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吕不周那一脸得逞的笑容,拾欢心中不由得一沉。
果真该来的还是来了,秦未泽费了这么大的心思布的这个局,定然不会让她那么容易就逃脱的。
“吕大人这个神医都治不好的病,我一个小女子又能做什么呢?”拾欢假装不解地问道。
“韩姑娘过谦了,你的作用可大着呢。”
他含笑看着拾欢,而这其中的意思只有他们二人能懂。
吕不周说完便对抚远将军一拱手,“将军,皇上已经在宁王府等候了,我与刘大人要带着韩姑娘去宁王府了,就先告辞了。雠”
他居然一点信息也不肯透露?
看来今日非得走这一遭了。
不过拾欢也没有那么笨,她不能自己一个人去。现在宁王府对她来说无异于龙潭虎穴,只怕进去了就不容易再出来了。
“爹爹,你跟我一起去好不好?”拾欢用期待的眼光看着韩骁,“皇上也在,我怕自己说错话。”
韩骁看了看女儿,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为父就跟你一起去。吕大人可先行一步,我带着拾欢马上就到。”
吕不周玩味地看了看拾欢,笑着转身走了。
当抚远将军带着拾欢走进秦未泽的寝殿之时,里面已经站了好多人。
秦未泽正半倚靠在床榻上,坐在他床边穿着一身明晃晃的龙袍的就是当今圣上了。
此人?大约有四五十岁,正坐在秦未泽的床榻之上,双手放于膝上,那左手上的紫玉扳指很是不同。双目有神,那眼中探究的目光自拾欢走进来的那一刻便没有停过。不怒自威,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帝王之气。
“参见皇上,这是小女拾欢。”抚远将军行礼。
拾欢屈膝行礼,“参见皇上。”
“平身!”
秦铎打量着拾欢,对抚远将军说道:“朕还是第一次见拾欢呢,爱卿真是好福气,一双儿女都如此的出众。”
“皇上过奖了。”
自拾欢进来,她便感受到了秦未泽那灼热的目光。他脸色苍白了一些,整个人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看来为了这个局,还真是下了不少的功夫!
“皇上,吕大人刚刚对臣说小女能治王爷的病,可是小女根本不懂医术,何来治病一说啊!”抚远将军问道。
秦铎指了指钦天监正使,“你来说。”
“是!臣夜观星象,近日南方朱雀七宿中的鬼宿发亮,鬼宿属金,为羊。为南方第二宿,主惊吓,故多凶。而宁王爷连日梦魇,不得安眠,正是此缘故。”
刘随林说的话拾欢不是很懂,但是有一点她却是明白了,秦未泽故意久病不愈,等的就是钦天监!
这个时代还是很迷信的,人们会把一切解决不了的事情归咎于鬼神。
拾欢全神贯注地思考着,一旁的吕不周问刘随林:“那可有解法?”
“解法倒是不难,只需寻一位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之人陪伴王爷左右,方可化解。而据臣所知,只有韩姑娘最为合适。”
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终于说出了重点!
真难为秦未泽了,费尽心思布局。看样子皇上定然是十分在意秦未泽,不然也不会亲自到府中探病。而且这借口又如此的不可反驳,这下她想逃恐怕都不那么容易了。
抚远将军将信将疑,转而看了看皇上。
吕不周见众人都不说话,转而上前,“不知皇上可还记得,昨日微臣曾经向皇上禀告过,宁王爷的身体并未诊断出任何的病症,可是这梦魇却总是不好。如今看来,并非是病痛的缘故,倒是星宿所致。”
“不错,如今看来,的确如此!”秦铎点点头。
拾欢不发一言,她并非不敬鬼神,可是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秦未泽自编自演自导而已。
目的已经很明确了,为了他能睡好觉,她得陪伴左右!
拾欢与秦未泽的眼神相遇,他的嘴角扬起了一丝得意的笑容。轻咬下唇,拾欢快速地思考着对策。
秦铎看了看拾欢,转而对抚远将军说道:“爱卿,如此看来,只有拾欢能解未泽的星宿不利了。”
此话一出,秦未泽的笑容更大了,无论如何,她都逃不出的。
皇上都这么说了,抚远将军也不好反对。拾欢知道,此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不可更改了。若她一味地不从,很可能落下一个抗旨不遵的罪名。
不过她绝不会就这么乖乖地投降的!
