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酬谢宴在明亮的火光中举行。
即将回京,回京前,月修竹和袁将军商议,提前犒劳军中将士。
不知是有意无意,玉流被安排坐在拂桑身边,他哀怨地看着月修竹满面春风。完了完了,我的一世英名要被月修竹这个卑鄙小人毁了。
什么叫公报私仇!他算是见识到了!
月修竹看都没看他一眼,专心给逝烟撕了大块的肉,照顾女儿家的小口斯文。
酒过三巡,渐渐喝高,诸人纷纷醉倒。
逝烟也有些小嘴,两颊烧得红彤彤的,粉嫩得可爱。头有些沉,她靠在月修竹身上,眯着眼。
慢慢地,呼吸绵长,竟是睡着了。
“王妃醉了,本王先离席了,诸位请便。”月修竹抛下一句话,抱起他心爱的姑娘,往营帐走去。
袁将军见西王走了,踢了踢身边的兵:“唉,你们要睡都回去睡,别在这儿,晚上风凉。”
小兵揉了揉眼,迷糊地哦了声,推了推身边人。
玉流也想叫拂桑一块走,转头看到拂桑睡得正好,安安静静的,任由月光轻撩。
这人……睡着和醒着都是一个样。
快步走到歇息的营帐,玉流找到自己的一件外袍,来到他身边给他盖上。
“晚安,公子拂桑。”玉流笑着说,站在他面前又看了两眼,才回了营帐。
安置好逝烟,月修竹出来找袁将军。恰逢看到玉流站在拂桑身侧,眉目专注,不知在想什么。
他轻咳两下,玉流转头看到他。
也不晓得小师妹有没有解释清楚,他迎上月修竹:“西王,小师妹都跟你说清楚了吧?”
“嗯。”极为冷淡的声音。
玉流笑了笑:“看样子她还是没把要紧的事跟你说,我把你气走后小师妹对我发了脾气,这事你知道吗?”
“不知。”语气有所缓和。
“你被困月光峡,小师妹二话没说要去救你。去之前我问过她,是否因为喜欢你才这么紧张你的安危?”
“嗯……”简单的音节中却有着极易察觉的在乎。
“我小师妹说,她以后要是会喜欢上什么人,会是你月修竹,也只能是你。”玉流扯开嘴笑,“其实我不太相信你能给她幸福,估计你也是吧?”
月修竹的好心情荡然无存,对,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他不相信自己能否在那乱宫之中护得她安好,因此总是患得患失。
“可是你想过没有,我师傅是什么人,她就算要还你娘的恩情,也不至于拿我小师妹的终身来开玩笑。我小师妹什么人,你也了解了,只有真正放在心上,才会为他拼了一切。”
“她既然认定了你,你就相信你自己,也相信我小师妹。”玉流说着,用手拍了拍他的肩,“今后,我宝贝的小师妹,就交给你了。”
这算是,他从心里认可了这个妹婿。
月修竹一惊,一喜,郑重点头:“多谢师兄。”
两人分别后,月修竹找到袁将军,两人走到一边说话。
“将军,本王有一事相求。”月修竹冷不丁说出相求二字,吓得袁将军跪下臣服。
“王爷……您有事吩咐就是,末将不敢不从。”
月修竹淡声一笑:“本王所求有些为难将军,因此,才要求将军帮忙。”
他要是病死在青州,袁将军的压力是有多大?
袁将军有不祥的预感:“王爷……需要末将做什么?”
月修竹的视线飘远,轻柔的月色迷人得很,他容颜上的浅笑也迷人得很。
他说:“我想就此离去,陪着逝烟过她想要的生活,宫里不适合她,也不适合我。”
啊!袁将军听明白了!西王是想诈死!
他是个纯臣,不结党营私,但经过青州一事,他对西王的睿智和仁慈赞不绝口。袁将军确实不懂政治,看人却是会看的,西王日后为君为臣,对社稷对百姓都好。
“王爷,您当真舍得抛下锦绣山河苍生百姓?”
月修竹目光如炬,一抹绝尘的笑跃上容颜:“我前二十余年将家国都放在心上,该做的事我都做了,只想余生能偏置一隅,陪着爱妻慢慢终老。”
说罢,他也觉得自己这样,袁将军会看不起,又笑说:“人各有志,不是谁都对权势名利念念不忘的。我娘若在,她必定也想要我安安生生地过一辈子。”
袁将军沉默不语,兹事体大,他需要好好想想。
一封从京城快马加鞭送来的急报,让月修竹的计划乱了。
皇后病重。
看着他唉声叹气,不知他盘算的逝烟劝慰道:“你放心,皇后估计是听战报说你被困月光峡,为你担心,才病倒的。宫中太医医术高超,不会让她有事的。”
算了算行程,逝烟说:“实在不行我先回宫,去看看。”
这件事让玉流去也行,但玉流总归是名不正言不顺。
“不,你还是陪在我身边吧。太医院的那帮人,也不全是庸医。”皇后是一国之母,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他们掉脑袋事小,估计还得搭上全家的性命。
是不会马虎的。
“逝烟,我们不回去了。”月修竹拉她入怀,把头靠在她的颈间,嗅着她的芳香。
逝烟抬手摸摸他的头,柔声道:“这怎么行,皇后是你的养母,又是因你而病,不回去看看?”
“不回去。”
又在赌气了,逝烟弯起唇,笑了笑,应了声好。
玉流也知道了皇后病重的事,来找他的小师妹。
“小师妹,我随你一同去京城。”玉流想过了,清央此时恐怕已经在京城站稳了脚跟。
既然小师妹签了金兰谱,他就为两个姑娘引见引见,他以后不在小师妹身边,少不得要麻烦麻烦清央。
清央年纪虽小,主意是层出不穷的。有沈家在暗地里相护,小师妹也吃不了什么亏。
逝烟点点头:“也好。”
“不过,你不能暴露我和你的关系,金兰谱的事,只有我们几个人晓得就行了,连月修竹都不能说。”玉流确实摸不准,月修竹知不知道古陵仙子与皇室的孽缘。
反正不管怎么说,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分威胁。
“嗯,那你预备用个什么身份跟我回京?”
“公子拂桑的朋友。”
“哦。”
玉流本就有点心虚,逝烟虽语气正常,他却感觉到不正常,只好随便找了个理由先溜了。
有逝烟做主,月修竹还是回了京城。
费尽心思要逃,最终还是逃不掉。月修竹不免有些懊恼,更为懊恼的是,逝烟真的撇下他一人先回京了。
只留下玉流和他作伴,他和玉流两个大男人相看两成厌。