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太监宝光高呼一声“退朝”,林青峦在百官的跪拜之中出了宝殿。兴许是坐的时间太长,也可能是阳光太过扎眼,他不自主地晃了一下。
宝光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皇上,可是身体有所不适?不如招颜御医来替皇上诊脉。”
自古皇帝多惜命,可眼前的这个却是个另类。
果如宝光所料,林青峦摇了摇手,待眩晕过去,大步向乾元殿走去,那里等着他的是如山的奏折。
做奴才的适时进言,适时而退,还得适时自作主张,宝光给他干儿子春宝使了个眼色。
春宝会了意,小心翼翼地退到一旁,待皇上他们走远,“噌”一下掉头往太医院跑去。
春宝原也是这皇宫五千太监中籍籍无名的一个,才抱上宝光这棵粗又壮的大树并没有多久,靠的可不是他同宝光的名字里都带了个“宝”字,而是他伶俐的性子和油滑的嘴。
谁都知道颜御医的性子比较特别,虽说是个来者不拒的,但前提是你得能够找到他。
这时候,春宝那张见谁都叫“大人”叫“爷爷”的嘴就发挥了最大的作用。尽管如此,这么伶俐的嘴巴其实也就是个辅助的,其他的还得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春宝用昨日才在贤妃那里得的银锞子,从一个不太面熟的太医院药徒那儿得到了颜御医身在何处的消息,乐的嘴角都裂开了花:“这位小爷,小的春宝,皇上身边最有脸面的黄门侍郎是我干爹,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
这么吹嘘了一句,转身就朝太医院的恭房跑去。那小药徒说了,颜御医这会儿八成是在恭房向东二十步的那间杂物房里躲闲。
还别说,瞧那颜御医平常闷声不响的,躲闲的地方就挑的极好,谁能想到杂物房里会有人,谁又能想到一堆杂物的后头还藏了张小榻。
春宝一逮就逮了个准儿,将来意一说,只等着颜御医回话。
颜学庆没想到自己也有千虑一失的时候,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从榻上爬起来整了整袍子,施施然道:“还请公公稍等,我去寻一寻顽劣的小徒儿。”
太医出诊,抗药箱的不是徒弟就是药童。春宝一颔首道:“不急,等颜御医准备好了,咱们再动身。”
颜学庆也略微一颔首,绕到了前院,气沉丹田,大吼一声:“谭中秀。”
吓得春宝一激灵,心想,这颜御医的脾气似乎没有传言中的那么好。便在心里默默地替那小徒弟点了根蜡,还颇有感悟,这年头在谁手底下都不好混啊。
等到春宝看清了扛着药箱匆匆跑来的药徒,乐坏了,来人正是刚刚收了他银子给他指点迷津的。
估计颜御医聪明一世,怎么也想不到是他徒弟出卖了他。
春宝也不揭穿,两人相视一笑,算是心照不宣。
到了乾元殿,颜学庆求见皇上,应了宝光的要求自说是请平安脉的时辰到了。
来都来了,林青峦又不能再赶他回去,这就叫了他进殿。
颜学庆俯身为皇上诊脉,谭中秀低着头恭敬地等候在一旁。
林青峦问:“你最近可去给武陵公主请脉?”
他倒是随便一问,只是谁又敢随随便便回答皇上的问题呢。
颜学庆收回了诊脉的手,道了句:“回皇上,不曾。”又要了皇帝的另一只手,接着道:“公主年幼,只要无病无痛,无需进补。”
语毕,颜学庆也撤回了放在皇上另一只腕上的手,恭敬道:“皇上的身体并无大碍,就是不易劳累。”
林青峦点了点头,本想再问一句裴金玉长的可好,想了想,还是就此作罢,挥了挥手,示意颜学庆退下。
他连裴筝都不肯多问,就是不愿自己总做他想。
裴筝就是刘铮,林青峦将改过面容的他赐给裴金玉,只因着自己心底那个古怪的感觉。
想当年,巫医祝山教他用心头血替林錾续命,说的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一向多心的他还是使人悄悄地瞧着祝山的行径。
就是林錾苏醒的头一夜,他记得那个月圆之夜很有些奇幻的色彩,无风且月亮特别的大特别的亮还特别的圆。
那祝山就在一轮明月之下,举着一个奇怪的手杖,跳着奇怪的舞。第二日,林錾苏醒。
他却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好像自己少了点儿什么东西。
还不待他使人查明原因,祝山就突发怪病,吐血而亡,临死之前还说着让人听不懂的奇怪话:“悔不该不听父亲之命,以一己之力为人改命。”
他慌忙去问:“改的什么命,又是何人之命?”