“皇上,能为宁王爷排忧解难,臣女求之不得。只是……”她故意停下,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
“有何难处你但说无妨,朕都会替你解决。”
秦未泽双目微眯,她又要动什么小心思。
“只是不知刘大人可否说得具体一定,这陪伴左右要如何陪伴。皇上您也知道,爹爹刚从边关回来不久。爹爹长年在外,臣女这
做女儿的不能尽孝于前,心中有愧,本想着借着这段日子好好地照顾爹爹,如此看来恐怕是不能了。”
抚远将军虽然劳苦功高,可是为人行事低调,从不好大喜功。而且拾欢能回到将军府,将军用的就是不能享受天伦的借口,因此此番拾欢说出的话语,也显得合情合理。
刘随林上前,“并非要姑娘做丫鬟时时伺候王爷,只需住在王府即可。”
抚远将军听罢不由得皱眉,“皇上,王爷乃国家栋梁,凡事当以王爷的身体为重。只是拾欢乃待字闺中,如此地住进王府,恐怕要遭人非议啊!”
“这有何难?韩姑娘天生丽质,王爷乃人中龙凤,若能成了秦晋之好,也是一段美谈啊!这样既可以名正言顺地留在王府,又可以照顾王爷啊!”吕不周在一旁使劲儿地煽风点火。
拾欢表面上虽然未表现出来,可是心里已经把吕不周骂了一千遍一万遍了。这个多嘴的家伙,居然出这种馊主意!
“皇上,拾欢自知身份地位,绝对配不上王爷的。”
她拒绝的倒是痛快!秦未泽眸光森冷,无论她答不答应,今日她绝对逃脱不了。
“你乃抚远将军之女,又有何配不上未泽的呢?朕倒是觉得,吕太医这个提议甚好。”
拾欢猛地抬头,她真的怕下一刻这皇帝就会乱点鸳鸯谱了。
“皇上,臣女可以以女官的身份留在王府,也未必非要嫁入这宁王府中啊!”她不想就这样被困住,她甚至不敢想,如果自己真的指婚给秦未泽会是怎样的。
“怎么?难道朕的未泽配不上你不成?”见她百般推脱,秦铎不悦,声音都变得阴沉起来。
“不是的,是因为……”
“因为她与臣早有婚约!”简寒之的声音响起,秦未泽的眼眸立刻变得凌厉。看着那从外面走进来的人,利剑般的眼神恨不得直接杀死他。
众人都愣住了,拾欢最快一个反应过来。
他们之间有婚约?他是为了救她才这么说的吧。
简寒之走了进来给了拾欢一个安心的笑容,便去参见皇上。还好韩拾俊及时通知他,把钦天监的事情与他说了,他匆忙赶过来。
一进门,便听到皇上要把拾欢与秦未泽凑成一对。本不想让拾欢知道婚约之事,可是现在恐怕是不行了。
“寒之你说的可是真的?”秦铎疑惑地问道。
“皇上,臣说的句句属实。这件事抚远将军与家父都是知道的。”
见皇上看向自己,抚远将军上前一步,“皇上,确有此事。”
拾欢疑惑了,她不确定眼前到底是在做戏,还是真与简寒之有婚约。
“皇上,拾欢是臣未过门的妻子,恐怕住到宁王府中于理不合,还望皇上三思。”
秦未泽冷笑,他简寒之以为有了那婚约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别说他们尚未成亲,就算真的成亲了,他也要去婚礼上把拾欢抢回来!
见众人如此,一旁许久未开口的秦未泽说话了:“父皇,还是算了吧。让人家一个姑娘家住进王府的确不妥。怪就怪儿臣这身体不争气,不能为父皇排忧解难。”
本以为他的态度会很强硬,可是没想到居然如此的谦卑。
见他如此虚弱却还如此地为他人考虑,不由得皱眉。秦铎再怎么样,始终是心疼自己的儿子的。沉思了半晌说道:“既然如此,那拾欢每日以官女子的身份来宁王府,傍晚再回到抚远将军府。正使,你看如此是否也可行啊?”
