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嘉元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么快,不是还有半个月么?”她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来来回回地跺着脚,好一会才对着贴身女婢说道:“伺候本公主更衣。”
金铃看她原来并非讨厌未来的驸马,知道她存了什么心思,伏身一拜,说道:“公主,金铃告退。”
“退下吧。”嘉元哪里还管得上金铃,连忙走进里屋去换衣裳。
金铃从元庆宫走出来,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想着反正尚宫局已经无事可做,就偷一下懒,她是极少有多少时间出来走走的。正在感叹宫廷的摆设与多年后变化并不大之时,却看到不远处有两个分外熟悉的背影。
悄悄地走近了些,她竟然发现他们正是显扬和三好。
三好正扶着腿跌坐在地上,显扬低下身来似乎在为她包扎伤口,那分外亲密的模样,让金铃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顿了一下身,她很快就走了上去,佯作吃惊的模样,跑了上去。
“三好,你的腿怎么了?”
“刚刚不小心被捕兽器夹到了,多亏了高大人相救。”三好扶着伤腿,隐忍着疼痛,解释道,生怕引起金铃的误会。
“那真是多谢高大人了。”金铃佯作陌生人的模样冲着高显扬道谢,然后迅速上去低下身来,说道,“高大人,还是我来吧,免得被别人看见,引起误会。”
高显扬闻言,手下的动作顿了顿,站了起来,说道:“金铃姑娘说得很有道理。”
金铃一边替三好包扎伤口,一边冷漠地说道:“三好我会照顾的,待会我会背她回去,高大人在这里难免不便。”
“那在下告辞了。”高显扬冲着疼痛中的三好微笑着点了点头,又疑惑地看了一眼金铃,才转身离开。
直到没了身影,金铃手下的动作才停止,手有点僵硬,好一会才缓过神来,吃力地把三好扶了起来,语气有些不好,说道:“怎么这么不小心,这里谁这么缺德,放捕兽夹。”
“都怪我不好,看到有只小兔子跑了过去,我怕它中了小太监放的陷阱,就走上去了,没想到……”三好苦笑了一声,“我保证,以后一定会万分小心,不再弄伤自己,让你担心了。”
“每次都这样说,但是每次还不是因为多余的事情,把自己弄得一身糟。”金铃心情复杂之极,不由埋怨了一句。
“这哪里是多余的事情,关乎性命。”三好辩驳道,丝毫不肯服输。
“你这样会吃亏的,也会……”金铃想要辩驳,但还是收了口,心想着三好根本就用不着她来关心,也就闭上嘴吃力地扶着她一步步往前挪动着。
三好见她不说话,连忙说道:“我知道你担心我,谢谢你,金铃。对了,我怎么觉得你对高大人这么冷淡呢?好像故意避开似的?你讨厌他?”
“我哪里会讨厌他,他那么英俊潇洒,文武双全。”金铃嗤笑了一声,心里不由觉得可笑起来。
“我怎么感觉不到你不讨厌他?”三好蹙了下眉头,“难道你们以前认识?”
“嗯,在宫外的时候见过几次。”金铃总算松了松口,“不过不是很熟。”
“可是这样更加解释不通了。”三好琢磨着,怎么也想不通。
“好吧,我就完完全全地告诉你,我喜欢高大人,但是他不喜欢我,我因爱生恨,这个解释怎么样?”金铃佯作玩笑地说着事实,喉咙里却像被堵了一块大石头一样。
三好脸上仍然挂着淡淡的笑意,说道:“这个解释倒是不错。”
也不知道她是真的相信还是假的相信,金铃也不愿意再做深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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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尚宫局,大家讨论的最多的就是嘉元公主的未来驸马。
“据说,高陵的迎亲队伍今天就到了,皇上正在准备晚宴招待呢。”
“司膳房现在可是忙得很了。”
“我听说高陵节度使的两位公子皆是俊朗非凡,才华出众,人中之龙呢。”
“不过呢,再怎么出众啊……”某宫女低下头来,轻声说道,“以后还是要被嘉元公主压着。”
“那倒是,嘉元公主的脾气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阮翠云突然走了进来,瞪了一眼嚼舌头的宫女们,厉声呵斥道:“注意你们的嘴,祸从口中。这么闲,是不是活太少了。”
“阮司珍。”众人吓得连忙低头不敢抬眼,声音打着颤。
“有件事情我要宣布,我们新的掌珍是程女史。”
金铃抬起头来,正好和程颖芳目光相接,简单地点了下头,她便把目光转移到了阮翠云身上。
“金铃。”阮翠云很快就走了上来,对着金铃说道,“太皇太后要你明天觐见,你好好准备。”
“是,阮司珍。”
马上就要出宫了,这里还有什么好留念的呢?