祝山却再也不能够回答他。而祝山的视线最终定格在了一块菱形的黑色石头之上。
虽然祝山没有给他明确的答复,但他猜想所谓的改命八成和林錾有关。
他将那块黑色的石头贴身收藏,后来听取有容的提议,将石头放在了卫妩的口中。最后又在一个同样很奇幻的月圆之夜将卫妩藏在了公主府的地宫里,在那之上建起了一座半壁塔。
半壁塔中,连有容一共是九九八十一个和尚,日日诵经,时时超度。
有容说,长公主定可早登极乐。
他却想卫妩会不会像林錾一样,突然就会睁开了眼睛。
可是再也没有奇迹发生,又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裴天舒的女儿很像卫妩,甚至还有一种她就是卫妩的错觉。
这种错觉至今还折磨的他夜不能寐,还从不敢与人道出。
若她真的是卫妩……
其实就算真的是,林青峦也不知道自己该用何种面目去见她。
他从来都知道卫妩是个倔强的,可从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常常会收敛自己的倔强。
他以为,她会为了他一直收敛下去。
而她却用最残酷的方法惩罚了他。
他同卫妩,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皇家最尊贵的公主,世家最有名的公子,他们生来就有着相互制约相互抵触的姓氏,却又彼此迷|惑了彼此。
起初,他有多么的不喜她,后来就有多么的爱。
不晓得这种改变是从何时开始,只记得他头一次见她,便只觉惊叹。
惊叹她的名字为何取的如此贴切,明明是最端庄最尊贵的公主,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是那样的妩媚动人,她这个人生来就叫诱|惑。
至今,他还时常会想,若不是卫单步步紧逼,若不是卫单竟对她产生了非分之想,必要置他于死地……
其实哪有那么多的若不是,只要他姓林,就终有走上这条路的一天。
才不过批了半个多时辰的奏折,林青峦便只觉疲乏难当,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明明还是壮年,却已经有了暮年的衰败。
林青峦怔怔望着殿外高远开阔的秋日天空,好容易回了神,指指案上那堆他已经看过却没有做过任何批示的奏折道:“送到东宫。”
劳累、身痛、心痛,驱使他日夜不安,若不是还有没做完的事情,还真想现在就去地宫和卫妩躺在一起……就像初时那般。
谭中秀觉得他师父有心事,就是不知这心事是见皇帝之前就有的,还是见皇帝之后才有的。
待身后的乾元殿越离越远,他从怀中掏出了那个春宝贿|赂的银锞子,不偏不倚落在了他师父的脚下。
没想到青天白日之下,被银子砸了脚,颜学庆看着银子发起了呆。
谭中秀:……没听说过砸脚能够砸傻人的。
他越想他师父越不对劲,主动交代:“师父,我好像和御前的太监搭上关系了。”
“嗯。”颜学庆还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谭中秀弯腰捡起银锞子,双手捧上,颜学庆没有接,却突然道:“你明天别来了。”
“什么?”谭中秀吓坏了。什么情况?不要他了?
却听颜学庆又道:“明天叫你父亲去一趟裴家,就说‘清明雨前,风雨突变’。”
而后在谭中秀诧异的目光中,接过了他肩上的药箱,扛着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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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日,秋雨淅淅沥沥下了好几天,今日放晴,太阳虽仍是那个太阳,却像是被人抽去了一份精气神,已经不如往昔的明亮温暖,就连那从西而来的秋风也刺骨了不少。
裴金玉穿着楚氏早就为她准备好的交领曲裾,如往常一样,朝水上长亭去。
虽然那里,已经被围上了厚厚的布幔,不如以前的视野开阔,可她还是喜欢那里的清水气息和安宁寂静。
只是今日,她到的似乎有些晚,那里已经被他人占据。
七里和八骏一直都闹不懂这建信侯府里的很多东西,譬如时人多跪坐,可这里却有高低不一的木头座椅。三叔说这叫胡椅,坐起来姿势虽然不如跪坐的规矩,却是可以少受很多的苦楚。三叔还说,连皇帝都喜欢这种胡椅。
如此,本不大接受的七里,也从善如流了。
这会儿,他们就是坐在这种椅子上面,听三叔授课。
裴天舒瞧见了他女儿不善的脸色,却还是勾了勾手,示意她上前。
他越发的觉得他女儿的不同,可他从前没有接触过别的孩子,究竟有哪些不同,他又说不清楚。
如今有了七里和八骏,虽说这是两个男孩,那也总比没有的好,将他们圈在一块儿,和他女儿做个比对。
裴金玉仿若没有看见她爹乱勾的手指,不再上前,也没有离开。
裴天舒又勾了勾……好吧,他女儿就是个有主见的。
裴天舒放弃,开始给七里和八骏上洗脑课程。
裴天舒问七里,”你若是打了八骏,这是对还是错。”
七里奇怪他为什么会这样问:“我不会。”
“假若呢?”
