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自然研究部的部室。
莫爱渚穿着校服,桌上摆有几本高三的复习资料。书没翻开几页,题也还未做,却有不速之客来拜访她,“诶,小汀兰,你怎么来啦?”
“……打扰了。”
身穿轻飘飘连衣裙的汀兰,眼神里却充满失落。嘴上虽说打扰,但并没有出去的意思。只见她低垂着头,走到对面,浑身无力地趴到桌上休息。
就连平时无比顺直的双马尾也失去力气,像揉乱的纸张,卷曲地在娇小的身躯上摊开。
莫爱渚很好奇,不可能坐视不管。
“怎么了?”她问。
汀兰从叠着的双臂中探出头,讲出的每一个字都蕴含闷气:“约好的几个朋友,见面了却乱七八糟地吵起来,然后大家不欢而散了。”
“哦……是这样呀。”莫爱渚微微歪了头,若有所思的样子。她在想应该组织怎么样的语言,才能告诉汀兰,要用平常心去对待这类事。但似乎不太行。
“而且是以后永远不会再一起出来玩的那种……”汀兰补充道。
“……是嘛。”
莫爱渚仰视天花板,浅绿色的眼眸闪闪发光,她想起:自己曾有过朋友吵架,而后不相往来的几次经历。她很羡慕好多男孩子头天打架,隔天就能相好;而女孩子,多是会把不快的事情记在账上,从此心存芥蒂,就像是埋下火药,就算以后和好,哪天再发生战争,也会新账旧账一同清算,把储蓄的火药点燃,爆发起来,比拳脚相向的威力要巨大许多。
当然,现实生活中也有堪比小人的男人,小肚鸡肠,待人处事像个“娘们儿”;现代女性,因为不像古代缺乏教育,读书之后也越来越明白事理,有愈来愈多的“女汉子”,胸怀和包容力甚至大过传统意义上的男性。
可是这些都只是社会发展的苗头,勉强算作社会进步的现象之一。人们还尚不能忘记,传统与现代正在摩擦,还有在这样的历史条件影响下,会有怎么样与众不同的人、做出与众不同的事,什么人应和什么人相处、应该用什么方式去相处……
不过这些,跟来自发达国家的小妹妹讲,会不会太抽象飘渺了?更何况她此时根本没法想那么多。
她只能牵强地笑笑,说:“你的运气好像不是很好呢。”
她知道,无论是谁,运气不会一直都好。此时,她只能讲出这样言不由衷的话。
“……”
可是汀兰却真的去考虑自己运气的好坏了:“是吗?可能真的是这样吧……”
“诶……”
莫爱渚有点害怕是不是讲错话,因为在她眼里,这个蓝头发的人变得更沮丧了。
但她今天心如乱麻,腹部一直在万箭穿刺地痛。痛使她想到不好的事情,痛让她无法组织美好的语言。一个月总有几天这样不舒服。
她在值班之前想,扇美的魔物灾害再泛滥,也不会那么频繁。身体虽然不是很好,痛觉拉紧着她每一根神经,但还是可以勉强坐在椅子上,靠写题做题麻木自己。
不过这样做,只是受高三学生的责任感和猎魔的使命感驱使,是她一厢情愿,然而,现实是残酷的,其实她现在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想做。
有时候,她非常羡慕男生,男生就不会有那么多生理上的烦恼……不过,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每一个人的人生所要承担的痛苦总量,大致都是等量的,即使男生不烦这个,也有其它事情要他来烦心吧?
(啊啊,又痛了!)
莫爱渚直接一头栽到书本里,手捂着腹部,嘴里“呜呜”地漏出声音来。
这下子,她是再无法应对外界情况了。
(今天来得太突然,根本没来得及跟部长请假……)
“爱渚学姐?爱渚学姐你怎么了?”
待她痛苦地抬头,发现汀兰正一脸担心地看着自己。
汀兰才发觉今天的学姐有一点不一样,当她看到学姐眼里湿润着还未渗出的泪水,恍然大悟,“哎,学姐,你……你不舒服今天就不要来了哇!今天我来替你顶班,你赶紧回去休息!”
莫爱渚原本想要拒绝,可是痛觉就像潮汐,忽然涌来。
她感觉好像有数根针戳到她喉头来。
“那……那你扶一下我吧……”
“好、好!”
