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A市时，有几次，或者十几次，他跟踪林青去了橙橙的学校，所以，他认得橙橙，那孩子的脸他熟记于心。
也是，谁看到还能忘得掉呢？那简直是慕离的翻版。
而这些，林青自然是不知道的。
放在现在，陈瞿东不会做出这种遭人鄙夷的行径，因为他的心放在了别人身上，可当时，他是无法克制自己那股冲动的。
林青听他说到一半，就难掩惊愕：“你跟踪我？你到底还做了多少可怕的事。”
陈瞿东无意为自己开脱，林青再怎么想他，都无所谓了。
他将存储卡推到林青手边：“这里的视频我已经看过了，你可能会惊讶，可我觉得，你有必要看看。”
“为什么给我？”林青把存储卡拿在手里，简单端详了下，她抬头看向陈瞿东，“这是梁若仪偷来的，你就不怕，我拿来当作证据？”
“你上次救了她，我还没替她说声谢谢，这个，就算感谢。”到这此刻，陈瞿东也没必要再说谎，他目光难得诚挚一回，“希望你念及旧情，别再针对她，她现在情况并不好。”
旧情。
林青心底里嗤笑了下，也不知是为何，只是听到他这么说，没有料想中那般反感，也没其他特别的感觉。
她把存储卡装入包内，服务生端上了饮品，林青站起身，险些同服务生撞上。
服务生连忙道声歉，林青摇下头算作回应，她没再说一个字就离开茶餐厅。
“先生，这……”
“放着吧。”陈瞿东坐在原位没动，咖啡逐渐冷却，他目光从果汁杯游移开后，久久才落在窗外。
那里，林青已经驱车离开。
开完会，接近中午时，林青回到办公室才有空处理那张存储卡，她把卡装好后连接电脑，很快就找到了那份视频。
橙橙和路晓是突然出现在画面中的，看不出前因，他们在海边没呆多久，杨阳的父母就将路晓突然拉到一旁，橙橙跑去制止被杨阳拦住，两人扭打成一团，没办法，橙橙这时掏出了那把仿制手枪。
有人敲开办公室的门，林青将视频随手关闭。
做出选择并非难事，她既然选择相信路晓，就不会被刚才看到的画面动摇。
路晓周末定期去做心理咨询，她在走廊长椅上等候，没多久，里面的人推门而出。
是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路晓听到声音抬头，看了眼，放下手里的杂志。
她站起身，笑着上前说道：“你也来了。”
对面男人一身英气逼人，绝非平平之辈，却以普通人自居，路晓也不曾打听过他的身份。
男人在她面前站定，对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昨天去医院，才知道你已经出院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路晓没那个习惯：“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要喊我一声，还能让你搭个免费顺风车。”
“无功不受禄么。”路晓轻扬起眉。
男人看得出她难以接近，尤其私事她从不愿多说。他让开身，路晓以眼神示意下，点了点头便提步去医生办公室。
男人在身后忽然问道：“你朋友的孩子怎么样了？”
路晓转身，惊讶于他的问候：“谢谢关心，他没什么大碍了。”
“那就好，你也不用太自责。”男人轻耸肩，环抱的手臂松开后，手指朝路晓点了下，“你和那朋友似乎关系不错？”
“是，很好。”路晓挽唇，她不想耽误了医生的时间，指向咨询室半开的门，“下回再说吧，我先过去了。”
“去吧。”
路晓这次和心理医生聊得久，她从里面出来时，一眼看到沙发内坐着的男人。
他正低头看手里的杂志，路晓走近一看，正是她之前翻阅的那本。
她走到沙发前，男人才迟缓抬头，杂志摊开在其中一页：“刚才忘问了，中午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路晓想出口拒绝，可想到心理医生对她的建议，也该多认识认识新人，不要沉浸在过去无法自拔。
路晓这才改变了主意：“好，走吧。”
男人将杂志合起，叠起的那页印着张凌氏总裁的近照。
男人开的车也十分一般，路晓倒是不在意这些，直到车停在一家高档餐厅外。
路晓没下车，朝牌子看了眼：“这，太破费了吧。”
男人高挑眉头：“刚发了工资，钱不就用来花的吗？”
这倒是实话，而且后半句那歪理，她以前总听另一个男人在耳根前怂恿。
路晓尽管去过许多比这高档不知多少倍的地方，她对于里面的消费水平其实并不清楚，见这男人如此大方，她没有拒绝的理由，走出去，这不就是第一步吗？