“没有假若,他是我弟弟,我永远都不会打他。”七里很固执。
裴天舒点点头,出了另一道假设题。“假若20年之后,我这个养育你长大并且教给你本事的叔叔告诉你,八骏他要害我,你是顾念我的养育之恩,与八骏决裂,还是顾念你与八骏的兄弟之情,与我决裂?”
“八骏为何要害你?”七里沉思片刻问。
“因为有人告诉他我是他的杀父仇人。”
七里又问:“那你是否真的做过?”
“不知,我征战沙场数年,手刃敌军无数。”
这么刁钻的题目,七里沉默了。
这是在教他们区分是非善恶不错,可一旁瞧着的裴金玉,觉得她爹的狐狸尾巴都快要露了出来。
七里做不出选择,八骏却道:“三叔,我没见过我爹长什么样,可是三叔却养育了我,养恩大过天。”这是个小马屁精。
裴天舒问他:“可要是三叔夺了你们心心念念想要的东西呢?”
八骏想了想道:“哥哥从不跟我抢东西,我也从不跟哥哥抢东西,三叔对我好,我自然也不会和三叔抢东西。”三叔要真对他好,也肯定不会和他抢东西。
裴金玉一听,只觉好笑,八骏不止会拍马屁,和她爹一样也有条小狐狸尾巴。
七里的反应慢了一些,却也是了悟过来:“三叔对我好,我也不和三叔抢。”
那边的裴天舒收敛了笑容,一字一顿道:“今日我要教你们的只有一句话:男子汉行走于天地,要无愧于心。对父母,对兄弟,对长辈,对朋友,对妻儿,但求四个字——无愧于心。”
裴老师的主题很好,演讲词澎湃昂扬,激起了两个小男人心里的豪情壮志,两个人涨红了小脸,开始以一种膜拜的眼神紧紧注视着他。裴老师很满意,又要提问了。
“七里,做个什么样的人才可以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地?”
“正直的人。”
“八骏什么样的人才是正直的人?”
“三叔这样的。”
八骏回答的太干脆了,裴金玉差点儿笑出了声。
冷不丁,就被她爹点了名。
“金玉,你说做个什么样的人才能无愧于心?
我不给你制造事端,你也不要没事找事,就像现在占了我的地方,还想洗我的脑。裴金玉闷哼一声,鼓着嘴道:“爹,金玉不是男子汉,男子汉要无愧于心,金玉不需要。”
好特别问了后头的裴筝:“你说怎么样做才能无愧于心?”
裴筝微微低了头,忍俊不禁:“公主,裴筝也不是男子汉啊!”
md,遇到了两个拆台的。那厢,裴天舒的脸绿了。
然后——直接下课。
看来教育女儿之大计,还得回去查查史料,翻翻兵书,写写教案,如此,兴许下一次才能成功授课。
裴天舒走了,七里拉着八骏也想走。可是八骏谨记着程雪慧说过的话,不要和这个比他还小的女孩作对,要讨好她,拉拢她。
他心想着,没准儿她一高兴,他还能求她将他娘也接进府享福。
于是,他怯怯地道:“公主,我能叫你妹妹吗?”
“不能。”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八骏一跳,他扭头去看,这就看见了代王。
妹妹是他才能叫的。代王气鼓鼓地跑了上来,狠狠推了八骏一把。
代王如今八岁,而八骏只有六岁,不论智商,只论武力,肯定是后者没有还手之地。
八骏坐了个屁股墩儿,七里一面将他扶起来,一面冲代王嚷:“你凭什么打人?”
这问题可难住了代王。被质问的若是城中其他的纨绔,肯定答曰:“就凭我爹是某某某。”可代王他没有爹啊!
打人就是打人,还要凭什么?好心塞。
他郁闷地道:“怎么挨打的人问题就是多!”
代王会说这样的话,还有一个前因。
就在不久前,代王和庄宰相的孙子打架,那小子哭着说:“你敢打我,我爷爷是当朝宰相,我姑姑是贤妃娘娘,你凭什么打我?”
那会儿代王就没弄明白,他爷爷是宰相他姑姑是贤妃,和自己揍他有什么直接的关系。
嘿!废话多,揍了就是揍了!
人都说,大脑简单,四肢发达。咱们不怎么聪明的代王,一不小心,也就只能成长为了暴力少年。
打人还这么嚣张,别以为是什么王爷,他就会害怕。七里怒了,准备替八骏报仇。
他站了出来,准备和代王单挑。
可你当代王身边的陪侍都是死的嘛!七里也就是刚刚站出来,四个小太监就一字在代王的前头排开了。
其中的一个说好话:“这位小爷,消消气,消消气。”
又有一个说了:“跟他说什么废话,我就不信他还敢跟王爷动手!”