那刘随林看了看秦未泽的眼神,连忙点头,“此法也可。”
简寒之却仍旧皱紧了眉头,“皇上……”
“寒之不必再说,你与拾欢与婚约,朕便不让她住在宁王府,只是白日过来。况且以官女子的身份,众人也不敢说闲话!此事就这么定了!”
见皇上态度坚决,简寒之也不好再说什么。
秦未泽以退为进,这招真是厉害。让皇上连拾欢的婚约都不顾,仍旧执意让她来宁王府中。
一想到今后每日都要面对他,拾欢不由得烦躁。
虽然并未成功地让拾欢住在宁王府,可是最起码每天她都要待在自己身边。既然如此,那么他便可以想办法做尽文章。
看着拾欢那有些气鼓鼓的小脸,秦未泽勾起唇角,“既然如此,那就要辛苦韩姑娘了!”
“皇上,臣女想知道需要多少时日才可以解了王爷这星宿不利!”看着秦未泽那得逞的笑容,拾欢的心里就不爽。不过她也不会就这么乖乖地听话的。
“刘随林,你说呢?”
“皇上,臣也说不出具体的时日,不过只要这星宿恢复正常,那么韩姑娘便完成了使命。”
好个狡猾的正使,星宿何时正常还不是他说了算!
“好了,朕也累了,你们好生照顾宁王爷,不得有误!”说罢,秦铎起身离开了。
p>“恭送皇上!”众人行礼。紧接着,拾欢瞪了秦未泽一眼,也跟着离开了。
简寒之把拾欢送回了将军府,一进门,拾欢便趴在桌子上哀嚎着:“星宿不利,他怎么不说生肖犯冲呢!”
“拾欢,婚约之事……是真的!”简寒之思量再三,还是说出了口。
原本她并未放在心上,可是看到简寒之那澄澈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让她有些毛毛的。
她换了一副轻松的表情,“这个你放心,若你有喜欢的姑娘了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们可以立刻解除婚约。放心,我不会困住你的。”
简寒之心中有一丝苦涩,她为何这般看得开,对这婚约没有一丝一毫的在乎?
“若……我喜欢的姑娘是你呢?”
正在喝水的拾欢一听这句话一下子被呛到了,“咳咳咳……”扶着桌子一阵猛咳。
简寒之连忙上前轻拍她的后背,“怎么这么不小心。”
还嫌她的惊吓受的不够多吗?
不但要担心秦未泽那厮时时刻刻会算计自己,现在他居然也来添乱。
好不容易顺了气,拾欢定了定神,“简寒之,你认真的?你不用为了那所谓的婚约做到如此地步的。”
“逗你的,放心,若我真的有喜欢的姑娘,一定告诉你!”他笑着看着她。
拾欢顿时放下心来。还好简寒之是开玩笑的,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她。
看着她明显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她的心里还没有做好准备接受自己。不然他那认真的眼神她又怎么会察觉不到。
他不想吓到她,也不想让她疏远自己。他会一点点地让她爱上自己,完全接受自己。
不过秦未泽那里,他不得不防!
秦未泽费尽周折,不就是为了让拾欢名正言顺地在他身边吗?而且从明日起每日拾欢都要到宁王府中,难免这秦未泽又会生出什么事端。
第二日,秦未泽等到了日上三竿也不见拾欢出现。他不由得皱眉,这丫头又在耍什么把戏。
直到快要用午膳的时候,拾欢才姗姗来迟。
“参见宁王爷!王爷这么快就能下床了啊,看来我这个吉祥物还真是管用呢!”拾欢站在门口调侃着。
吉祥物?
秦未泽不禁被她逗乐了,吉祥物?也就她这个小脑袋里面能有这种想法。
“为何现在才过来?”
“皇上只说让我白天过来,可是并没有说让我什么时辰过来。”
秦未泽轻笑,她倒是会钻空子。
“过来陪本王用午膳!”
