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火麟兽铁骑哈哈大笑,热浪狂风也似地袭卷而过。瞬息之间,南宫易感受到一股极为凌厉威霸的真气迫面而来。受那真气所激,他经脉内的护体真气也突然绽爆。忽然想到眼下的身份,立时聚意气海,将真气尽数收敛。
只见一个赤袍男子擦肩飞驰而过,“咦”了一声,转头朝他瞥来,目中精光大盛。
那威霸的真气赫然便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想来也是感应到南宫易身上的真气,颇为起疑。
南宫易心下一凛,故意装做畏惧猥琐之态,那男子微微皱眉,又瞥了他一眼,回身疾驰。右袍扎在腰间,空空荡荡,竟是独眼人。
火麟兽铁骑狂飙也似的从夹道中呼啸而过,刹那间已经遥遥远去,只剩下漫天烟尘,滚滚散布。
待得他们不见踪影,众侦骑军这才重新聚拢,策马疾行。南宫易旁边的一个侦骑似乎愤愤不平,咕哝道:“他奶奶个熊的,苍炎卒便这般了不起吗?每次都得给你让行。”
南宫易含糊道:“他奶奶个熊的,忒小看咱们了。那个独眼人是谁?”
那探子讶异地瞪了他一眼,道:“他奶奶个熊的,你是乡下来的?苍炎君焱礼你也认不得吗?”
南宫易笑道:“原来是他。”但心里依旧不明白他是谁,直骂他奶奶个熊的。
正说话间,身后蹄声密集,又有数百铁骑风驰电掣地追将上来。回头望去,俱是蒙面劲装,与他们装扮并无二致,想来也是天焰帝国侦讯卒。
果不其然,双方似是颇为熟稔,相互招呼。那为首的一名紫衫蚀骨银带汉子呼喝声中,纵马奔到樊将军旁,并肩疾行。
南宫易凝神倾听片刻,陆陆续续听得前因后果。原来这后来的紫衫汉子姓千,也是天焰帝国侦讯卒将军之一,与樊将军是颇有交情的老友。
此次天焰帝国神樽失窃之后,国中大乱,焱虹城元良会盛怒之下,竟将离法灵焱炘囚禁,并限期寻回神樽。
自昨日听闻启爵爷在毕方城郊寻得婵月重生之后,大元良启扈仑迅便火速下令十三路侦讯卒赶至毕方城候命。除了樊将军部之外,已有数千精锐侦讯卒四面八方赶赴而去。
又听樊将军提到那独眼人焱礼,南宫易心下一凛,更是凝神聆听。原来那焱礼乃是离法灵焱炘之弟,也是国内仅次于焱炘的神职高官苍炎君,排名天焰帝国九君之首,所率苍炎卒,专司神职兵事,护卫神器、降伏圣兽等等。那焱礼沉默寡言,但对部下却颇为骄纵,是以那樊将军与向将军都对他颇为不满。
到得毕方城外时,太阳已经西斜大半。群山环合,碧数似浪。那赤红色的城墙掩映在护城河边的密林之中,护城河青水如带,环绕不绝。吊桥高悬,城门紧闭。城垣上彩旗猎猎,鼓舞招展。
毕方城乃是天焰帝国与惊雷帝国的交界城邦,由此往西北数里,便是惊雷帝国领地。相传当年天焰帝国圣鸟赤火毕方飞经此处,掉落两根火焰翎,变为两株荫蔽数里的巨树,是为火焰木,乃元泱绝无仅有。
七百年前天焰帝国天焰天尊封这两株火焰木为圣树,这毕方城也因此成为天焰帝国八大圣城之一。是以虽然地形不是非常险要,但素来为天焰帝国所重。
此时城外护城河外岸,帐蓬遍布,井井有条,一共十八路侦讯卒五千余众都已经日夜兼程赶到候命。元泱五大帝国,碧雨、天焰两国的侦讯卒系统最为庞大。天焰帝国共有四万侦讯卒,除了驻扎在本土的两万八千名之外,还有一万两千名隐藏在四国境内,及时侦查一切消息。侦讯卒独立于军队之外,仅听命于天焰天尊与大元良。
此次城外竟齐齐聚集五千侦讯卒,足见天焰帝国对神樽与婵月重生一事的谨慎。
樊将军与那向将军将部下安置好后,策马扬索,迳自朝中心大帐奔去,那里正是十八路侦讯卒将领的临时集合地。
侦讯卒纪律严明,虽然数千人交错安扎,却是井然有序,寂然无声,除了风啸兽鸣,竟没有丁点声音。
南宫易随着众侦讯卒迅速搭起帐蓬,而后按序列队休息,静候命令。南宫易与那中心大帐隔得太远,虽然凝神倾听,但终究没有耳神通,只能断断续续听得只言片语。
那十八个将军都颇谨慎,不敢多言,听了半晌,竟还没有适才在路上盗听得多,只好作罢!