路晓点下头，跟着下了车。
正是饭点，靠窗的位置都有人占着，他们也没挑拣，随便找个双人台入座。
男人让她点单，自己则搭起腿盯着她仔细打量。
路晓丝毫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在对面同服务生说话。
有人吃完饭离开时，朝这张桌子留意了一眼，看清这面对面坐着的两人。
可巧，他都认得。
这人走上前，拉开笑眼，还未同男人对视便喊了句：“荣少，怎么屈尊来这儿吃饭了？”
男人眼神微变，侧目看向来人，对方恭恭敬敬站立着，却听他冷声道：“你认错人了。”
“不会吧，荣少，上回咱们不是还一次吃过饭吗？”那人只当是在开玩笑，递了支烟过去，“荣少，改天，咱们还得再见个面好好聊聊。”
男人嘴角勾了下，笑意不明，他抬手把烟推拒，视线渐冷后，他一字字咬牙切齿说道：“我说，你认错了。”
“哦哦。”那人顺着视线看去，见路晓朝这边目露疑惑，他先前见过这女人，不是跟在那位身边么，此时这人才有了那么点眼色，一拍脑袋，将烟悻悻收回，“真是，长得太像了，我给认错了，抱歉啊，抱歉。”
那人说完急忙离开。
路晓没点几道菜，将单子递给单荣，她不过问其他：“你来点吧。”
单荣顺手接过单子，朝上面随便扫了眼：“这儿的菜，不喜欢？”
“不是。”路晓坦然道，“我不太会点菜。”
单荣不疑有他，随便翻了下点上几道，他没注意，自己点的都是价格不菲的菜色。
路晓双手放在膝盖上，十分自然而平淡地看着男人点菜的动作。
上完菜，单荣想了想，还是率先点开了这个话题：“刚才那人将我认错了，你就不好奇？”
路晓夹着菜：“你是挺像土豪的，会认错也是正常。”
“怎么说？”
有些气质是挡也挡不住的，何况，她曾经跟个大土豪一起生活过那么久，扫一眼就能分辨得出几分。
路晓没有正面回答，只笑着转移话题：“随便猜的。”
单荣指尖在台面轻点几下，笑了笑，他看这女人挺好相处，想必套话也并不困难。
女人么，给点甜头，想要什么还不是手到擒来。
单荣心情大好，殷勤地给她不停夹菜：“多吃点，这家菜的口味最正点。”
路晓拿筷子的手顿了下：“你吃吧，我自己来。”
他们吃着饭聊了会，路晓话不多，倒是单荣东拉西扯讲了不少。他啜口酒，摆在面前的碗筷里，食物并没有下去多少。
路晓自顾吃着，尽管看到却没有多问。
他们吃的差不多时，单荣点支烟，手肘落于桌沿，他盯着路晓看了看：“你现在单身是吗？”
“有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单荣吸口烟，烟灰在指间弹落，他给路晓盛汤，“对了，你那个朋友的孩子，什么时候带出来玩玩？”
“最近可能不大方便，”路晓没有过多透露林青的信息，也没提过慕离的身份，所以此时只道，“他们平日里挺忙的，要见也要等过段时间。”
单荣若有所思应了声，没及时接话。
路晓把汤碗捧到面前，垂下眼小口喝着：“我还没问过，你怎么也会去看心理医生的？不方便说的话，也不用勉强。”
单荣把烟头按灭，唇边噙抹笑意：“这个说来话长，有机会，我慢慢讲给你听。”
路晓抬头，仿佛看不透他一般，她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这个人对橙橙似乎很有兴趣。
军区医院大楼，一盏盏灯接连亮起。
林青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知道安素又在没事找事。
慕离过来时，在外面驻足片刻，也不知他说了什么，那阵嘈杂声才渐渐平息。
男人推开门，见林青回头看他。
她没说话，慕离也看到她的烦躁。
这些天，就算给安素自由，让她可以随心所欲地出门，她也不离开这里半步，外面可能到处都是单荣派下的人，她一旦一只脚踏出，不是自寻死路吗？
慕离没呆多久，一名军官走近病房：“军长，那女人又要见您。”
慕离转过头，林青就把落在他面部的视线收了回去，她不难受才是不正常。
慕离落下叠起的腿，眼底讳莫如深，他应了声，随后从椅子上站起。
慕离扳过林青的小脸：“在这等我会儿，一会儿回家。”
“快点。”林青没好气抬起眼帘。
慕离听她这么泛酸的一句话，心里的阴霾也消散了不少，他笑了笑，提步离开房间。
安素得意地靠着墙，听到他脚步声，就知道自己得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