金铃有些茫然起来,不知道她为自己谋划了这么久,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看着宫廷里如此热闹,而自己却在这热闹之外,她并不属于这里,这里已经不再是她熟悉的过去了。
翌日,金铃前往太后寝宫,她有些不太清楚自己现在真正的心思,究竟是去还是留,这里有她曾经为之奋斗的理由和目标,如今却再也抓不住了,心老了,想要的却更多了起来,曾经没有的,她现在想要,爱与被爱,尊重和自由。与其说失去了斗心,倒不如说野心来得更加强烈起来。
“姚金铃。”一声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了起来,金铃四处张望,总算看到一个身影从树上跳了下来。
金铃俨然被吓了一大跳,那人不是裴司寒还会是谁?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皇宫。”金铃往后退了几步。
“我当然知道,不过你放心,本公子是光明正大进来的。”裴司寒笑得无害,继续说道,“你倒是猜猜,我是怎么进来的?”
金铃蹙着眉头说道:“昨日进宫的只有高陵的迎亲队伍,难道你是高陵人?看你锦衣华裘,必然贵气,不是普通的侍卫,难道你就是高陵节度使的公子?”
“猜得妙。”裴司寒笑着鼓起掌来,说道,“果然是冰雪聪明。”
“既然是要迎娶公主的人,为何如此无赖。”金铃恼羞地说道,“快给我解药,能和你同生同死的只有公主。”
“嘘,轻点,小心被人听到。”裴司寒举起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你……你到底给不给我解药?”
“哪里来的解药,这毒无药可解。”裴司寒恬不知耻地说道。
金铃急着要去觐见太皇太后,不能和裴司寒多做周旋,咬了咬牙,转过身去,加快了脚步。
“你要一起死,就一起死。”金铃怒气冲冲地往前走着,后面没人追她,她不知是气恼还是庆幸。
在太皇太后面前,她扮得乖巧,郭太后对她这几个月的工作表示赞赏。
“你可想过要留在宫里,为哀家效力?”
“民女能够入宫为太皇太后皇上公主做事,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只是民女宫外尚有牵挂,民女不想因为自己的心事而让太皇太后担忧,所以,民女请求出宫。”
“哀家是不会勉强你的,哀家念你这几个月辛劳,赏你黄金千两,当然这也是皇上和公主的意思。”郭太后并没有露出半分被拒绝的恼怒来,想必阮翠云和嘉元公主为她说了不少好话。
“多谢太皇太后,皇上公主。”金铃连忙伏下身去,拜谢赏赐。
从寝宫出来,金铃打算去元庆宫和公主辞行,却不料想正好碰到公主气呼呼地回来。
“公主是为了什么生这么大的气,身子要紧。”金铃小心翼翼地询问,她可不希望在出宫前还得罪最难缠的公主。
“还有谁,还不是那个食古不化的裴绍霖,本公主好心好意带了糕点过去看他,居然说什么男女有别,不肯见我,我们都快是夫妻了,居然不见我……”嘉元几乎是咬着牙说的,可见是生了多大的气。
“裴绍霖?驸马爷。”金铃吃了一惊,原来这个裴绍霖才是高陵节度使的长子。
“什么驸马爷,我一日没嫁他,就还有变数。”嘉元狠狠地敲了一下桌子。
正在这时,就有宫女过来禀报说,驸马爷命人送了东西过来赔罪。
“是什么东西,拿上来给我瞧瞧。”
“裴二公子说是高陵的特产,乳酥糖。”宫女欢天喜地地把盒子端了上来,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嘉元连忙揪住那几个字,狠狠地说道:“你刚才说是裴二公子,对吧,根本就不是裴绍霖送的,滚,拿出去扔了。”
“看了就生气,扔了扔了。”嘉元甩了甩袖子,一脸头疼的表情。
“是,公主。”
嘉元气呼呼地坐着,忍不住还要骂上两句,无非是说这两个兄弟不通情理,一个蠢,另一个则是自作聪明。
金铃听了,心里有些畅快,最好公主再想些法子,折磨一下裴司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