当下索性四下眺望,观察地形。毕方城坐落在群山之中,四处可以藏避逃逸的地方颇多,那城墙不过五丈来高,前面又有层层密林,自己若要强行越入,或是从城中掠出,也是轻而易举。
但不知城内究竟有多少敌人,眼下又不知馨儿下落,若迳行闯入,打草惊蛇,反倒不好。完全之计是先藉机混入城中,寻着馨儿之后再偕其闯出重围。
计议已定,收敛心神静观其变。过了片刻,心中又开始挂念馨儿,不知她现在城中何处,可曾吃了苦头没有?正胡思乱想间,只听毕方城垣上,有人吹奏嚎哨,长声呼道:“启爵爷有令,请十八路将军进城商议!”
城门徐徐打开,吊桥也缓缓地放了下来。
中心大帐内的十八个将军大步奔出,纷纷翻身上马,策马列队,朝城中行去。南宫易心中一动,此时正是天赐良机!
脑中倏然闪过一个念头,不及多想,立时翻身上马,策马狂奔,口中喊道:“樊将军!”
樊将军闻声勒马转头,见来人乃是自己部下,沉声道:“什么事?”
南宫易奔到他身侧,低声道:“属下有极为重要的事禀报。”
樊将军瞧了一眼那勒马不前、讶然回顾的十七位将军,皱眉道:“等我从城中出来再说吧!”
南宫易道:“那就来不及了,是关于神樽的消息。”
樊将军面色微变,犹豫刹那,但邀领奇功的念头瞬息间便占了上风,当下回头抱拳道:“诸位将军还请暂留,樊某马上赶来。”当下随着南宫易策马奔入南侧密林之中。
南宫易绕过一块石丘,确保众人已经决计瞧不见了,这才翻身下马,故作神秘道:“将军,属下发现那神樽原来还在焱虹城内!”
那樊将军吃了一惊,道:“什么?”
南宫易趋身上前,似乎要附耳相告。樊将军弯下身,刚探过头去,忽觉腰上、头上齐齐一麻,登时眼前一黑,人事不知。
南宫易低笑道:“辣块妈妈的鳖毛蛋,我要是知道了还能告诉你吗?”
迅速将他身上的军服剥了下来,套在自己身上,戴好帽子蒙起脸,整冠束带。然后将那樊将军横绑在追风兽背上,重重抽了马臀一索,追风兽吃痛,长嘶声中扬蹄狂奔,转眼消失在密林深处。
第八十三章紫霄天焰樽
南宫易翻身上马,不紧不慢地从密林中出来,十七人急着进城,心中惴惴,不疑有他。那向将军道:“老樊,快走吧!”他口中含糊咕哝一声,随着那十七人匆匆朝城中奔去。
方甫奔进城门,便见一条宽约五丈的方解石大道笔直朝前,直抵一个颇为开阔的中心大院。那大院正中,是两株极为巨大的怪树。虽然高不过四丈,但那荫盖甚是密集宽阔,方圆近百丈都在它荫蔽之下。树干青紫巨大,树叶片片修长火红,犹如毕方翎羽一般随风摇曳,在夕阳映衬之下,宛如漫天烈火,熊熊燃烧。
大院周围,乃是井然有序的街道以及高矮参差的楼阁、大院西面,一座六层的紫金塔楼巍峨矗立,檐角弯弯,破云而去,檐下数百盏琉璃灯在风中摇曳,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街道两旁,都是紫衫白刃的天焰帝国士兵,所有的居民想来都已接着禁令,闭门不出,就连猫狗也绝少见着。广场西侧,路上见着的那百余名苍炎卒骑在火麟兽上,四下张望。
他们脸色已经颇为不耐,但似是对此处某人也颇为畏惧,一扫先前张扬嚣张之态,没有丝毫言语。
南宫易心中一凛:“那独眼人焱礼已经来了吗?”想到那人真气极强,是个高深莫测的大敌,倘若有他在此,要救走馨儿只怕又多了许多困难。心中登时起了谨慎之心。
众人骑马行到那塔楼前,纷纷翻身下马,将缰绳交递与上前的士卒,整顿衣冠,朝塔楼大门走去。
楼中士兵倒是不多,一楼大厅只有八个紫衫汉子立在四角,身高九尺,不苟言笑,腰间长刀紫鞘黑柄,霸冽之气逼人而来。
南宫易想起适才在路上,险些因为暴涨的护体真气被那独眼人焱礼看出破绽,当下不敢怠慢,立时凝神敛气,气沉气海,随着众人小步朝楼上走去。
走在楼梯上,南宫易意念积聚,四下感应。刹那间探到楼上当有九人,分列四周。
其中五人真气极为霸烈,充盈周围,另有一人空空荡荡,真气若有若无。
刚登上二楼,便听见一人道:“大家辛苦了,请入座吧!”
