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盘棋下得比想象中时间还长。
林青又走到男人身旁,搭上他的肩:“该吃饭了。”
男人点头,从聚精会神中收回注意力,腾出只手回握她拍了拍。
“爸。”林青转移目光,无奈看向老爸。
“等会儿。”林爸爸盯着棋局,头也不抬,拿着颗棋子正琢磨往哪儿下,“跟你妈先去吃。”
“不行。”林青一口回绝,“妈说了要等您一起。”关键是,这不是她头一回来喊吃饭,第几次了都?
俩人还真把这下棋当饭吃了。
“马上就能一分胜负,别捣乱。”林爸爸挥手把林青打发走。
慕离看她一脸挫败,笑着把她往自己跟前带了带。
林青看了几分钟,觉得自己渐渐看出门道,成就感十足,她趴在慕离肩上开始瞎指挥:“我看这个不错,走这里。”
以为是买衣服呢。
正到慕离落子,黑子在他修长指间迟迟没有落定,林爸爸似有深意地提醒:“可想清楚了。”
林青仍不死心,跟来了劲儿似的推他的肩:“我可是一直看着呢,听我的没错。”
“看得懂吗?”慕离回头看她。
林青对上他视线,也不知哪里来的信心:“当然,我什么都学得快,你又不是不知道。”
也真亏得她说得出口。
慕离朝她胸前若有若无扫视一眼,抿起薄唇勾起个弧:“是,什么都学得快。”
林青瞅着他那眼神,立马听出他画外音,往他肩上一拍:“说什么呢你。”
“夸你还不行。”
林爸爸咳一声,盯着棋盘催促:“这棋你们还下不下了?”
“当然下。”林青指着个地儿,早忘了是不是方才的那个,“就这里,听我的没错。”
男人将要落子。
“你让她出主意?”林爸爸突然出声,打断慕离的动作,抬眼瞥向林青,“她可是个棋痴。”
一眼看出她指的这步明摆着胡闹,男人也不说穿,把棋子落在她指定的位置。
“赢了。”对面,林爸爸把棋盘一推,这两人谁也不看就直接走开,“吃饭。”
林青目瞪口呆,她一秒钟前还挺有信心的,怎么这就给玩输了?
“还是爸棋艺精湛。”慕离捏了捏林青的脸,跟着起身。
“你怎么不拦着我。”林青还站那儿看着棋盘,左右端详,她支的招挺好啊。
“拦着做什么,反正也是输,还不如你来搅个局给你老公挽回点面子。”慕离推着她往餐桌那边走。
林青将信将疑。
一直等到八点档电视剧播完一集,林青看着时间不早,回屋去拿衣服,林妈妈跟着过去说两句话,慕离留在客厅。
林爸爸对他还是不爱搭理,但经过那局棋盘上的厮杀,气氛缓和许多。慕离看林青出现在屋门口,正要起身,林爸爸突然开了口。
“你那会儿是故意输给我吧。”
慕离挑眉:“不会。那盘棋再往后我肯定也是输。”
“我还看不出,你就是为了满足那丫头。”林爸爸朝屋子看了眼,林青正抱着男人的外套往外走,橙橙跟在她旁边点着脚丫子跳了几下,想抢走外套屡次失败。
林青拿掉橙橙的手,把他的小衣服丢过去。
橙橙撇着嘴往自己身上套。
慕离修长双腿迈开,他直起身:“爸,我多说无用,时间能证明,她的选择没有错。”
“五年前她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林爸爸目光严厉,“希望,你现在真的能说到做到。”
慕离眸子轻眯,没再开口,他高大身形走向林青,林爸爸又道:“你身上的毛衣是青青织的吧。”
慕离这倒是有些诧异,定住脚步:“是。”
“以前我也有过一件,她们俩织错的地方都一模一样。”
慕离无声一笑,怪不得今天林爸爸盯着这毛衣看了好几回,对他态度也比从前改善太多。
林青走到男人跟前,帮他把外套穿好,又裹了条深色围巾,她纤细手指摆弄几下,弄出个不俗气的样子。
“走吧。”林青伸手去牵橙橙。
橙橙也裹着条跟男人脖子里很像的围巾,走到男人身侧举起手:“爹地,我们走。”
男人一手牵一个,林青也随着他转身:“爸妈,我们走了。”
林妈妈把他们送进电梯才回屋,林爸爸只草草扫了眼,后面没再出声。
“还怄着气呢。”林妈妈坐过去,剥个桔子,分掉一大半塞进林爸爸手心,“橙橙都这么大了。”
“那是青青偷偷生下来,要是当时我们也在。”提及这事林爸爸就情绪激动,他突然直起身差点把橘子扔掉。
“我们也在,怎么了?”林妈妈不以为然,“你还能让她打掉不成?”