汀兰蹑手蹑脚地把莫爱渚的一条胳膊,架到自己脖子后面、肩膀上面,还未等她们站起来,有一种体内翻涌的庞大恶心感袭击汀兰!这差点让她摔下去。
汀兰单膝跪地,表情惊悚。
“魔物……什么级别?”莫爱渚轻喘着气问。
“A……”
未等汀兰把“级”字说出,世界变为一片灰色,再立刻变成有颜色的暴风雨夜。
风雨貌似变小了,我和黯曜一步一步踏着滑溜溜的木甲板,抓着扶手,朝船尾的人靠近。
我看到两人躲到楼梯下边。莫学姐披着雨衣,坐在阴暗的角落里,脸色苍白,汀兰一副白蓝色的魔术师打扮,正照顾着浑身湿透的她。
“爱渚学姐,你等等……”
汀兰似乎在变什么魔术,把手伸进雨衣里,即莫学姐的颈部以下,然后抓出一团水球。
“谢谢你……小汀兰……”莫爱渚为汀兰的魔术致谢,她穿在里面的衣物已经全部干燥。
“你好好休息,我……我会尽量撑到救援的。”汀兰说。
她们根本没注意到我们的存在,紧接着汀兰把水球朝外一丢,球直接撞到我脸上,水瞬间撒开。
“哇!”
“哇!!!”
汀兰一惊,即刻站起来转身,两条湿透的马尾直接啪啪扇我两鞭。
脚底一滑,我一屁股摔地上。
“诶,赤那!?”
还未等我开口,黯曜窜到我前面。
“嗨,两位。”黯曜笑眯眯的,代替我向她们问好,“你们……”
霎时,黯曜睁开眼睛,死死盯着莫爱渚。
“……”
莫学姐闭着眼,紧皱着眉,很难受的样子。
黯曜皱眉,很是心疼的样子。
“小公主,你好好照顾学姐,不能再让她受凉了。赤那,我们走。”
黯曜转身,拉我起来,催促着我一起离开。
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我看了看莫学姐,再看看汀兰,汀兰对我点了点头,说她会好好照顾学姐的,让我们千万小心。
我问她,这狩猎领域是她们开的吗?
汀兰摇摇头,说不是,还反问是不是我们。
我摇摇头否认,然后跟着黯曜出去。
他已经变成独角骑士的模样。
“嘿,”铠甲说,“赤那,我们多久没有一起并肩作战了?”
我说我还在管制期呢,不好出手。
“你说你之前跟费尔南德斯大打出手,又战了S级魔物……现在A级魔物起码要十来个猎魔,你不出手,我们不是死定了吗?”
“我出手了,也可能死。”我说。
“哈哈,说不定是吧。”
独角骑士压低身子——每次他要起跑加速,都会压低重心——我能见到他的身体不动,却悠悠地左右摇晃。
是船在晃。
“风停了,雨小了,又很安静,”他说着,天空降下一道响雷,十分不应景,“好吧,不算太安静……不过,你是怎么看现在这情况的?”
“你是想表达现在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我问。
“嗯。”
如果是天气意义上的暴风雨,刚刚过去,但如果是……
“那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我吸口气,鼻尖上滴下好几颗水珠,“我已经闻到危险的味道了。”
黄泉迦灵在船舱的仓库里,黑灯瞎火的,香烟的星火不足以照明。但她深吸一口气,把星火直接烧到烟嘴,然后她朝前方一百八十度喷一口烟,一听到大神稍显冷淡的咳嗽声,她就摸索到大神的衣领,大骂“你这个笨蛋”,进而把她给揪了起来。
“你是没遇到过A级魔物吗!你知道遇到强的魔物,是先开小的狩猎领域,然后一步步引诱它到猎魔多的地方,再来集中干吗!”
“……”大神任黄泉痛骂许久,一直保持沉默。
好一会儿,终于待黄泉气消,放下了大神,大神才开口说:“这是机会的。”
“什么机会?”
“你不想看看……‘独角的讨伐者’和‘奇迹的狩猎者’的,他们配合……”
黄泉突然惊叫:“对!”
她早就想问很久了:为什么这里比任何地方都要危险,别人一片区域至少配备十名猎魔,而这里却只派驻了四五名?”
她微笑道:“现在倒是有机会,看一下‘奇迹的狩猎者’有多强了。”
大神在一旁,没有流露表情。
但她心里,却稍稍有些期待“奇迹的狩猎者”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