“对不起,我刚吃过了,王爷还是自便吧。”
拾欢站在离他最远的地方,门口两旁就是守卫,她决不能和他单独相处。
秦未泽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钦天监正使不是说让你陪伴在本王左右吗?若你不理解这左右的意思,本王倒是有兴趣好好地教教你!”
心里把那个可恶的正使骂了一千遍,居然和这个狐狸串通一气。
不情愿地走过去,秦未泽嫌她走得太慢,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
拾欢用力想要挣脱他的手,秦未泽轻笑,一个用力一下把她抱在身前。闻着那只属于她的芳香,秦未泽突然间感觉心里满满的。
“宁王爷,请你自重!”拾欢双手抵着他的胸膛,冷静地说道。
他不语,稍稍地收紧了手臂。
“你若是再对我无礼,我定然会让爹爹告诉皇上。”
“那最好不过了,本王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我们这么亲密地在一起。”话音刚落,他居然再次收紧了手臂。
拾欢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了,他恨不得勒断她的骨头。
一下子怒火中烧,拾欢愤怒地说道:“秦未泽,放开我!”
“再叫一声本王的名字。”终于听到她喊自己的名字了,秦未泽嘴角轻扬,果真还是让她生气这个办法来得最快。
怎么几日不见,秦未泽的脸皮变得更厚了。
见她不肯叫,秦未泽作势就要吻她。
“秦未泽!”拾欢可是见识过他那恐怖的亲吻,那哪里是吻,整个要把她生吞了。
她可不想再体验一番。见他“嘴下留情”拾欢松了一口气。
满意地松开了她,把她带到桌前。
丫鬟已经准备好了饭菜,拾欢没什么胃口,可是秦未泽却觉得今日胃口大开。
“你最好多吃一点,因为吃完午膳,我们还有旧账可算。前几日你假扮郎中来戏耍本王,本王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呢。”
拾欢才不怕威胁:“王爷说我假扮郎中,可有证据?”
“那裁缝铺的伙计已然全招了,需要本王把他叫来对峙吗?”
这只死狐狸,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吗?
泄愤似的咬着手里的馒
头,拾欢恨不得自己现在咬的是这狐狸肉!
见她肯吃东西,秦未泽不停地给她夹菜。
其实若是拾欢细心一点就可以发现,今日秦未泽命人准备的全都是她平日里爱吃的。只不过她现在无暇顾及这菜肴了。
这丫头太瘦了,怎么也得养胖一点才好“吃掉”!
用完了午膳,秦未泽屏退了所有人,屋子里面只剩下他们两个。
“本王只想知道,为何你的易容术连不周都看不出来?”他曾经事后问过吕不周,可是他居然也未看出破绽。
“那是他学医不精!”
“他学医不精?你可知他师父人称千面鬼医,从未有人见过他的真实面目。一手易容术出神入化。而不周当时每日要做的一件事,就是在人群中找出他师父。若找不出便会受到责罚。到最后,再高超的易容术他只需看一眼便可以识破。”
秦未泽说得轻松,可是当初他们过得苦日子也只有自己心里清楚。
“王爷可别忘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拾欢才不会傻傻地透露出自己的做法呢。
“人外有人?你是指简寒之吗?一定是他帮你的对不对?”回想起那日的事情,秦未泽的怒火一点点凝聚,“你们还有婚约,你喜欢他?”
“这好像不是王爷应该关心的问题吧。当下最主要的就是解除王爷的星宿不利!”她不想跟他讨论简寒之的问题。
见她避而不答,秦未泽猛然间欺身上前,“你喜欢他!”这次是肯定的语气。
“是啊,我喜欢他,我不但喜欢他,我还喜欢我爹,我哥,我还喜欢灵儿,你满意了?”
“不要试图岔开话题!”秦未泽看了拾欢半晌,突然间冷笑,“简寒之昨日居然敢说你是她未过门的妻子,想阻止你入宁王府!可是那又怎么样,你今日不还是在本王面前。小拾欢,最好不要让本王发现你对他动情。而且很快你们的婚约就会不存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