这话,林爸爸自然说不出口。
他以前只顾忌,当年的事既然慕家有错,难保日后不会重蹈覆辙,可他忘了看一看如今女儿是不是幸福。
倘若幸福呢?
林青抱着橙橙睡着了,一大一小睡脸像极,一颗脑袋歪进林青的怀里,一颗脑袋被搁在男人肩头。
慕离重新发动引擎,放缓了车速开回家。
小区附近的狗仔随着另一波风声被渐渐引开,最近似是已没有任何其他动作。
又恢复平静,路晓站在椅子上踮起脚尖,翻箱倒柜找不到先前的体检报告。
她只穿袜子,踩着椅子脚底打滑,刚瞧见个眼熟的文件袋,还没抽出,身体猛然晃动两下后跌了下去。
腰都差点给折断了。
路晓不担心腰,护住了小腹。
手机响起,她一时也站不起身,这是凌安南专用的铃声,晚上十点他还没回来,路晓渐渐习以为常。
她在柔软地毯上挪了下腿,探出的手臂勉强够得着床头柜。
响了十几声才接通,以为凌安南会等急,谁知那边躁动的背jing音令人耳膜震痛。
“路晓。”凌安南的声音在电话里根本听不清,身后就是酒吧狂欢夜的火辣现场,DJ恨不能将屋顶都噪翻天。
“我听见了,你说。”路晓揉着吃痛的脚腕,看样子是肿了。
凌安南从不拖泥带水:“今晚不回去了。”
路晓哦了声,不知道那边听见没,电话里就只剩嘟嘟忙音。
她低头看着掌心内的手机,上面匆匆闪过通话结束的字样。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那天把她从公园带回来,男人仿佛瞬间失去了兴趣,没几天就开始夜不归宿。
或许别人说都没错,他堂堂总裁纵横风月场才是正道,怎么能被个女人给拴住。
身体的疼痛感有所缓解,路晓扶着柜子直起双腿,没敢再踩椅子上去,只能等过段时间再说。
反正也睡不着,她洗了澡打开电视爬上床,他从来只看财经频道,她也跟着看习惯了。
身体困乏,她很快睡着,屋内的灯还是亮的。
酒吧门口。
凌安南挂断电话后走出酒吧,声音完全隔绝在外。
他点支烟叼在嘴里,颀长的身形斜倚路灯,吸了口,弹掉烟灰。
有人从身后拍他。
凌安南回头,看清来人微蹙眉心,又转过身重新倚着:“说。”
“真行,我说最近怎么还是总有人提订婚那事。”阿文把一包东西按进凌安南怀里,“你猜怎么着。”
“赶紧的说。”凌安南不耐烦,照着阿文踢了脚。
阿文顾着躲闪,跳到一旁:“你自个做的孽,也别怪家里那位正牌宝贝对你有意见。”
“能不能说人话。”凌安南听见宝贝两个人潭底一沉,把烟头灭掉,三两下拆开袋子。
他不信还能看出个天来。
可随着视线下移,他目光一寸寸冷冻,看完后把几张纸揉成一团塞进垃圾桶。
阿文看着辛苦搞来的东西被丢,不心疼反倒忍不住揶揄:“扔了也没用,原件在人手里,我这只是个复印件。”
凌安南头一遭没把话堵回去。
阿文看出不对,肩膀撞过去:“不会是真的吧。”
婚前协议这种玩意儿,凌安南也会签?
凌安南没回复,颠了颠袋子还挺沉:“还有什么?”
“你家那位跟莫筱夕见面的照片,”阿文顿住,给个缓冲时间,说话时看着凌安南的脸色,“还有,她前阵子去过医院,看的是妇科。”
路灯从头顶打下,映出半张阴沉俊脸,他面无表情,除此之外分辨不出任何情绪。
凌安南把照片取出,一张张耐心看完,他看得很慢,目光总是定格在照片上女人的侧脸。
有时间跟莫筱夕见面,有时间去医院,却连告诉他一声的时间都没。
所以,就因为个所谓的协议,她可以连他们的感情都不要,背着他偷偷去检查?
凌安南眯起的眸子,夹杂几分深暗复杂。良久,他把东西拍进阿文手中:“处理了,当我没见过。”
“不是,你什么意思?”阿文目光从照片上随意一瞥,“你要再不解释,可就没人能知道你前阵子刚出了事就把婚给退了,现在媒体们就等着你们结婚的消息呢。”
凌安南烦躁地扯掉领带,跨进跑车:“让他们等着!”
跑车急速开出几公里,凌安南掏出手机,想拨通那个号码又收回手,他指尖在屏幕点了几下,调出条短信后确认删除。
她要总想着走,捆也捆不住,锁也不锁牢,把心掏出来都不稀罕,还不如找个人随便结婚省心。
到底谁欠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