卿月怒极反笑“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你应该明白若不是有足够的证据我是不会找你的，你不承认，好！我倒是问问你，那日离开我家之后你为什么去见郑慧心？你同她有什么交情？为什么那次诗社聚会后就一直互通书信！”
郑卿月这了两天可没有闲着，既然有了大概的方向自然是要着手调查，只是越查心越凉，张艺荷居然背着自己做了这么多的事……
“那，那是…”张艺荷没有想到郑卿月已经知道了这么多霎时间慌了起来，争辩道“即便是这样也不能说是我害你呀！”
郑卿月冷笑“那金丝八宝簪你说你原来不知道它的来历我相信你，但是我想在与郑慧心见面之后你就明白了它的来历了吧，你知道敬孝太妃与皇上情同母子，便将那簪子赠与我还施计让我戴上，目的就是为了让皇上看到那幅画像不是吗？亏我还那么信任你，真的以为那是什么信物！”
“我那日去你家是偶然，我怎么会知道画师什么时候会上门！”张艺荷咬咬嘴唇解释着。
“你的父亲是礼部侍郎，安排画师的事情是由他经手的，你只要是有心，打听出这些消息不是难事。”郑卿月说道。
这次张艺荷是彻底哑口无言，郑卿月几乎已经知道了一切，那日聚会后张艺荷就一直对盛修与郑卿月的事情念念不忘，也不知郑慧心是怎么知道的，竟然主动找上门来说是可以帮她，张艺荷已经被不甘，嫉妒迷住了眼睛，便答应了合作，张艺荷从小娇生惯养，没有受过委屈，勾心斗角还是郑慧心比较在行，这段时间一直都是郑慧心给自己出的主意，包括发簪的事，张艺荷也明白与郑慧心合作是与虎谋皮，可是看着盛修张艺荷的内心很难平静，于是乎就只能一条路走到底了。
“我只是不明白，你我这么长时间的好友，究竟是为什么让你恨我至此？”这是郑慧心最不明白的一点，怎么也想不通。
接下来便是长时间的宁静，周遭的空气霎时间降到冰点。
“恨你……”所作所为被一一揭穿张艺荷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但是情绪却平静了，扬起脸来正对着郑卿月扯出一丝笑意开了口“是啊，我恨你！我怎么能不恨你！”
郑卿月一惊，等着张艺荷的下文。
“郑卿月，你有什么好的？为什么他们一个两个都围着你转！？孙轩大哥不够好吗？你有了他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勾引盛修！”张艺荷说到了痛楚，眼圈已然发红。
“盛修？”郑卿月一愣，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
“我同盛修自幼相识，这么多年都是我在他身边守着他，看着他，我只喜欢他，可是就因为你！他竟然想要娶你做正妻！”张艺荷指着郑卿月“而你竟然还不知足，他堂堂一个皇子，你竟不许他有三妻四妾，像你这么善妒的人怎么配做他的正妻？”
郑卿月直到现在才算真正明白张艺荷这么做的原因，只是郑卿月怎么也没有想到是因为盛修……
“你怎么知道这些？你……和盛修……”郑卿月一脸的不可置信，是自己太过迟钝了吗，郑卿月一直认为张艺荷同盛容才是一对，毕竟盛容那么粘着张艺荷“那盛容……”
张艺荷冷哼一声“怎么？怕消息传出去让你落个私相授受的名声？盛容？一切不过就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关我什么事！”
盛容对张艺荷的心意谁都看的明明白白，而张艺荷如今说出这样的话，让郑卿月很是震惊，既然张艺荷对盛容没有想法，又为什么有意无意的回应盛容？那不成是怕众人看出她对盛修的心思而掩人耳目？
“一厢情愿？”郑卿月不可置信的笑笑心中怒火升腾“说的真轻巧，那我倒问问你，你对盛修不也是一厢情愿吗？那这又关我什么事？说白了你不过就是嫉妒而已。”
“你！”张艺荷一噎，顿了顿，却忽的浮现起了一丝笑意，眼中满是得意“那又如何，如今你已经要去守陵了，放眼京中能配的的上盛修的能有几人，最终留在他身边的还不是我。”
“守陵？”郑卿月冷哼一声“是啊，你很确定吗，所以才让你父亲号召朝中老臣集体反对儒生的上书不是吗。”
这一点郑卿月是听郑临说的，那些儒生之所以能够统一意见集体上书，这其中当然少不了盛修与郑临等人的功劳，而在此期间遇到的反对派郑临也是下了功夫去查的，这一查之下竟然发现居然同张鹤还有赵志清有关，赵志清与自己有些纠葛，更何况如今还有郑慧心在，赵志清的参与有理由，可是联想到张艺荷与郑卿月的关系，郑临只觉得不对劲，便连忙告知了郑卿月。
张艺荷已经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点点头“没错，是我求父亲这么做的，只要能把你送走我有什么做不出来？”
郑卿月看了看张艺荷“你还这真是恨我入骨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件事情也是郑慧心给你出的主意。”
张艺荷没有出声想来是默认了。
郑卿月叹了口气，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还是郑慧心，张艺荷也不过是一颗棋子而已，张鹤之所以能答应张艺荷的请求郑卿月可以理解，毕竟张艺荷是他的女儿，爱女心切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张鹤也看透了朝中的局势，太子未立，呼声最大的一个是盛修一个是三皇子盛严，而皇上隐隐对盛修的期望高一些，若是能将女儿嫁给盛修做正妻，那么张家可以说是前途无量了，这其中种种还不是与利益挂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