一挑四,玩不过啊!七里在心里暗骂了声卑鄙,再一看,觉得没什么意思的代王已经一溜烟跑去找裴金玉了。
“妹妹,妹妹。”
裴金玉只觉耳朵疼,抬头看了一眼面色涨红的七里,没什么表情地吩咐林錾:“把你的人叫回来。”
代王很听话,喊道:“壶盖,壶嘴,杯子,勺子,回来。”
四个小太监齐声道了声:“是。”撤了。
主子赐名,向来根据个人喜好。
譬如,楚氏喜刺绣,她的几个陪嫁丫头,就叫做:苏锦,蜀锦,云锦,壮锦。
从另一方面来说,陪侍的名字也反应了他们主子的文化素养。
再譬如,裴老太太的丫头就叫:粉花,红花,紫花和绯花。
这个和代王的壶盖,壶嘴,杯子,勺子,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如此奇葩的侍从名字,也就只有奇葩的代王才能取的出来。
裴金玉已不是第一次听他们的名字了,可每听一次,都有一种被雷劈中的错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可他是个傻的,你不能和他计较。
裴金玉指着七里和八骏道:“他们是我大伯的儿子。”在裴家起了冲突倒没什么,万一出门在外闹了起来,那就是在给她爹找麻烦。
她爹没有作风问题的时候,她也是很护着他的。
代王也有大伯,可他大伯没有儿子,遂问:“那他们和你是什么关系?”
裴金玉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堂兄。”
代王先点头,然后又道:“那也不能叫你妹妹。”
七里只当代王说的是身份,冷哼了一声,心想,谁也没有稀罕多一个妹妹。
八骏却很高兴,因为公主说了他也是她大伯的儿子,没有被排斥的感觉萌萌哒。
他眯着眼睛笑:“代王放心,公主就是妹妹,妹妹就是公主。”
代王被他绕晕了,晕了也没关系,反正他仰头又重申一遍:“不能叫妹妹。”
“好的,好的。”八骏又开启了小马屁精模式。
七里和裴金玉:……相当无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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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王每次来找裴金玉玩,裴金玉多半不会理他,他就只能自己玩。
如今不一样了,有了七里和八骏。
男孩子嘛,前头打完架,后面还能玩亲亲。
三个人很快不计前嫌,玩在了一起。
代王虽是个傻的,可若是不嫌弃他总是问问题的话,他也不失为一个好玩伴。
他们聚在一起,斗了蛐蛐,又掏了鸟窝,就连蚂蚁洞也用水淹过。
玩了一个多时辰,七里想起了裴天舒给他和八骏布置的读书任务,婉转地对代王说:“王爷,我和八骏不能久陪了,我们还得读书,明天三叔检查。”
“三叔?检查?”代王正在凝神思索。
八骏多了句嘴,“公主的爹爹就是我们三叔,他现在亲自教授我和哥哥功课。”言语中,有炫耀的意思。
可不得了喽!代王将风啸院翻了一遍,找到了裴天舒,打滚耍赖要加入。
裴天舒道:“王爷可以去国子学。”
代王活学活用,用才学会的词反驳裴天舒:“你凭什么不肯教我?凭什么要让我去国子学?”
这哪有凭什么不凭什么的!裴天舒被吵出了一脑门子汗,这时候,救星出现了。
裴天舒一脸的苦逼笑容,小声和他女儿嘀咕,帮爹劝劝代王呗!劝的他回心转意。
裴金玉觉得她爹的狐狸尾巴又露了出来,很好心地提醒他:“爹不教,代王会告状的。”
她点到为止,裴天舒的脑海里已经闪现出了代王告状之后的情形——无条件宠溺代王的皇太弟会亲自登门,他若仍不允,皇太弟会去找皇帝,然后皇帝为了他不和下一届的老板产生隔阂,定会亲自出马召唤他。
md,他这不是还欠了皇帝一个册封的人情嘛!
看来这一次在劫难逃。
不过,幸好要教的是代王。这是个永远都不会涉及到皇位争斗的王爷,谁上台谁优待,要不怎么有老话说傻人有傻福呢!
最后,裴天舒一咬牙:“让他去告状。”
“然后呢?”裴金玉只当她爹有了什么好主意。
谁知道,裴天舒说:“皇帝出马了我再应。”好把人情还了。
她爹这是要当秀才开府授业了!裴金玉光想想以后不能安稳的日子,只觉很是头疼,丧气道:“爹,你也给我寻个妥当的尼姑庵吧!”
正在喝茶的裴天舒,“噗”,当即就喷了,呛了个半死,咳得眼泪狂飞。
女儿呐,你是想谋杀亲爹嘛!
作者有话要说:请搬文的同学晚几天,多谢。
明天的大约会在半夜十一点多发,依旧是6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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