众人齐声道:“多谢爵爷!”循序在边上长椅中坐下。
南宫易心道:“这便是那个启爵爷了。”悄悄一瞥,只见那人是个二十一、二岁的年轻男子,紫衣红带,颇为高大,坐在椅中亦有六尺余高。红色络腮胡子,一双虎目炯炯有神,看来极为威猛。
那启爵爷坐在北侧,左边是一个紫衫少女,坐在阴影之中,面色苍白,淡蓝色的大眼睛,如春水波荡,相貌极美。但却如风中弱柳,娇小嬴弱,满脸倦怠已极的神色。
少女身旁,坐了一个骨瘦如柴的汉子,满脸堆笑,颇为和蔼可亲,眼光转扫间,偶有精光暴闪。
西面临窗处,坐的正是那独眼人焱礼,身后站了两个苍炎卒,满脸傲色。焱礼周身紫衫被阳光照得金光闪闪,木无表情,冷冷的望着南侧。南宫易顺着他的眼光朝南望去,心中剧震,险些便要喊出声来。
一个紫罗轻纱少女软软地坐在长椅上,夕辉斜照,尘粉漫舞。发鬓凌乱,粉靥上满是嗔怒怨恨,那眼角的一滴泪渍在阳光中泛着眩目的光泽,嘴角挂着冷冷嘲讽似的微笑,不是馨儿又是谁?
自那夜她哀痛自尽之后,迄今已有月余。这短短的月余时间,当真有如隔世。此刻终于又见着她活生生地在自己眼前,那嗔怒之态如此鲜活如此真实,仿佛从前生气时的样子。刹那间心中狂滔怒卷,欢喜、愧疚、难过齐齐涌将上来,将自己吞没。
见她脸容憔悴,泪渍犹在,也不知这一路上吃了多少苦头,受了多少委屈。南宫易心中大痛,忖道:“好妹子,无论如何,今日大哥也要将你救出去!”
启爵爷道:“冉全东、詹楚雄,你们当日不是见过那盗走神樽的婵月重生吗?瞧清楚了,可是她吗?”声音真气充沛,煞是好听。
十七将军中两个汉子应声而起,端详了馨儿片刻,行礼道:“爵爷,就是她,决计错不了。”
馨儿柳眉一竖,冷笑道:“我有见过你们吗?瞧你们长得这般丑恶,若是见过了,想忘也忘不了。”
那两个苍炎卒喝道:“魔女放肆!”
启爵爷将手一摆,温言道:“姑娘,我请你到此处并无恶意,只是想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若你真是清白,更无须害怕。”
馨儿哼了一声,道:“将我封闭经脉,困在这里一天一夜,恐吓威胁,还说没有恶意?当真可笑!别这般惺惺作态哄骗我,姑娘见过的世面多啦!”
启爵爷哈哈笑道:“你这般古灵精怪,我骗得了你吗?”
馨儿道:“知道就好!瞧你也不是傻瓜,我早告诉你啦,我两个哥哥一个是海神神少,一个是玄风天尊重生,厉害得紧,识相的话就快将我放了,否则他们追到这里,你就有得苦头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